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在外间的李德全,见皇上慌慌张张的出来,满脸清白的往外走。偷偷示意身边的小太监去请太医,而自己则跟着皇上的脚步离开了坤宁宫。虽说,刚才他不过和里面仅有一门之隔,但是做了这么多年奴才,早学会了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了。
里面那位,这回怕是真的伤得不轻,而万岁爷这一时半会怕是也回不过神来。
玄烨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乾清宫的,明明大热的天气,他却觉得身上一阵一阵的泛冷。眼前忽明忽暗,不知今夕何夕,脑中盘旋的都是她一身浪迹,双腿沾满鲜血的样子,感觉胸口有块大石压着,他连喘气都觉得困难。好不容易,看到眼前出现熟悉的布置,他什么都来的不及思考便一头栽了下去,再也不想醒过来。
“啊!万岁爷……快来人啊!万岁爷晕倒了。”一直跟在玄烨身后的李德全,见皇上晕过去,赶紧上前将人架了起来,边扶着人往屋里走,边扯开嗓子唤道。
皇上一路上脚步凌乱,神情慌乱,几次劝他上撵,却若未闻。他早看着不对劲了,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竟是一头栽过去了。将人扶进屋安置好,李德全招呼人去请太医,却特地嘱咐,安太医就在坤宁宫给皇后请脉,时间紧迫,去那边请人就可以。
不明所以的小太监傻兮兮的问:“总管,不是说安太医最擅长的妇科吗!这时候请他过来有用吗?”
李德全一听这话,脸色一下子变了,扯着对方的耳朵,压低声音骂道:“哪来那么多废话,叫你去就赶快去,再敢多话,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小太监捂着耳朵,急匆匆的跑了。李德全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是何苦呢!伤人伤己,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如今搞得两败俱伤。
他把人派到坤宁宫去,一来是此事不便让太多的人知道,那安太医不论是为人还是医术都极得万岁爷信任,这个时候让他过来,比谁都合适;二来嘛,他私心里希望那位在知道情况后,能原谅万岁爷,毕竟万岁爷也不是真心想伤害了她,这不把自己都给气病了。
安太医先给赫舍里把了脉,当下就被那脉象吓了一跳,再看娘娘的气色,这分明是已经动了胎气。心里不仅有些埋怨,皇上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还……
不过还好,虽然动了胎气,但好在娘娘平日里养得不错,并未酿成大错。开了方子,又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细节,他正打算收拾东西离开。外边却有人来回禀,说是皇上在乾清宫里晕过去了,要他赶快过去。
小太监的话一出口,安太医不受控制的双手一抖,差点把药箱都给打翻了。今天出门忘记看黄历了,怎么偏偏让他给遇上了。这两位先后病倒,再看面前这位的病因,就算不懂医的也能猜到七七八八,更何况他行医多年,自认为医术还说得过去。
匆匆收拾了东西,离开之前,还是没能忍住的偷偷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皇后娘娘,见她至始至终平静淡然得就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心下不禁叹息,这少年夫妻老来伴,两个人过日子怎么可能没点磕磕盼盼的。要放到普通百姓家,床头吵架床尾也就合了。放在这皇家嘛,事情怕是就没那么简单了。
安太医来到乾清宫的时候,玄烨已经醒过来了,脸色青白,神情颓废,恹恹靠在榻上不知是在想什么。李德全请示说是太医过来了,他却拒绝太医靠近,可是也不让人走,像是在等什么似的就那么让人候着。
李德全急的满头大汗,怎么在这时候犯了这倔脾气,唯一能制住的人,如今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这会肯定是指望不上的。可是这样耗下去,万一真出个什么差错,他一个奴才的命没了不要紧,这江山社稷可怎么办啊!
候在一旁的安太医也急,看皇上那气色,怕是比坤宁宫里那位伤的还要严重,不及时治疗,怕是会不妥。要知道,这内伤可比外伤更伤人。
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了李德全一眼,见他似乎也反应过来了。于是,他冲对方点了个头,然后开口道:“启禀皇上,今日微臣按时去给皇后娘娘请了脉,娘娘母子都平安,还请皇上放心。”
以为这回皇上多少会给个反应,谁曾想皇帝老子还是那副不言不语,深不可测的表情。安太医抹了一把额头,干脆豁出去,直接道:“因房事太过激烈,娘娘有滑胎的迹象,但好在娘娘底子不错,孩子保住了,只要接下来好好修养,孩子定能平安出生。”
安太医一口气说完,大气都不敢再喘一下,这话说得太直白了,已有指责的意思。万一激怒了这少年天子,小命就真的不保了,可是到了这节骨眼上,他又不得不说。他一身清正,为人正直,就算到了这种时候,也不懂得丝毫的迂回。
一直不言不语的天子,这回反而有了反应,玄烨动了动身子,将身体放平,然后挥了挥手,意兴阑珊的道:“朕乏了,你们下去吧!”
李德全见皇上这样,心知现在别说是看诊,就是请个脉也是不可能了,只得应声招呼着安太医退下,心里盘算着,一会要有个什么,怕是要去慈宁宫走一趟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