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来的赫舍里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眼前这阵仗绝对不是那几个女人可以翻腾得起来的,还有就是身边这位九五之尊,他恐怕还没仁慈到将一个宫女的死搬到朝廷上来讲。
今日之事怕是与三番之事有关,最近外廷上烧着的那把火,终于是要蔓延到后宫里来了。只是不知道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居然让玄烨把这把火第一时间烧到了她这里。
站在玄烨下首第一个位置的裕亲王福全见帝后二人的互动,心里便有了底。在这之前,他还在担心,怕皇后娘娘一下子明白不过来,让整个计划更加的混乱。如今看来,倒是他杞人忧天了。既然皇上在这种时候,要皇后娘娘加入进来,想必是对有皇后娘娘有绝对的信心。
玄烨见兄长裕亲王已无刚才的拘谨,想来是已接受了他的安排,便放心的道:“裕亲王,既然你身为宗人府宗令,有什么问题需要皇后解答的,就由你来问吧!”
“微臣遵旨!”
福全站直身体,与玄烨互换了一个眼神,才转向赫舍里问道:“敢问娘娘是否知道京城里有一条街叫如意巷?”
纵是百般猜测,赫舍里也万万没想到,他要问的问题竟然是这个。
这下完了,他们既然能把这个翻出来说事,那就说明已经模得七七八八了。否认的话,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刁钻的问题,这种时候只会越说越乱,多说多错。
如果推给玄烨的话,估计在场的那些户部礼部的高官们会用唾沫星子把他给淹死,堂堂帝王流连花街,更离谱的是他的皇后便是花街的老板,他们会被活活气死的。尤其那些自认满月复经纶的儒官们,他们向来看不起商人,估计会因此而对他们的皇帝陛下失望透顶的吧!更重要的是现在三番之乱在即,如果皇帝因为德行问题而失去了民心,到时候纵是玄烨有通天的本事,也回天乏术了。
自己扛了,那这事铁定会闹到孝庄那里去,然后下半辈子,她也不用再有什么盼头了,直接老死冷宫就行了。
赫舍里忍不住向玄烨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可惜不过是白费力气,他现在也只是一尊泥菩萨而已,自身都难保了,那里还顾得了别人。
他们既然能查到她头上来,自然也能查到他们的皇帝陛下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如今这么做,愚忠的不过是抱着侥幸的心里寻找一丝希望,圆滑的就为他们的皇帝陛下找一个台阶,心怀不轨的自然是等着看好戏。
而她作为他的同林鸟,现在自然是要帮他把这个黑锅给背了,只是怎么个背法,就看她的本事了。
“是,本宫是知道京城里有那么一条街,据说还很热闹。”
此话一出,众人脸上不出意料的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赫舍里淡然一笑,不等福全再次发问,接着又道:“不过本宫也只是从众位命妇进宫时谈论的话题中知道的,究竟是不是真有那么热闹,就要问问在场的各位大人了。”
其实皇帝经常出宫,根本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就像皇帝也知道他的臣子们喜欢到如意巷去消遣一下。本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情,偏要摆到台面上来,让彼此都难堪。也不知是谁挑起的事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吗?
福全见皇后三两句话,便能让一干刚刚还嚷嚷着要个说法的大臣们无言以对了,不由心生赞叹。难怪皇上这么多年来对她都是一如当初,这般气度,倒有几分皇祖母当年的风范。
有人佩服,自然就会有人不服气。
礼部尚书龚鼎孳,在赫舍里说话之时,便已心生了不满。在他看来,贤后当如长孙皇后,既能以古事设喻劝谏皇帝,又能以仁慈德行来统领后宫。而不是像她这般专宠逾制不说,如今公然面对外臣,竟然还如此专横霸道。
面对如此叼后,众同僚尽然都闭口不言,于是他便站出来说道:“微臣斗胆有一事想请教皇后娘娘?”
龚鼎孳吗?
明末清初著名的文学家,从儒学中走出来的你,怕是最见不得我这种张扬又跋扈的女子了。只是如此重礼崇节,讲道义的你,怎么就尽干些背信弃义,抛妻弃子的事呢!
“龚大人请说。”
“敢问娘娘,既然您只是从别处听说来的,为何会有人在如意巷见过您呢?”
啧!既然你这么敢问,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是这样吗!那本宫倒要请问一下龚大人,是谁在如意巷见过本宫的?不会是您的夫人吧!”世人皆知,你抛弃糟糠之妻,迎娶金陵名妓顾横波为妻。如此伤风败俗之事,不正是你们读书人所不耻的吗?
正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句话一出,场面顿时变得有些失控,原本来兴师问罪的一干人,个个灰头土脸,不再敢言语。而龚鼎孳更是涨得满脸通红,恨不得马上找个洞钻进去,原本因这事就被满人不屑,汉人不耻的他,如今可谓是搬斧砸脚,得不偿失啊!
玄烨见事态已差不多了,便见好就收的适时出声:“众位爱卿可还有什么事需要问皇后的?”
一个个面面相觑,皆不敢再言。
开玩笑,再问下去,别人的罪问不了,反而让人家将老底都抖落出来了,那就丢脸丢大了。
“不说话,那就是没有了,那朕来说几句,以后这种事在没有查清楚之前,一律不许胡乱是非。皇后身为一国之母,岂是能容人随便议论,编排的。你等身为朝廷栋梁,国之根本,不出面制止,反而助长,实属不该。念你们也是出于为社稷着想,忠心可表,这次就不追究了,都散了吧!”
“臣等罪该万死!”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