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躺着的人却像睡死了一般,不见任何反应。赫舍里终于慌了神,扯开嗓子,急切的喊:“太医,快点进来。”一边冲着候在旁边的太监吼道:“你们都是死人吗!皇上都晕厥过去了,居然没人发现,一群饭桶,通通滚出去。”
一通怒骂,太监们连滚带爬离开了屋子,可赫舍里仍然觉得不解气,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很疼很闷,却无法将它取走。她捂着胸口,大口的喘息着,睁得铜铃般大小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床上的人,滚落的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下,打湿了胸口的衣襟,她却丝毫未觉。就连太医进来了,也没有察觉。
安太医实在忍不住了,咳嗽了一声,她才混然然的让开身子。然而,神情恍惚之间,没留意到脚下,一个不小心,崴了一下,身子失去平衡,倒在了榻边。想爬起来,却发现身体已无力,小月复更是隐隐的出现坠痛感。吓得她连忙放弃了挣扎,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才一会儿的功夫,浑身便湿透了。
李德全去了慈宁宫,小桃红去追他,身边的宫女太监又被她轰出去了,唯一能帮得上忙的安太医,这会也顾不上她,赫舍里竟只能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虽说,她一在的告诉自己,孩子没了就没了,反正生下来也没什么好结局。可是,真到了这种时候,女人天生的母性,根本没办法让她狠下心来。甘愿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就算再幸苦,只要能保住孩子,她也能忍。
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对于赫舍里来说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想大声的喊救命,想让安太医来救她的孩子。然而躺在床上人事不醒的人,更让她忧心如焚,如果能让他立即醒来,别说是等一会,就是等上一年,两年,她也愿意。
安太医给皇上诊完脉,转过身来,正打算给皇后娘娘禀报一下皇上的病情,却赫然发现皇后娘娘满头大汗,整个人犹如水中捞出来一般的趴在榻边。吓得他大热天一个冷颤,半天说不出话来。倒是赫舍里淡定得多,见诊断完了,也不顾上自己的身体,连忙问道:“皇上……怎么样了?”
“嗯……启禀娘娘,皇上并无大碍……您是不是感觉不舒服,是不是下月复有坠痛感?还是让微臣先给您看看吧。”安太医花白的胡子随着说话的声音而规律的颤抖,他语气淡定,条理分明,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但心里早就着急上了火,纵使他自认一辈子走过来,什么世面都见过了,可如今眼前这景象还是让他措手不及,心急如焚。
皇后娘娘身怀六甲,原本是大喜之事,可如今动了胎气后在雪上加霜,经那么一摔,这月复中胎儿就算再是真龙转世,不及时诊治,怕是也保不住了啊!更要命的是这皇上还躺在床上人事不醒,原本为人臣者,应该先救治皇上才是,可身为医者,他只能先顾情况较危机的。
不过,赫舍里显然并不是一个愿意配合的病人,她见安太医向她走过来,急忙阻止道:“行了,你先救皇上,我没事。”
“可是,娘娘……”安太医还想再劝,却被赫舍里喝止了,只能转身重新回到榻前,准备为皇上施针。
皇上气血郁结,忧思过虑才会晕厥过去,如今只能用针才能让其清醒了。
赫舍里见他总算是专心为玄烨诊治了,才稍微放了心,放松身体,靠在榻沿上,微微喘着气。只是经过这个会功夫,不见好转,小月复的痛感反而越胜了。她知道就算被她发火赶走了,但是作为皇帝的寝居,外面不可能没有人候着,只要她高声唤一句,肯定马上就会有人进来帮她的。
可是,当抬头看见玄烨全身都被扎满了银针,而安太医手中的动作还在继续。她到嘴边的话便喊不出口了,虽然知道安太医医术了得,但还是忍不住担心,万一被她的喊声惊到了,穴位扎错了,永远醒不过来怎么办。所以,尽管知道越是往后拖,孩子保住的机会越发的小,她还是咬紧牙关,不出一声。
或许是安太医妙手回春,药到病除,也或许是心有灵犀,昏迷之中的人感受到了她的痛苦。当安太医将最后一根针拔出来的时候,玄烨便睁开了眼睛,初醒的人有些懵懂,却在看到趴在地上的赫舍里后瞬间清醒,甚至于挣扎着要从榻上下来。
安太医见皇上想要下榻,赶忙阻止,却被玄烨一把扒开。他下了榻,踉蹭着来到赫舍里面前,微弯下腰,与她四目相对,气急败坏的说道:“你怎么了?你个该死的女人,真就那么不愿意生下我的孩子?那我成全你。”说着一把将趴在地上的赫舍里扯了起来。
赫舍里见他双目血红,额头的青筋暴突,显然已经气到了极致。如果说之前对她的暴行只是一时失去理智的行为,本不在他的意愿之内。那么现在他就真的是打算毁灭一切,来平息他无法抑制的怒火和能将他湮灭的失落与绝望。
现在这种时候,如果再继续和他对抗,恐怕就真的要两败俱伤了。或许是因为害怕,也或许是心有不舍,赫舍里终归选择了妥协。在玄烨将她拽起之时,一把抱住他腰,整个身子偎进他的怀里,哭着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们不吵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