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炳走远之后,唐子奕朝怀里模了模,模出来一颗小小的天禄貔貅印,这东西竟然跟着他一起来到了这个时代。唐子奕估模着,手里的这小印应该是脑海里自称天禄貔貅的雾状东西的本体,虽然他们之间只能偶尔交流,不过从那只字片语以及发生的一些事件来看,自己会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肯定跟这破玩意儿有关!
手指轻敲貔貅印,唐子奕轻声低语,“要怎么才能跟你对话呢?”说完便把貔貅印放回锦囊中收好,休息的差不多,唐子奕打算继续找地方闲逛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个略尼玛的事。
他迷路了!
之前一直是陆炳带着他在前面走着,结果那家伙中途离开,自己不认路啊!不过幸好这会还是在县城里,唐子奕慢悠悠的走着,边走边看手里的字条,上面写着小楷的“单阏岁星、岁阴在卯,岁生不尽之木处”。
身后传来蹄子踢踏的嘚嘚声,唐子奕惊喜的回身,果然是个路过的驴车,习惯性的伸出胳膊招了招手,驴车绝尘而过,留给唐子奕一脸的灰尘。再之后,这样的事情不停发生,那些驴车的主人多数是小有钱才的家庭私车、或者是供人租赁的赶路车子,根本没人会闲着为一个也不知道是不是乞儿的小孩停下车来,就算有,唐子奕也得小心是不是坏人。
太阳越来越偏西,唐子奕估计自己应该是在县城比较靠城边的位置绕来绕去,嘴里忍不住咒骂那些个熊孩子和把自己丢在一边的陆柄。突然身边传来一声“吁——”的声音,一辆拉着板车的骡车停在唐子奕身边,车上放着一袋袋的杂粮糠皮,车上有一对年龄不算太大的小夫妻,男人赶着车,女人照看着车上的货物。
二人看到这么晚了还独自一人行走的唐子奕,于是便将车子停在了唐子奕身边。其中那个女人略带担忧的询问唐子奕,“小女圭女圭,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走?天都晚了,还不快点回家?你娘要担心了。”
唐子奕抬起被灰尘弄得脏兮兮的小脸闷声道,“我迷路了……”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对夫妇的面相,虽说唐子奕不会什么八卦面相之类神神叨叨的东西,不过相由心生,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一点点的,最重要的是,现在快要天黑了,如果不尽快回家父母肯定会很担心,他别无选择,“这位姐姐,我想回县衙旁边那条成丰街,我家在那。”
赶车的男人听到唐子奕说的话,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小女圭女圭,你这迷路迷得可够远的,成丰街在另一个方向,你走反了,这里是出城的路线。”
“啊?”唐子奕瞬间脸黑,自己明明是沿着先前陆炳带的路啊。
这对夫妻面面相蹙,犹豫了一下,最后那个男人弯身将唐子奕抱上车,“你这小家伙小小年纪怎么偷偷乱跑,要是被大老虎抓走吃掉怎么办!走,我送你回去,知道你爹爹叫啥不?”
虽说唐子奕有七岁,但因为之前身体一直不太好,表面看上去就跟5岁小娃差不多,年轻的小妻子拿出自己的手帕帮唐子奕擦脸,动作非常温柔,还引来丈夫的促狭目光,害得小妻子羞红了脸。
唐子奕轻咳了一声,提醒二位这里还有个“未成年儿童”,脖子以下少儿不宜,“我爹姓唐,字承之,我家住在成丰街15号,谢谢叔叔送我回家!”
“呦,你这小娃说话还一套一套的,”年轻的丈夫重新架起骡车,往县城中心区域赶去,速度快点还能在天黑前回到家。一路上,那对小夫妻似乎很喜爱“小小年纪”却斯文有礼的唐子奕,好奇的问这问那,弄得唐子奕有点头痛,毕竟被人用对待小孩子的语气说话聊天,一般人恐怕都受不了。
骡车走的很快,没一会就到了人比较多的街上,怕撞到行人,骡车的速度变慢了下来,还时不时的停下来避让行人,就在又一次停下来的时候,白纸黑字的小字条从唐子奕的胸口里飘了出来,恰好被坐在前方的男人抓住。
这对夫妻似乎并不是识字,对于这种文人的东西很感兴趣,将纸条还给唐子奕后,男人好奇询问,“小女圭女圭,那上面写的字很复杂啊,你都认识?”
唐子奕点点头,换来对方惊叹的目光,这对夫妻的态度一下子发生了明显的改变,之前还是长辈对后辈的疼爱,这会隐隐带着尊敬,“小女圭女圭,那上面写的都是什么字,能读给我听听吗?叔叔不识字,挺想知道的。”
估计这人可能觉得小孩子身上能揣着啥字,顶了天类似于三字经之类的启蒙句子,而当唐子奕念出来的时候,拗口的词语听得男人舌头直打结,“什么单、单却?”
“单阏岁星、岁阴在卯,岁生不尽之木处。”唐子奕用标准的官话把这句话又重复了好几遍,这才让对方听明白。
赶车的男人抹了抹不存在汗水,“你们这些文人非要把简单的话说的那么复杂,听着真累。前面我没听明白,不过后面半句倒是有点耳熟,不尽之木……对,肯定在哪听过。”
唐子奕闻言眼睛都亮了起来,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叔,您仔细想想,我就是为了找这处地方才出来的。”
赶车的男人呢喃自语,“不尽之木……啊!对了!应该是生不尽之木吧?”
唐子奕轻声“啊”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这句话“岁生不尽之木处”,原以为自己要找的东西叫“岁”,这玩意“生”在“不尽之木处”,原来是自己断句断错了,“对对,是生不尽之木,您知道是哪里?”
赶车的男人被小女圭女圭亮晶晶的眼睛看得整个心都萌化了,伸出手揉了揉唐子奕的头发,这才道,“咱们阳高县不远有个神泉寺村,之前我去那里兑换农家积攒的米面时,听那里人说过,说是他们村子一直有个传说,很久很久以前他们村落后面的群山会喷火,那里有永远都无法烧完的不尽之木,日日夜夜都在燃烧,大雨也无法扑灭那些火。你说的不会就是这种传说中的神木吧?”
唐子奕沉吟了片刻后,朝着赶车的男人扬起大大的笑容,“叔,真的太谢谢您了!您帮了我大忙!前面那个就是我家,放我下来就行!”
果然唐子奕的母亲郑氏正在成丰街附近不停的唤着唐子奕的名字,整个人急得不行,看到唐子奕被一对赶着骡车的夫妻送了回来,连忙跑过来一把抱住唐子奕,强忍着眼泪看向这对夫妻,问清楚怎么回事以后,嘴里不住的道谢,想要留人喝口水吃个晚饭以表谢意,却被对方婉拒,怕城门关闭,他们就回不了家了。
果然当晚,唐子奕被火大的郑氏惩罚跪地,并要求写一封检讨书,说清楚自己的错误。唐子奕知道这确实有自己的不对,也没闹腾,乖乖的找了个布垫子跪着,脑海里却想着二月一日的时候,一定得再找个借口溜出去。
大概这一天的经历确实对于刚刚大病一场的唐子奕来说过于吃力,跪了没一会就趴在床边睡着了。郑氏端着小碗米粥进屋,看到睡得香甜的唐子奕,笑着摇摇头,虽然唐子奕回来那么晚让郑氏很担心,但他终于愿意像一般孩子那样出去玩,哪个母亲不愿意看到自己孩子有活力的样子呢?
将唐子奕抱到床上,并月兑掉他的外衣和鞋子,又用毛巾帮小子奕擦了擦脸蛋和四肢。
“……可恶……的陆炳……陆……”也不知道唐子奕做了什么梦,嘴巴里嘟嘟囔囔的,听得郑氏直乐,看来她家子奕似乎还交了朋友。
夜已深,在阳高县不远的一处客栈里,同样有个年龄不算太大的小男孩合衣躺在床上,黑漆漆的冷漠双眸偶尔闪过一丝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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