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里施施然的走过正厅,来到孝庄面前,福子,恭声道:“孙媳给皇祖母请安,祝皇祖母万福金安!”
早在赫舍里进来那会儿孝庄便停下了和纳兰夫人的说话,这会儿见人已经来到面前,便将那双莹白的手握在了手中,所以赫舍里虽然福了身子,却未真正的福下去。
只见孝庄高兴的握着她的手,一边拉着她坐下,一边说:“得了,得了,皇祖母安着呢!早跟她们说你会来的,建宁还非要说,不定忙起来就不过来了。这大阿哥是好了,景仁宫里那位不是又不见好了吗?”
赫舍里一边坐下,一边答道:“皇祖母不要担心,佟妃妹妹已经没事了,我昨儿个去看过,说是已经能下床了。”孝庄听她如是说,也没说什么,只是仍握着她的手。
这原本是后宫之事,不便当着这些外妇们说,所以两人声音极低,就是最近的纳兰夫人怕是也听不真切。所以在她们看来就只是一副皇后娘娘深受太皇太后喜欢的画面,才见面便当着她们的面说起了悄悄话。
待赫舍里坐定,那些个命府们便自觉的起来行礼,再一番寒暄之后,赫舍里见时候差不多了,便开始转移话题,“……皇祖母,皇上前几天还提起纳兰呢,说是他今年该殿试了,要亲自给他点头甲呢!”
孝庄一听这话便笑了,指着纳兰夫人说:“你听听,你听听,你养的出息儿子,到哪都有人惦记着!”纳兰夫人赶紧的赔着不是,却听孝庄打了个顿又道:“唉!对了,前些日子我好像听说,你们给他娶了门媳妇,是个汉家女子,一副水灵灵的样子,长得可比我们满家姑娘好看多了,可带来了,赶紧让我瞧瞧。”
马雯婕从进宫那一刻开始便一直缩在纳兰夫人身后,且一直谨记着,少言慎行的道理。倒不是怕一不小心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而是临进宫之前,被纳兰容若咬牙切齿的警告了一番。让她深刻觉得前世已经因为自己的愚蠢,害死了最好的朋友,这一世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身边的人因自己而受到伤害,那怕他们并不是自己的亲人。
所以,突然被点到名的时候,她战战兢兢的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就连行礼都是身边的福嬷嬷提醒后,才赶紧走上前,跪下,慌乱的道:“臣妾……嗯,不是,奴婢……也不是……民妇参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噗!不知是谁!竟没能忍住的笑出了声,如此上不了台面,在坐的虽然都是些闺阁妇人,但是生在京城的人,并不会没有听过纳兰容若这个名字。
人人都到尚书府有子冬郎八岁成句,十岁成诗,十四岁时他做的诗词便已在大街小巷流传开了。更甚者坊间还有姑娘俏,姑娘美,姑娘要嫁就嫁冬郎的民谣。如此人物却娶了这么一个草包,怎能不让人惋惜呢!
四周的议论声开始此起彼伏,她就像一只误闯了地方的小动物,孤单无助的面对周围的豺狼虎豹,魑魅魍魉。她似乎是想说点什么来补救一下,但是又担心越说情况越糟糕,最终选择了闭嘴。
赫舍里看着她那不言不语的样子有一丝恍神,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她固执的坚持自己的想法,哪怕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直到撞得头破血流才会停止。而她觉得她笨,怕她照顾不好自己,所以事事为她操心为她考虑。
没想到最后才发现最蠢的人其实是自己,这世上谁少了谁还不能活呢!
所以这一世,她学她,坚持自我的为自己而活。
孝庄眼见事态有点一发不可收拾的味道,便出声道:“好了,好了,别跪着了,地上晾着呢!看你给紧张的,我又不吃人,以后多随你额娘进宫几次就是了,怎么说你那夫君将来也是要入朝为官的,咱可不能给她丢脸……来跟皇后去那边说说话,这宫里的规矩数她最懂,有什么不懂的让她教你就是了。”说着将人交给赫舍里,让她带走。
原以为是不用她出面的,她那孙媳妇是什么人,只要有她在场,哪个的面子顾不到,人人都道,她是只笑面虎,对谁都好,却没谁能从她哪里捞到便宜。本想着今天这事,也就是她一句话的事,不顾着他们纳兰家的面子,她还要看她这个皇祖母的脸面。
不想她却一反常态,一句话不说,不得已只能自己出面了,今天这种场合可不能不顾着淑兰和纳兰明珠的面子。
赫舍里带着人出了主屋,来到后院,坐下后便打发人去端茶,打算和她好好谈谈,这也是今天她非过来不可的理由。原以为要废些口舌,才能不落下话柄的将人带出来。不想她不过恍了个神,孝庄便让她将人带出来了,倒省了很多麻烦。
此时的赫舍里并不会想到,这个恍神在将来会给她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看了一眼仍有些局促的人,她的样子没变,还是原来那样有着一双清澈的大眼,让人总以为她善良得值得全世界都来保护。
老天真是不公平,明明是同样的方式,她能保留完整的自己,重来一次仍然做的是自己。而她不仅占用了康熙老婆的身份,更占用了她的身子,所以这些年来她一直用心的做好皇后这一身份,哪怕是跟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因为除了灵魂没有一样是属于她的,那么除了灵魂不能割舍,又有什么是不能给予的呢!
“坐吧!这里没有旁人。”
“谢皇后娘娘恩典,民妇不敢!”恢复得倒挺快的,赫舍里也不勉强,抬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正打算单刀直入的跟她谈,却见小桃红匆匆而来,这个时候过来,恐怕是有重要的事情跟她说。所以,只能暂时将心中的问题压下,起身对马雯婕说道:“你先在这歇会儿,我去去便来。”
马雯婕从刚才开始,精神便一直出于紧绷状态,孝庄让她跟这位皇后娘娘出来时,心里更是像打了鼓一样砰砰直跳。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位皇后娘娘一直是笑着的,但是她却觉得,她比孝庄还要可怕。尤其是那双眼睛,总感觉藏着事,不小心跟其对上了,就感觉那里在跟她说话。
看那宫女不知跟她说了什么,两人便一起匆匆离开了。
马雯婕松了一口气,往石凳上一坐,差点没直接瘫倒在石桌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