悟道堂院外,管事李明早已是急出了满身臭汗,一张胖脸,也显得紧张不已,来回走动,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雷喜出来还蛮开心的,一看他这样,心微微一沉,赶紧道:“李明!”
“主子爷,主子爷,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李明见他出来,趋步急奔过来,压低声音道:“我在外事院找了一大圈,都没找着人,外院管事更是说没来过此人。我悄悄去一问,有人说了,那丫头得罪了管事,前些天被卖到外头去了,现在连卖的蛇头都跑不见了!”
雷喜惊得差点坐倒在地,顿时乱了方寸。
“什么?还有这等事?这,这是沧云门吗?难道外院就不属于宗门管辖?”
“主子爷,主子爷息怒啊——这外门管事,是莲峰的亲眷啊,谁敢招惹?更何况,莲秀峰一殿仍在,徒子徒孙也还有好几百人呢!”
“去他妈的莲秀峰,去他妈的真人!”雷喜爆了粗口,“我就日了,她鬼漆鬼漆的打什么鸟主意,弄到老子的头上?方纶若有个好歹,我砍死她满门!妈了个巴子的,这些下三滥的招数也能使,这是金丹期吗?他妈的街头混混都比她强啊!李明,给我敲钟击鼓,传玉京弟子皆到祈阳殿集中,今天不把外院给翻过来,老子不姓雷!”
“是,主子爷——”
悟道堂中,陆益倒是竖起耳朵听了个真切,闻言晒然笑道:“果然龙有逆鳞,触之则怒啊!我这徒儿倒是个性情中人呢!这种事情估计不会是莲峰干的,肯定是卢让,不过卢让一死,罪全成她的了,倒也不亏……也好,正须得再敲打敲打!”
他于是便传讯给于玄。让她前往相助雷喜一臂,自己则嘱咐了方成一句,便闭关去了。
于玄,乃是沧云门第十三代弟子。原本师从竞阳子。竞阳子是原长老之一,于梵音派一役中重伤,未几,薨。陆益见于玄资质优异,便给予了很多的指点,于玄不负众望入了金丹期——原本有个任命,叫她担任玉京监察,实则是长老会准备用来掣肘陆益的方法之一,于玄果断推辞,出门远游。
回转山门之后。于玄首先拜见的,还是陆益,随即她公开挑战亲卢让的玉轩峰殿主孔曤。那是金丹期成名的高手之一,然不敌于玄之剑,挂印去职。
于玄便按宗门规矩。通报执法殿、长老会并监院后,正式接掌了玉轩峰。
这种门下竞争的规矩,直接反映在沧云门内外部的斗争上,沧云门能有这么强的综合实力,与内部激励机制有着很大关系。
只要功夫深,都以抢山头,抢洞府。而且是公开的。抢完之后,五年才以进行下一轮。也就是说,像玉轩峰这样被于玄得到的,别人想要再抢,得等五年。这一方面使抢得好处者拼命精进,一方面使眼红者继续加油。
这就是良性激励机制所带来的好处。
当然。陆益现在的地位,远远超过了同辈殿主,他不但是殿主,还是监院,代表掌门控制宗门的走向。
所以他有着一呼百诺的地位。他对宗门事务进行各种仲裁,无有敢不服者。就像他削弱长老会的力量,那是几个元婴期高手啊!仍然乖乖地就范,一点没有高人的脾气,这就说明了陆益的怕。
而按照宗门的一般规矩,像雷喜这样的真传弟子,无论在炼气期还是筑基期,只要金丹未成,都得接受挑战。炼气期比拼灵石丹药,筑基期则赌上洞府仙宅,落败者就惨透了,身上光滑滑,灰溜溜退走,赢的便拥有了更多的资源,便能更好地对抗天劫。
阿妹刚刚飞走,就没回祈阳殿,她在玉京峰外,也抢到过一间洞府。
当年,丘阿娄三人,为什么被称为“玉京三首徒”呢,就是因为他们的功力精深,很难对抗。丘涛曾经同时战败过三位长老弟子,所以又有“沧云门高阶弟子第一人”的美名。
不过,阿妹的洞府,也就这些天要上交回宗门了。
她已经没了仙籍,不在玄命金册之上,只是雷喜的附属仆从罢了,因此不再享有宗门的各种特权。
当然,由于她的实力仍在,也随时都会被重新召回门墙,故而宗派也不会过分逼迫,以免惹来厌恶。
于玄在夺峰之战中受了点轻伤,如今已调养好了,她也时时听说雷喜的事情,都会非常在意。
她是深深知道这个小屁孩的厉害的。别看他年纪不大,见识真的不少了!随时都是滔滔不绝的大道理,让修真者是又爱又恨。
听陆益说,这丫的又将一个筑基期点拨了一下,结果人家准备直接冲金丹了,这,这简直就是妖孽嘛!
于玄怀着复杂的心念,风驰电掣般来到外院,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行速比往常快了太多。
雷喜是叫上一大帮筑基期师弟、师妹来到外院的,二话不说,先攻入外院管事的宅子,将那丫的一家子都锁拿起来。
他着令玉京弟子进行抄家,完全是为了验证一下,这个外院管事是不是个下三滥的家伙。
果不其然,这家伙家里的金银财宝堆积如山,而各种灵石,也有大量储藏,更有些灵花异草,让筑基期弟子都觉得诧异。明明这是一个外院的管事,怎么能有这么丰富的收藏?难道,他是专门管仙门弟子的?
明明只能管管凡人啊!
这就叫做灯下黑,这个世界凡人的基数,是修士的多少倍?凡人中也不乏以与魔兽鏊战的勇士,也不乏像李铁头那样以随意出入浑星阵,并能在阵外奔跑的家伙。
这么大基数的凡人,他们收获一点天才地宝、灵花异草,能有什么问题?这些东西对于他们是未必有用的,但都很有价值。
沧云门外院管事,叫做阿驽,也是筑基期的人物,据说跟莲峰沾亲带故。不过不光莲峰没有承认过,云中子更曾直接否认了此事。
这些东部神州的土著,一般都生得矮小黑丑,罕有人非常高拔英俊的。
呆在岛上一代代近亲通婚。这种人能被纳入人类范畴,也算看得起他了!
这个阿驽,且不论他是否莲峰的真亲戚,但至少有一点,这丫的很会钻营,要不然他怎么能混到外院管事的位置上来?这是一个门派培养后备人才、对外收徒等重要的渠道之一啊。
说到这里,大家都应该明白,为什么阿驽能获得如此多的灵石、灵材了。
那都是许许多多的凡人孝敬来的。
为了将家族的子弟推荐到仙门,这些人积极努力地捐钱捐物,不但在修缮仙庙的大业中出工出力。还很懂得蝇营狗苟,努力避开正规择徒的道路,在诸门各派的外事院中大肆行贿……
外事院这种所在,对于凡人国度来说,那是仙门象征。权力大得没边了!
当初的冯乘,仅仅是万仙盟外门弟子,只是隶属于外事院,但在南部神州,谁敢不称一声“冯仙长”,就是皇帝重臣、大荒十君之流,对他也需客客气气的。
而外事院的领导层。也就是管事、行走、待诏、从客,则更不用说了。
大抵门派,都有着各样的行政层级,最高一般是掌门,不过越大的宗门,掌门的权利就越小。而小的门派则相反。
大门派有很多元婴期以上的高人,他们也许不想理会俗务,也不想干涉宗门的展,一般只要不是门派有大灾大难,或者什么重要事务必须到场的。他们都不会参加。
然而,不管参不参加,这些人都是长老会的成员,他们的言行,对于掌门来说都是必须去重视的。
而掌门之下,则有监院、主祭、护法。
而掌门、监院下,设有诸多殿主、执事、司务,这些职位属于门派中坚,尤其是殿主、执事,都以自由招收弟子,参加门派大比,领取门派事务,从而不断提高自己在门派中的地位。
像外事院,名义上都属于监院直管,但事实上,这种单位,无论是殿主、执事还是更低层的司务,都能对之指手划脚。因为外事院不涉及门派核心问题,掌门或长老是根本不会过问的。
于玄是很清楚这里面的别别窍的。
她同时也非常惊奇。
这个阿驽,看来真是抱莲峰的大腿抱上瘾了,为了讨好她,真敢跟陆益叫板!
陆益是谁?就算他没有首席阵师之名,他还是监院啊!理论上讲是外事院管事的直接上司!
竟然将监院弟子的亲眷随意卖给了蛇头……
这是愚蠢呢,还是愚蠢呢,还是愚蠢呢……
她降形,见到她的玉京弟子,都很客气地横剑施礼,“道源师叔!”
于玄微笑点头,随即朝远处道:“雷喜,你过来。”
“道源师叔,你怎么来了?”
雷喜赶紧过来,脸色却有点不太好看。
“怎么,小女娃找到没?”
雷喜见她提到这事,便是咬牙切齿,眼中都喷出火来,“这狗才,竟敢叫嚣说要让莲峰那女人杀我全家,还要把我一并卖给蛇头……”
于玄翻了个白眼。
这话她是不会信的。
全家都被控制住了,玉京弟子一群如狼似虎地过来,那阿驽若还能叫骂出声,那就不是蠢材,而是烈士了。
这样一个贪得无厌的家伙,怎么能选择当烈士呢,听说他还养了七八房的小妾……
“好了,重点是查查,那小女娃究竟被卖到了哪里!”
“据说卖去了荀港,那是昆仑派的地头……”
于玄眉头一蹙,“有些人真是老于谋算啊!这件事若生在别人身上,估计不但这娃儿不保,而且你的道心也会减损。昆仑派?哼哼,现在能制衡我沧云门的,也就剩他们几家了!此人的最终目的,恐怕还要应在你的身上。”
雷喜冷笑,“阴谋诡计,估计就是那卢让的手段,想叫我师父为我分心!这丫的死得太快了,早知道我亲手剐了他!”
随即朝于玄躬身,拜道:“道源师叔,万望看在往日情面上,相助师侄一把!”
于玄笑道:“我正为此而来,这便上路罢!”
洪岚在雷喜身边,此时赶紧插话道:“师兄,那……家伙怎么处置?”
“让他去死!全家流放!家产全部充公,让师父来分派,另外,请相关执事来讨论谁出来当这个管事,最终名单报给师父即。”
“是,师兄。”
于玄仗起飞剑,继续拎着他的领子,将他提在身边。
两人迅速消失在众玉京弟子的眼前。
雷喜有点不满地说:“道源师叔,你怎么老拎我领子啊,这让我在师弟师妹面前多没面子?”
于玄掩嘴笑道:“你还需要什么面子?进门派这么久了,还没过炼气!”
“这不是人家想把基础打牢嘛!”雷喜大言不惭地道,“师叔,听说你抢了座山头啊。”
“灵峰!”
“还灵峰呢……”雷喜诡异地笑起来,“我觉得就是土匪抢山头嘛,谁抢到是谁的,师叔难道准备招收弟子了?”
于玄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么问,你是不是想来当我徒弟啊?”
“道源师叔功法如此了得,人又长得漂亮,谁不愿意啊!只不过我不行啦,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我不能干那没卵子的事情。”
于玄脸上微微一臊,伸手就给她一个爆栗,“说什么脏话?你是修道之人了,岂能还像个凡人一般?”
雷喜两手护头,畏缩道:“道源师叔你什么都好,就是这一点不好,动不动就倚仗武力,欺负弱小。我要被你打笨了,以后阵师学不好,我就只能去找你了。”
于玄下意识地回道:“找我做什么?”
“吃你的,喝你的,天天缠着你,反正我也不行了……”
“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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