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新宿边界,伊兰取下了墨镜鸭舌帽,将身上的风衣月兑下露出一身校服。他将这些伪装用品卷成一团丢进了身边的垃圾桶中,又从口袋里模出一只打火机————这是他刚刚从某个擦身而过的eleven口袋里顺出来的。点着后向身后一抛,打火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了垃圾桶内,片刻后火苗蹿出,焚毁了一切可能的证据。做完这一切后他的伸了个懒腰,全身骨节噼啪直响。
“啊啦,十点了呢。”伊兰看了一眼手表,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说道。
“嗯。”
卡莲的心情非常之好,好到连摆臭脸给话伊兰的心情都没有。女孩双手背后,脚步轻快的走在伊兰前方,光是看着她的背影,就给人一种“这家伙原来是个女孩啊”的错觉,啊不,是感觉······
真不敢相信这是刚值完夜班的人。
尤菲米亚被鲁鲁修塞进了新宿的一栋废弃公寓中,由骑士团成员二十四小时严密监视着。在朱雀本人的强烈要求下,他也住进了这栋公寓,理由是这个女孩是他卖掉的,他有责任保护尤菲米亚的安全。于是在鲁鲁修有意无意的默许下,这家伙也住进了公主殿下对门的房间。
伊兰在得知此事后,用看精神病患者的眼神,盯着他哥哥看了整整半分钟没说话。
鲁鲁修不敌这无声的威压,只得举手投降,表示这是最后一次给朱雀开后门了,以后决不姑息。
负责值夜班的二愣子,在得知了那个正住在小美人对门的男人,正是前几天一脚将他抽飞枢木朱雀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不仅是个没脸没皮的“荣誉布里塔尼亚人”,更可恨的是这小子被他们救了一命还不领情,居然放他自由后,又连滚带爬的又跑回去舌忝军部的**。
玉城越想越气,只想踹开那房门,对着那个日奸扫上满满一梭子,方能平息这熊熊的怒火。在怒气的高压作用下,玉城突然间像是被冲开了心窍,他仔细一琢磨zero这么做用意,顿时明白了过来!
zero这是想整死这忘恩负义的小子,却又苦于没有借口呢!
总指挥这是在试自己的悟性呢!
想通此节,玉城兴奋不心痒难搔已,立刻叫来几个手下这么一嘀咕,众喽罗如醍醐灌顶佛祖开光,纷纷赞扬大哥就是大哥,智商妥妥的碾压我等。
于是玉城趁着当夜月黑风高,带着几个小弟堵住了朱雀的房门,准备做掉这天杀的二鬼子。
就在他踹开房门准备开枪的时候,那个熟悉的黑影再次降落在了他头上。几位天才都还在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就被朱雀揍得晕了过去,他们捆成一团丢在了走廊中,直到天亮才被前来换班的恐怖分子们发现。
也亏的朱雀这死脑筋,没趁机带着尤菲米亚偷偷溜走,否则zero好不容易塑造出的形象肯定会轰然倒塌。
就这么整整一晚上。
他们的大肉票都处于无监控状态。
鲁鲁修在电话中得知此事后猛的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脸上,半天没吱声,牙齿咬的咯咯直响,直把另一头的扇吓的半死。终于缓过气来的鲁鲁修用力掐断了对讲机,接着,他用悲凉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弟弟看了足足半分钟,没说话,但传达的意思非常明显————拜托了,再拉兄弟一把吧。
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无语凝咽,但眼神间的交流却胜过千言万语······
伊兰默默地走出房门,拨通了卡莲的电话,委婉的向她转达了zero命令他们两人今晚共同值夜的消息。以他副指挥的身份,当然也是拥有骑士团成员的调动权的,但考虑到卡莲向来跟他不对路,于是伊兰果断的假传了圣旨。
话唠,作为一种不说话就活不下去的悲哀生物,为了生存,伊兰迫不得已只得选择了他个人最中意的发泄对象,兼空气清新剂————卡莲。
于是两人就这么在朱雀和尤菲米亚远处的一间公寓**度了一宿,吃着薯片说着废话,用望远镜监视着远处的另一对儿关系也很纠结的年轻男女。倒像是终于认命了,在伊兰长达十个小时的碎碎念中,她居然强忍着从头到尾没有暴走一次。
这种昼夜颠倒的日子,两人接下来至少还要共度长达一星期,具体时间由柯奈丽娅决定。至于这对两人在学校内的出勤率的影响,卡莲倒是没有问题,由于她众所周知的娇弱身体以及镇校之宝的身份,她大可以直接回家倒头补觉。伊兰的问题较为难办,不过这也在鲁鲁修心怀愧疚的给了他的老师一个geass后,得到了圆满的解决。
卡莲今天的心情之所以这么好,当然不是应为伊兰的缘故。
就在几天内,集住区中那些犹如行尸走肉般的人们,像是重新得到了灵魂一般,浑浊的眼神突然间变得清亮有神。那些原本每天裹着破毛毯蹲在阴湿的角落里,等待腐烂的人们,重新走进了阳光里。残破不堪的街道上充斥着欢声笑语,人们兴奋的交谈着前几天的巨变,赞美着zero和黑色骑士团。
甚至,讨论起了未来。
这里什么都没变,依旧是那废墟般的街道,但原本那犹如活死人墓的气氛却已经荡然无存。人们看到了希望,绝望了将近八年首次见到了一缕光明,积攒的活力不可抑制的爆发了出来。
就在他们走出来的这一路上,卡莲甚至看见了,有些年轻人们开始自发的清理起了街道,帮助老人。
他们终于意识到了,这里不是失败者们抱团取暖,等待死亡的坟场。
这里是他们的家。
卡莲看着这一切,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汹涌的冲动。
她想抱住某个人狠狠亲一口。但可惜是,这儿附近能供她泄欲的人类,就只有某只跟在她身后的白毛了······
卡莲盯着路边的电线杆看了一会,又看了一眼伊兰,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要不,用它将就一下?
还是算了······初吻献给电线杆这种事······
自己应该还没悲惨到这种地步吧······
卡莲又回头看着那个揉着眼睛哈欠连天的白毛,突然发现一个问题:都这么久了,自己似乎还从没见他休息过呢。
想到此处,女孩在母性的本能的催动下,有点动摇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不过这次自治区之所以能得以成立,话唠可谓是功不可没。而且他是自愿去一个人拖住一支军队的,这种事情没有舍身的觉悟又怎么能做到。这家伙虽然可恶,但却是真心站在日本人这边。可是即使是在为大家做了这么多事之后,他却依旧不能光明正大的走在新宿的街道,这未免也太可怜了。
要不,自己稍微奖励他一下?就当是代表日本人民补偿一下这小子?
怎么办······
少女心在激情与道德间左右摇摆,眼神在电线杆间与伊兰间游移不定。
罢了!
佛有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全当是舍身饲虎,割肉喂鹰了!
一股杀气从卡莲身上涌起,女孩转身快步走向了伊兰,黑色的不明气场翻腾着,扭曲了她身后的空间,女孩的眼中闪着红光,毅然决然的表情充分表达了她此刻同归于尽的决意!
卡莲伸停在了伊兰身前,稳住心神,调整呼吸,气沉丹田。只见她双臂一闪,两手已呈鹰爪状,向伊兰的脸颊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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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看着面前那个笨手笨脚,却又坚持不懈的跟筷子较劲儿的女孩,心中的纠结丝毫不亚于卡莲。
“朱雀君?”尤菲米亚察觉到了他的古怪眼神。“你不吃吗?”
“啊,我只是在想这里要是有刀叉就好了。”朱雀急忙收回目光低头刨饭。
“没什么,筷子也挺好玩的。”公主说着,握着筷子插起了一条咸鱼,学者朱雀的样子合着米饭咽了下去,脸上的表情瞬间精彩纷呈,最后总算强迫自己露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味道有点···嗯···奇怪。”
朱雀心中越发不是滋味了,手中的筷子放了下来,想要道歉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不论结果如何,是自己出卖了这个女孩。
“但这也是日本的饮食习惯吧?”
“啊?······是。”
饮食习惯?
朱雀看着小桌上仅有的的咸鱼青菜,苦笑了一下。
在八年前日本这的确不算什么,但在集住区内,这已经算是超高规格的款待了,有荤有素,食物是干净新鲜的,米饭中也没有混着用来压秤的沙石。
别说尤菲米亚了,他自己时隔良久再次吃到这种东西时,胃里也是一阵翻腾,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自从成为了名誉布里塔尼亚人,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来集住区了呢?
他知道,日本人过的很苦,他知道日本人没有人权和尊严,他也一直拼命的想为他们做些什么,所以他进入了军队,自愿成为了帝国的炮灰。为此他也没少受人白眼,有布里塔尼亚人的,也有日本人的······
即使如此,他也从没为食物困扰过,无论是军队的营养餐,还是租界内那便宜到随地乱扔也不会心疼一下的热狗。身处其中,会让人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在那种环境中没人会想这些食物是从哪来的。
自己是什么时候,也被这种感觉同化了呢?
自己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接地气了呢?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用高于众生的眼神,去审视这个世界了呢?
楼下传来一阵欢呼声。往外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那里已经竖起了一座zero的塑像,但仔细一看,那只是个木架子蒙着纸的粗糙手工制品。即使如此寒酸的塑像,却吸引了众多的人前来围观,赞叹。
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朱雀已经很多年没在日本人脸上看见过了。
那是心死之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出现的笑容。
“大家真的很喜欢zero啊。”尤菲米亚由衷的赞叹道。
“哎?”朱雀疑惑的看着她。“殿下不恨zero吗?在他对您做出这种事以后。”
“恨?嗯···”女孩歪过脑袋,努力思考着。“因该有那么一点吧,毕竟库洛维斯皇兄······虽然他真的做了很过分的事,但他毕竟都是我哥哥。”
“是吗。”朱雀叹了口气。
“但我也很感谢他。”女孩接下来的话下了朱雀一跳。“要不是他的话,姐姐恐怕也会···杀死很多人吧。所以要说的话,对于zero,因该是害怕加尊敬的感觉吧。”
尤菲米亚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人群。
“真的很难想象,明明大家笑得这么开心,为什么要非要杀死他们呢······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啊···”女孩的声音带着哀伤。
“······”朱雀沉默不语。
“真的很抱歉。”女孩突然转身,对着朱雀就是一个深深的鞠躬。“我真的不知道布里塔尼亚···不,我们做了这么过分的事。”
朱雀急忙起身,想伸手去扶尤菲米亚,却发现女孩身前已出现了几点湿迹。女阳光下,晶莹的泪珠犹如断翅的精灵般闪烁着,一滴滴的落在了地上的灰尘中。
“真的,非常对不起!”孩的身体颤抖着,仿佛要证明自己心意般的大声说道。
朱雀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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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距离伊兰的脸颊不到只有不到五公分了,卡莲的双手却突然顿在了那里。
她的愣愣的看着伊兰正捧在手中,好奇的研究着的小东西上。
震惊,厌恶,恐惧,憎恨,悲哀,这些情绪如潮水般涌向了她的大脑,面对如此海量的信息,她的面部肌肉一时间无从下手。于是在伊兰的眼中,卡莲此刻呈现出了一幅恍惚的表情。
那是一个为了方便患者自助使用,而设计成迷你手枪状的金属注射器,针管是一节透明玻璃,这可以方便使用者排除其中的空气。这种注射器在患有糖尿病,需要频繁注射胰岛素的患者中很常见,但此刻针管中的溶剂却绝不是透明的胰岛素,而是一种妖异的粉色液体。
“这个?”伊兰将注射器伸到卡莲的眼前,女孩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急忙退后。
“这是···”
“毒品对吧,我知道的。”伊兰对着太阳照了照,仿佛在品鉴钻石的成色,阳光透过针管中的溶剂,在他的眼前晕开了一抹粉红。“刚才跟某个好心人借打火机的时候,对方送给我的。嗯,先不管这东西是用来干嘛的,漂亮倒是真的对吧。”
卡莲的大脑此时一片空白,身体自己做出了反应,她像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一般上前一步,狠狠地拍落了伊兰手中的注射器。玻璃针管摔得粉碎,粉色的液体溅了一地。
“哎?”白毛看着卡莲,一脸的疑惑。
“伊兰!”回过神来的卡莲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她一把抓住了伊兰的双肩,几乎是鼻尖擦着鼻尖,恶狠狠的看着他。“不许!再碰这种东西!听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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