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预想到,自己此番必定凶多吉少,安太医难得的没有在接了圣旨就立即进宫。反而是将自己休整了一番,再将膝下唯一的儿子唤来,细细的交代了一番,才慢悠悠的起身往宫里去。
安贤见父亲才从宫里回来,便又被皇上传召,心里很是担心。更何况临走之前还把自己叫去说了那么多奇怪的话,什么以后要刻苦钻研医术,切不可有一日怠慢,还要洁身自好,不与悭吝小人为伍,甚至还交代他要好好照顾母亲,这分明是在交待后事。
眼见父亲的马车已渐行将远,很快便消失不见了。想去追已是来不及,更何况,父亲是接了圣旨的,就算追上了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搞清楚父亲因何事再次被传召,就算要找人替父亲求情,也要知道父亲因何事被罚才行。
虽然明白这一层道理,可一想到自己一介书生,又无功名在身,此时此刻上哪里能打听得到有用的消息。安闲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正当百思不得一法之际,突然灵台一闪,或许他能帮得上忙。
皇亲国戚,又曾是皇上的伴读,就连皇后那里似乎也有些交情。如果连他都帮不上忙的话,那就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只是,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又立即想到,两人虽有过同窗之谊,可是因着那件不愉快的事,已多年不曾联系,冒然上门,且不说失礼在先,又如何开得了求人之口。
安贤很是犹豫,这已经是目前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可是心里却有颇多顾虑。再三思虑,眼见时候越发的晚了,如果再不想办法,恐怕就要来不及了。当下只得硬着头皮前往纳兰府。
说是迟那是巧,他来到纳兰府的时候,刚好碰到正要出门的纳兰容若,一时间不免有些踌躇。反倒是纳兰容若,生性磊落的他,压根早忘了多年前的那一点过节。只远远见到在自家门口徘徊的人,分外的眼熟,上前一探,竟是多年不见的旧友。
于是,一边高声唤道:“这不是安贤兄吗!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啊?”一边向着人走过去。
本就心中惶惑,被这么一叫,安贤吓得心头一跳,吱吱唔唔半天,说不出半个字。直到纳兰容若走近,再次唤了他。
他才结结巴巴的道:“正是……正是在下,我很好,纳兰兄呢?听说前些日子,纳兰兄成亲了,得良妻美眷,如此幸事,小弟没能前来祝贺,真是罪过,罪过!”说着还一边作揖赔罪。
说他呆笨吧!这会儿反应倒是快得很,几句话之间便找到继续聊下去的话题。
看他的反应,原本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不想他不说还好,一开口就说到了点上。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笑罢才道:“好说,好说,正所谓不知者无罪,安贤兄不必自责。倒是我的不是,如此喜事,竟没邀请安贤兄到府上来吃喜酒,真是万万的不该!”
“这样,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既然碰上了,那我们定要好好喝上一杯,走走走……喝酒去。”
站在一边的马雯婕,看他几句话过后就要拉着人家去喝酒,无语凝咽了半天。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不是说好了陪她去如遇巷的吗,怎么半路碰上个熟人,就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刚想上去阻止,却见那边,名唤安贤的年轻人,一脸惶恐的拒绝道:“不不……纳兰兄,不可,不可……”一连几个不可,等纳兰容若停下来,他反而又不说了。这下马雯婕更急了,原本还以为,他只是路过,可如今看来分明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嘛!
当下也顾不了那许多,走上前便道:“这位安贤,先生是吧!那个我们有急事要办,你看你有什么事不防快点说出来,或者你改天再来也行。”
纳兰容若一听,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再怎么着急,也不能这样说话啊!连忙赔礼道:“安贤兄莫怪,拙荆不懂事,你莫与她计较,有什么事我们进去说。”说着将人引进了家中。
完了还用眼神警告马雯婕不许再多话。
纵是再不情愿,这种时候也不好发作,跺了跺脚,跟了上去。不过,也没忘了小声的抱怨道:“什么人嘛!一点脸色都不会看。”
这话呢,安贤听不见,但不代表纳兰容若也听不见,心里难免愧疚,面上却不露声色。宫里的事,他不是不担心,但现在这个时候,他私心里并不希望她卷进其中。所以,这会儿安贤的到来,多少倒给他解了围。
显然,他高兴得有点过早,如果让他知道安贤此行的目的,恐怕不会让其进门。
听完安贤此来的目的,纳兰容若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可惜他还没来记得做出任何反应。跟在他们后面刚到门口的马雯婕,便一步跨进了书房,并大声道:“我帮你,我们现在就去如遇巷,很快就能打听到你父亲的消息了。”说着拉起人就要走。
安贤这边还没来得及纳闷,这打听宫里的消息,跑如遇巷去干嘛?虽然那里鱼龙混杂,是消息最为灵通之地,但是宫中之事在那种地方怕是也没那么好打听。
这边纳兰容若已经一把拽起自己的妻子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