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容若并没有发现她今天的不同寻常,只当这女人又跟宫里那位闹别扭,跑来这里耍任性呢!反正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估模着一会儿便会有人来领了。
正打算暂时不管她,他的小笨蛋可还等着呢!刚才就那么走了,也不知道生气了没有!
可是到了门口还是忍不住说道:“你这女人就是被宠得太过了,总有一天会害死自己,顺带着也连累了别人。”
这个别人指的是谁,赫舍里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愣愣的半天不知道要做何反应。她一向都知道自己有些不知好歹,在外人面前扮演得再贤良淑德,在那人面前却从来都是有恃无恐,不知天高地厚的。
自认为已经掩饰得很好了,却还是被人看出来了。连一个远在宫外之人都看出来了,那么近在她身边的人,那些把她视为眼中钉的人呢?
赫舍里突然打了个寒颤,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叫住已跨出房门的纳兰容若,问道:“你的萧呢?”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纳兰容若还是下意识的回答说:“不是你叫碧瑶来取走了吗?”
赫舍里只觉得嗡一声,脑子响了起来。
碧瑶……碧瑶吗?她可是孝庄的人。
孝庄叫人来拿走了那东西,又将其送到贵妃手上,然后让贵妃摆了她一道,究竟是何目的?在是警告她做得太过了,还是在告诉她的孙子,她其实什么都知道,不说不代表可以容忍,而是还没有到时候?
是的,贵妃,现在她已经敢肯定那天的事绝对是贵妃一手主导的,除了她其他人恐怕还不够格给孝庄当这个使唤的枪。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看人家不动声色的便给所有人敲了个警钟。
正当赫舍里这边才恍然大悟,宫里却已然炸开了锅。
乾清宫里,玄烨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完,首先想到的便是赫舍里的去向,这女人最近又开始犯倔了,但愿她不要犯糊涂才是。那天的事分明是皇祖母给他的忠告。原以为已经做的够好了呢!不能一视同仁,但至少每人都兼顾到了。
但现在看来还是不够啊!作为帝王最不该犯下的忌讳,他却犯了。爱上一个人,为了她漠视其他人,甚至只想和她一人长相厮守。这样的想法像个诅咒,执着而狂热的缠住了他。让他甩不开,也不想甩开。
其实是有想过要甩月兑这样的禁锢,从此**快活,好不自在。只是,正所谓从不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等他意识到需要收敛之时,给出的感情早已如月兑缰的烈马,根本就收不回了。
不过,他今天的担心是注定要成真的!
李德全刚跨进暖阁,便见主子向他投来寻问的眼神,连忙加快脚步小跑着上去,在玄烨耳边低声道:“没去东街,去了西边。”
只听啪一声,玄烨将茶杯重重的搁到了桌子上,安静的空间里甚至响起了回声,愠忍着怒气的声音早已失了平日里的低沉:“胡闹!”
甚至站起身时忍不住跺了两步,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下脚步,诲谟莫深的道:“李德全,准备仪仗去接皇后回宫。”
李德全被这话一惊,接皇后回宫?不是经常出去的吗?怎么这回突然要这么兴师动众了?不敢再多想,赶紧退出去,准备出宫的仪仗。
安静下来的暖阁,让玄烨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想要逃离,却只能留下。就像等待宣判的犯人,除了等待奇迹,别无他法。此时此刻的他竟然生出了一种穷途末路的感觉,作为帝王,这样的感触还真是新奇得很,真真的前所未有。
今天这事来的太过突然,却是蓄谋已久,让他完全措手不及。所以,他现在就只能赌,赌这个世上他最亲近的两个女人,在意他的皇位更在意他!
时间仿佛过去有一甲子那么久,玄烨就像一尊雕像般站在窗前,看着外面不知不觉已然春意盎然的景色,陷入了久远的沉思。直到外面有了动静,他才稍微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接着便听到有通传:“太皇太后驾到!”
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西洋钟已走过了六点的指针,还有一个时辰。赫舍里,这是我作为一个丈夫给予一个妻子最后的机会,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
抬步迎向已经跨进暖阁的孝庄,没等其先开口,便先声道:“孙儿给皇祖母请罪,请皇祖母恕罪!”
见他早已失了平日里的沉稳和睿智,眉角眼梢间更是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憔悴,原本已经气极的孝庄,这会儿倒有几分有气没处发的感觉。
难道说终是逃不过吗?为情所困的帝王,能愿要美人也不要江山的大清皇帝,这样的劫数,大清朝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摆月兑呢?玄烨啊!玄烨!你还真是给皇祖母出了个难题啊!明知道如今的皇祖母是万不会故技重施,以为没了她,你的心也就回来了。
可是,如此的肆无忌惮,不顾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告诉皇祖母,她于你来说,是比皇位还要重要的人。万不得已时,你是愿意用皇位来换她一世平安的,还是说赌的就是如今皇祖母的这份顾及?如此的儿戏,岂是身为帝王该有的行径。
孝庄痛心疾首的看了玄烨一眼,才在苏茉尔的搀扶下,缓缓的踱到暖塌旁,坐下后才慢声道:“玄烨,你实话告诉祖母,如果今儿个祖母不拦着,你是不是真打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咱这大清朝的皇后,一国之母,不仅私自出宫,还私会外臣?而你这个皇帝不仅睁只眼,闭只眼,完了还摆着仪仗队,风风光光的接她回宫?”
“你是想要告诉天下人,你对皇后赤诚一片,不论她做了什么,你都能原谅?还是要让全天下的百姓都笑话,他们的皇帝陛下被人带了绿帽子,却还无动于衷?”
“赫舍里,她不……”辩解的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要如何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