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有人已酣然入梦,有人却在午夜梦回辗转不能眠。打更之声从遥远的地方透过寂静的空气传来,当更声想过第三声之时,在床上辗转了不知第几个来回的玄烨终于翻身坐了起来。候在外间的李德全一听里面有动作,赶紧猫着腰走进去,正待寻问,便听皇上用仍然清亮的声音问道:“怎么样?可有消息了?”
“回皇上话,魏大人还没回来呢。”
玄烨不等李德全过来伺候,自个将鞋子一套,便往外走。李德全见此,急急的拿了外套,跟上。
两人来到外间,玄烨边套衣服,边留意外面的天色,见已经过了三更,可魏东亭却丝毫不见回来的迹象,心里隐隐的有些发急。
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可现在想想这主意实在蠢透了,要引蛇出洞,方法可以有上千万种,可他偏偏选了最差劲的一种。
一想到那天她哭着离开,他的心便犹如刀绞一般一阵一阵的痛,这些年来,他捧在手心里舍不得磕一点碰一点的人,如今倒为了这根本还未到山穷水尽地步的事,让她哭得那么伤心。
来来回回踱了好一会儿步子,最终没能忍住,冲李德全道:“不等了,摆驾坤宁宫。”
现在摆驾坤宁宫吗?李德全不由一愣,却不敢有异议。倒退着出来,准备去唤人点灯,却在门口碰见了个小太监,见他鬼鬼祟祟的,大半夜竟敢到乾清宫来放肆,正想出声,却被对方一把蒙住了嘴,“嘘,是我。”
听见声音,李德全顿时瞪大了眼睛,不用对方示意,他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了。这叫什么事啊!万岁爷这边才说着要过去,那边人就过来了。
赫舍里见他显然是被吓到了,也懒得解释,只道:“你们万岁爷呢?今晚住哪?带我过去。”
这乾清宫西暖阁可不像电视里演的,只一间房,这里四通八达,房间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个,皇上夜宿哪里,除了他的贴身太监,根本没人知道。当然,有时候她会成为第二个知道的人,想来还真可悲,对于他的行踪,她了解的还不如一个太监呢。
李德全是聪明人见皇后娘娘这身打扮,自然知道不宜宣扬,二话不说,带着赫舍里便往这边来。
在屋子里等了半天,不见李德全回来的玄烨,有些不耐烦,正打算自己去,却在开门的一瞬间愣住,眼见着这一天下来都在自己眼前蹦跶的人,如今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愣愣的半天,只蹦出一个字来:“你……”
“你什么?我只问你,昨天晚上的话都是真的吗?”
赫舍里一瞬不瞬的瞪着他,明亮的大眼睛,在夜色之下,显得特别的黑亮。玄烨被她看得有些狼狈,忍不住想逃离,可是却在他偏头的一瞬间,被赫舍里用双手捧住了脑袋,不让他动弹,“不许逃避,我只要你一个字,是还不是?”
赫舍里在心里发誓,只要他点头,她会马上离开这里,从此做她高高在上,典雅万千的皇后娘娘,于他先是臣,后是妾,再无关妻子和爱人。
玄烨见她眼底,闪烁着的坚定与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然,终是无可奈何的摇了头。纵是有点被逼迫的屈辱感,但对方是她的话,他愿意做出这份妥协。
或许这就是男人的自尊,他上门去哄,那是他乐意,有施舍的味道。如果人家亲自来要个解释,却变成了被逼迫。纵是最终结果一样,但仍然觉得没有面子。
见他并没有多少迟疑的摇了头,赫舍里先是一笑,随后却两行清泪流了下来。她不想的,可是忍不住,一天**,只要一闭上眼睛,看到的便是他狠辣决然的脸,耳边更是挥之不去的他恶毒伤人的话。
好容易忍到了现在,终是跑了来,就算是要死也应该给个明白,她不接受这种不明不白的冤屈。
玄烨见她先是笑,后是哭,一下子手忙脚乱了起来,本来就只剩下一只手可以动,如今脑袋还在人家手中,忙活了半天,连想帮忙擦个眼泪都做不到,别提多狼狈。
然而,赫舍里却奇迹般的破涕为笑,见自己无心插柳柳倒成荫了,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只是笑容还有达到嘴上,便已凝住。因为那突如其来封住自己嘴巴的柔软唇瓣,实在让他无法再去顾及什么笑或者不笑的。
仿佛久旱逢甘露的甜美与滋润,合在一起的唇瓣久久无法分离,混杂着对方呼吸与温度的甘甜美好,谁都不愿放弃。尤其是玄烨,他一直担心,就算解释了,她也仍然会生自己气。不想,不但没生气,反而还自动送上了一顿美餐,哪里还会有什么顾及。
直到受伤的右手感到一阵受压迫的疼痛,他才从一片浑然中醒过来,低头一看,发现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床上,身上的衣服更是早已所剩无几。看着半爬在他身上的某人,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是却仍不死心的问:“你想干什么?”
赫舍里见他连声音都已沙哑,却还要拼命忍着的样子,不禁玩心大起:“你说呢?”
“我手受伤了。”
“所以,你在下面。”
玄烨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全天下恐怕也只有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在这种时候敢跟他说,你在下面。很想把她一脚踹下去,但是他也知道,如果真那么做了,今晚过不去的只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