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秦漾眼神犹如两道利剑,刺向跪在地上不住求饶的土匪们,她将被自己解救出来的几个少年护在身后,冷哼一声道,“真是可笑!你们这些山匪,强抢民郎,掳掠客商,杀人如麻,如今跪地求饶,却知道说起自己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不足月的孩子了?你们杀人的时候,又可曾想过!他们家中也有等待他们回家的家人?他们求饶的时候,你们可又曾放过他们?”
说完,玉面小飞龙手腕一抖,只见刹那间天地间盈满一片剑光,竟在半空中化成一朵剑光层层的千瓣白莲!正是玉面小飞龙秦漾的标志性招式——千影白莲剑!”
这时,他们正坐在云水坊的后厅里,默默的等待着云水坊的东家出来商量赎人事宜。
沈如玉原本以为这事很是简单,只要还清了孔清阳所欠下的酒钱也就够了,没想到管事的掌柜却很是为难的说,这件事需要他们东家来处理才行,于是一行人不得不转移到了后厅。
孔清阳早早的回房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此时抱着包裹坐在沈如玉身边,就等着东家过来,一朝解放,重获自由。她心情甚好,因此在温明和明曦迟疑的询问她和《武林秘史》的关系时,很是谦虚的表示主角就是不才在下,练武多年,惭愧惭愧。在得知明曦想要一本《武林秘史》却因为被禁买不到而颇感失望的时候,她豪气的从包裹里抽出了一本皱巴巴的《武林秘史》,塞了过去。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温明和明曦便坐在一旁的座位上,凑在一起,神色微妙的翻看着《武林秘史》,一边看,一边忍不住抬头去打量那和沈如玉坐在一起交谈的女子,一时间只觉得完全无法代入。
“你该不会告诉我……你自从离开京城之后,就一直在这里洗盘子吧……?”坐在案首位置的沈如玉看着孔清阳,假装自己完全听不到不远处传来的低声朗读声。她显然知道自己好友花钱大手大脚的性格,不禁不可置信的问道。“你的路费和盘缠呢?都花光了?”
“我最近一次到京城是前年诶!”孔清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在沈如玉心中居然这么不靠谱,“要是洗那么久我早就卖身去了好不好!”
她悲痛的揪着沈如玉的袖子,“我是听说新一届的武举又要开始了,才又从家里出发的。只是到达祁州的时候,发现来得太早了,就想不如在祁州多逛逛,听说云水坊的果酒很有名,才来的!没想到在这间酒坊里吃菜喝酒,喝的太多,醉倒在大厅里了。结果酒醒之后才发现,店铺快打烊的时候,店小二想要来推醒我,结果被我打了一顿……我还发酒疯把大厅砸了……我身上的钱都赔了,还是差了好多。”
“然后你就……”沈如玉无语了一会儿,试着猜测了下去,“被困在这里洗盘子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啊……虽然的确是我的错,”孔清阳委委屈屈的抽了抽鼻子,“……可是掌柜不许我上街卖艺!说会耽误我刷盘子!碎一个的钱双倍都加在我的欠款里,我刷了好久的盘子,才终于升级成柜台前舀酒的,好歹每个月工钱,总算涨了那么一点!可是还是不够!我算过了!如果我没有任何其他收入,就靠在店里做事的话!我起码要在这里呆上好几年!好几年!好可怕!阿玉!!真的好可怕!!他为什么不许我去卖艺!!他就只准我刷盘子!!阿玉!”
沈如玉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原来叫做同福的那家黑店在这……”
“没错!黑店!就是黑店!”听见她这么说,孔清阳立刻恶狠狠的点了点头,“这里酒水每次都那么一小壶,还卖的那么贵!坑死人了!卖得那么贵!那么多!薪水还这么少!呜呜呜呜,少也就算了,好歹也是钱啊,可是我连这么一点钱都看不到啊……每个月发薪水的时候,我都不用去领,直接坐在后头刷盘子啊,没有钱,我就吃不了我最爱的烧鸡和烤鸭,只能吃这个鬼地方提供的窝窝头,菜里都没有一滴油啊……呜呜呜呜。”
沈如玉:“……好惨的样子……”她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清阳,其实你姓白吧?”
孔清阳显然不能理解她的幽默,困惑的回答了一句,“咦?为什么这么问?我姓孔啦。”
王子君坐在一旁,见到这样的情景,顿时幽幽一叹,仿佛世外高人一般语气缥缈道:“红尘皆苦,不如随我回山做道士去吧?”
孔清阳的回答非常干脆,“呸!”
“说起来,如玉你怎么穿着道袍啊?”孔清阳抹了抹他乡遇故知而涌出的激动泪水,揪着她的袖子问道。
沈如玉就忍不住低头望了望她的手,不明白怎么一个个都喜欢揪她的袖子。
因为宽宽大大的看起来很好揪吗?她不动声色的自己揪了揪,嗯,触感是还不错。
“因为这样看起来比较和谐统一啊。”沈如玉示意孔清阳看看她身边其他人的打扮,“不然我一个人看起来太奇怪了。”
孔清阳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如玉你还是一点也没变,不喜欢锋芒毕露,引人注目。”说着她好奇的问道,“说起来!如玉你怎么出京了!?”似乎是觉得皇帝陛下不可能放她出门,孔清阳倒抽了一口冷气,压低了声音靠近了沈如玉问道,“你,你偷跑出来的?”
“你以为我是你啊,”沈如玉笑了笑,“我娘让我出京回乡,去洛河修缮祖宅。”
孔清阳却怔了一下,望着她眨了眨眼睛,“诶……啊,这样啊……”
看出她神色不对,沈如玉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孔清阳顿了顿,神色却无端的有些落寞了下去,她强颜欢笑道:“只是……这样你都能遇到我!简直太棒了!”
沈如玉却感觉到了哪里不对,皱起了眉头,“到底怎么了?”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然而还没有见到来人的时候,对方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因为她给你写过信。”
这句话话音刚落,他才出现在门口。
这是一个长相端正的男人,穿着群青色蓝缘交领行衣,广袖翩翩,腰系玉带,虽然容貌并不出色,却自有一番果决威仪的风范,仪表不凡。
“刚刚被扣下的时候,就给你写过信,不过一直没有回音。”男人淡淡的说道,“我们店里传信的人很确定自己交到了沈家门房哪里,不过,”他顿了顿,“不是世家,不是权贵,区区一个寒门子弟的信件,大概没有传到沈家大小姐手上,便被丢掉了吧。”
温明和明曦都忍不住被他这通夹杂着讽刺意味的话语给刺激的皱起了眉头,然而王子君却依然十分平静,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一般的低头喝茶,沈如玉却愣了一下,她回头看向了孔清阳,张了张嘴,似乎很想说一定给自己的朋友一个交代,只是她也明白,她其实做不了什么,呵斥门房?还是把他赶出沈家?
哪一个都毫无用处。
因为这不是一个门房的问题,而是整个世家都是如此,寒门与门阀之间的差距,有时候如隔天堑。
她最终只能微微叹了口气,正要对孔清阳说声抱歉,她却好像故意避免这种尴尬般的站了起来,瞪着那个男人,“白飒!”
沈如玉也只好暂时将这件事放在一边,她好奇的问道,“……你们认识?”
“你是故意把我扣在这的?!”孔清阳似乎明白了什么事情,顿时有些愤怒的替他做了做自我介绍,“……这是白飒。”她顿了顿,才恨恨的继续说道,“我的女乃弟弟!”
也就是说,孔清阳的母亲是白飒的女乃娘。
白飒是白家独子,白家为海北富商,在商界据说是南陆北白,两大巨头之一。生意遍布大江南北,只是就算富可敌国……也只能算是寒门庶族,更何况,孔清阳还不是白家人,只是白家下人的女儿。
白家的家丁中有许多从军队里退下来的军人,孔清阳热爱刀枪剑戟,从小就跟着他们习武。后来长大了,她听说朝廷开办了武举,如果能夺得名次就可以入朝为官,便立马收拾行李前往了京城。只是君后虽然开办了武举,看似打破了世家门阀的政治垄断,让寒门庶族的人也有了入朝为官的希望,但事实上,那希望分外渺茫。
世家大族的旁支庶脉,几乎能够挤满所有的武举名额,寒门庶族的子弟投入期间,就像是水滴投入海洋一样,瞬间就被淹没掉了,而如果你真的特别优秀,优秀到主考官也不能无视你的成绩,或许可能能够得个比较靠后的名次,然后做个小官。
但武举出来的官员,总不可能是清贵的文官,只有武官——但武官……
总之,如果说一开始孔清阳家还算比较支持她上京赶考的话,到了后来,已经是全然反对了。
但即使不给她盘缠,不给她路费,她只要带着把长枪和长剑出门,都能一路卖艺卖去京师,为此,孔清阳的父母担心的焦头烂额。
因为她连年赴京赶考,己二十七岁都还没有成家,孔家年年都要花一笔钱打点那些借着这个名义上门打秋风,不然就强行配婚的官员,但钱是小事,不繁衍后代可是大事,为此孔家人都要急疯了。他们觉得已经是该断绝她不切实际的妄想,好好收收心,成家娶亲的时候了。
但孔清阳却执意不肯放弃武举,他们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只好答应了她,但白飒却是知道自己的女乃娘为了自己的女儿焦心不已的事情的,他在祁州视察店铺,好巧不巧就撞上了来喝酒的孔清阳,顿时就把她扣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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