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者百途,但到最后,终究是殊途同归。
所以第二场的文章之考,考的便是各学子对于自身圣道的选择,以及方向。
如果说得更直白一些,便是需得将你最擅长的东西展现出来,不论你最拿手的是种花还是垂钓,也不论你最善于的是编织或者烹饪,只要你能够将自身之体会化作文字,落于纸之上,那么便算是完成了答卷!
这一场最终的评判方式比起前一场来说,则更为简单直白,也更为便捷。
只需离开镇气钟所笼罩之范围,所有文章自然会散出与之对应的才气光芒,届时根据才气色泽以及高低,很容易便能选出当场榜首来。
相较而言,更擅于诗词歌赋,或者书画绣染这八大文道的考生,在这一场将会略微占一些时间上的优势。
毕竟他们不用去书写长篇大论,能诗善词的,直接临场创作一首诗词便是,书成画就者,于考卷中作上一副字画即,两个时辰的时间,绰绰有余。
当然,这种优势只是于考试时间而言的,对最终的成绩产生不了本质上的影响,毕竟大家最后所拼的,都是自身的真才实学!
在往年的州试当中,这一考乃是最为精彩的,也是最具悬念的,毕竟谁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就能跳出一匹黑马来,从哪里又会冒出一位不善诗词,文名不显的天才来。
这些人或许在第一场考试中无法获得太好的成绩,但在各自所追求的圣道之上,却天赋异禀,这样的例子在过往屡见不鲜。
比如上届州考的最大黑马,那位来自唐国的李侍,便是对诗词一窍不通,但偏偏在棋道上却是难得的奇才,凭借一篇《望棋》,于壁州府夺得州考第二场榜首,让人不禁感叹,或许十数年后,唐国将会再添一位棋道大家。
是以,每一届州考的第二场,都是众人最为期待的焦点。
惜在今年,整个人族十国,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放在了一个地方,那便是卫国的徽州府。
今年州考还会不会有黑马出现?没有人知道。但是所有人都敢肯定的是,起码在徽州府,是断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因为今年的徽州府,有苏文。
便在州考第二场正式开始的一刻,整个人族十国都在屏息以待,那位传说中的苏文苏圣才,此番到底能作出何等的惊世佳作?他此次是准备写诗还是写词?其境界层次能不能再次达到传世,甚至惊圣?
而对于此时正聚集在考场之外的一应民众来说,几乎已经确定,苏文一定能获得本届州考的榜首了。
所有赌坊在收到苏文获得第一场榜首的消息后,全都不约而同地封了盘,不再接受下注。
因为整个徽州府的人都知道,这一场的榜首,定然是苏文无疑了。
州考总共才三场而已,苏文若能接连夺得两场的榜首,那么只要他在最后一场的时论不犯原则性的错误,没有因为突然昏迷等意外情况弃考的话,三场成绩加总下来,最终的榜首之名,也已经失去了悬念。
这也是为什么,先前在白衣院官宣布首场结果之后,会在人群中造成如此大反响的原因了。
一来是在此之前,几乎没人会想到苏文能拿到诗词之考的榜首,毕竟创作是一回事,背诵默写又是另外一回事,所以在得知苏文“挥超常”后,每一个人都不禁为之深深震撼。
二来,虽然提前获知了最终的州考结果,难免让人有些扫兴,是这榜首之名最起码没有被那些燕国人夺去,这是一件令所有卫国民众都很激动的大喜事。
最重要的是,百年以来,谁能够在州考当中,单凭第一场考试的结果就决定最终胜负的?
唯苏文一人尔!
这是足以被载入史册的一刻!
能亲眼目睹如此历史性的一幕生,让在场的所有民众都为之雀跃兴奋,甚至有些从临川城远道而来之人,已经开始提前为苏文唱起了赞歌。
而此时于考场当中,所有的考生还不知道外面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苏文已经提前将州考的榜首之名揣进了荷包中。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知道,想要争夺本场考试的头名,几乎是不能完成的任务。
哪怕是对苏文最不以为然的柴南,也不得不承认,本场考试,大概是州考诞生以来,最没有悬念的一场了。
位于上座的三位主考官大人,此刻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了苏文的身上,只是神色各异,每个人的心中都藏着不同的想法。
圣裁院院君眼中闪烁着震惊之色,回想起之前于正误签筒获得榜首之名的一幕幕,仍旧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提前交卷,考题不但全部答完,而且全篇无一处错漏,正确率高达十成十!
若非在拆封考卷之时,当中所蕴含的那丝不容作假的圣力,他甚至会以为苏文提前获知了考题!
是,这个苏文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州主大人同样在想着这个问题,不过他脸上的神情并不是震惊,而是疑惑,他绝不相信在这个世界上,能有一名文生如此妖孽,提前半个时辰便能将所有的题目尽数答对,所以他认定,此中定有猫腻!
只是,那苏文的身上确无才气波动,也并未携带任何能作弊的文宝,难道说,真的是负责出题的某位大学士将题目泄露给了苏文?
还是说,他的运气实在太过逆天,今日所考之题,皆在他的复习范围之内?
一时之间,州主的头都想大了,也未能得出丝毫结果。
坐于正当中的那位书院女院士,此时并未注意到身边两人那截然不同的反应,而在她的眼底,却存留着淡淡的欣赏之意。
“真不愧是我族圣才啊!”
与两人相反,女院士很容易地便接受了苏文拿到第一场榜首的事实,对其根本没有半分的质疑,因为她相信自家老师的眼光,更相信书院陆大人的判断。
“若是能连获三场榜首,那才真是有意思了。”女院士轻轻一笑,看向苏文的目光更多了几份期待。
苏文当然不知道,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寄予了如此厚望,更不知道在场外徽州人的眼中,自己已经提前夺得了州考的榜首。
此时的他只是有些呆地看着眼前一片空白的考卷,握于手中的笔迟迟未能落下。
因为选择太多,反而无从下笔。
苏文脑中所存在的诗词,皆是脍炙人口,传颂千百年的名篇佳句,说句不客气的话,他即便是随便抄上一篇,也定然胜过场间文生无数。
哪怕抛开诗词不说,苏文就算是临场写一篇短文,也能震撼世人。
这样的选项同样不少,比如刘禹锡的《陋室铭》,周敦颐的《爱莲说》,陶渊明的《五柳先生传》,乃至于韩愈的《马说》,都是一些不错的选择。
是,真正到了下笔处,苏文反而考虑的东西更多了一些。
他想找到一篇既能够名传千古,又能够一抒自己求圣之心的诗词或者文章,如果能够契合自己的圣道便是再好不过了。
“还是找一首诗吧。”略加思索之后,苏文首先定了一个大方向,然后在脑中将那些著名的诗篇一页页重现于眼前,开始细细筛选起来。
苏文的这副模样,落在他人眼中,自然便成了寻找创作灵感的表现。
这一次,苏文不再是第一个提前交卷的了,不少具有诗词之才的文生都已经纷纷完成了他们的作品,离开了自己的座位,于一旁的凉棚中休整,还有一些以书法入道的年轻人,也早早地放下了手中的墨笔,将考卷交由白衣院官呈上。
而这些人在来到凉棚之后,自然便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苏文的身上,不知道这位诗词圣才,今日又会写出何等逆天的作品出来。
说不定,明年的《文以载道》,便是以苏文的这首诗词作为开端了!
与此同时,苏文的双眼骤然迸出了灿烂的光辉,心中大喜。
“便是它了!”
言道间,苏文终于动了。手腕轻轻一转,苏文将手中的墨笔于石砚中蘸饱了墨,随即笔锋一点,在考卷当头,写下了三个大字:行路难。
见苏文终于动笔,不论是凉棚中的考生,还是位于前首的三位主考官大人,都纷纷情不自禁地伸长了脖子,想要一探究竟,惜距离太远,又有镇气钟对才气的压制,别说是普通的文生了,就连三位考官大人都没能看清,苏文到底写了些什么。
这种感觉,便如同猫爪挠心,欲求而不得。
院君大人甚至在暗暗期盼着下一道钟声赶紧响起,如此一来,他们便能借着拆封榜首考卷的名义,正大光明地观看苏文此次所创的佳作了。
于数个呼吸之后,苏文终于写下了最后一个字,顿时长长地在心中舒了一口气,再看此诗,不论是意境还是行文,都很符合他的要求,字体工整,卷面整洁,这第二场的答卷,便算是完美落成了。
便在检查错漏的同时,苏文再度将此诗在心中默诵了一遍。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大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当读完最后一句之后,苏文的心中不免升起了对于追求圣道无比坚定的信念,整个人的精神也为之振奋起来。
待墨迹稍干,苏文这才站起身来,恭声道:“学生答完了。”
早就守候在一旁的白衣院官甚至等不到主考官大人的批示,便已迫不及待地走到了苏文的身前,郑重其事地将桌上的考卷捧了起来。
因为镇气钟的存在,导致哪怕苏文写出了一首传世之作,也是无法立刻引来才气天降的,所以众人也就无从判断,苏文的这首诗词,到底达到了何等的层次。
一时之间,不少人看向那白衣院官的神色都充满了无比的羡艳。
因为严格说起来,此人才是唯一一个能够在评卷之前,率先获知苏文的答题内容的,稍后那答卷便将被重新密封,直到榜首之名的诞生,或者州考之后的复审,才能重见天日。
苏文将笔墨收好,然后微微向那白衣院官致意行礼。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现,在那白衣院官的眼中,竟然莫名闪过了一丝疑惑和古怪。
“嗯?”苏文心中一突,然后立刻在脑中浮现出了一件至关重要之事,他随即意识到,在这场考试中,他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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