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白,竟是如此盼望着她过来!她强忍着泪,拔开挡在面前的最后一个人,笑着对顾月白张开双臂,流泪道,“小白,姐姐在这里。放下刀子,放开那位冷小姐,到姐姐这儿来。好么?”
几乎是同一时间,顾月白手里的刀子落了地。他依言放开冷月倾,安静而喜悦的朝着顾希城飞奔过来。
然而,在他丢下刀子的同时,院警也一已经将他的手反转,俐落的将他摁倒在地了。
边上有几名医护人员也立即上前,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注射器,准备强行给他打入镇静剂。
他痛苦的哀号,清秀的脸上一片湿意。泪水粘湿了他脸下的灰尘,脏成一片。
顾希城扑上去,大声而尖锐的喊,“为什么要这么摁着他!他已经放下了刀子,他已经放开了那个女孩子!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对他!”
冷医生温润的嘴角染着笑意,可那双眼,却冰冷入骨。他漠然道,“这样就心疼了?我妹妹被他用刀子威胁了两个小时,脖子上全是淤青,我头上被他用烟灰缸砸伤,手上被他用水果刀割伤,我们还没喊疼呢!”
顾希城简直不敢想像,这么冷血的话竟然会是从一个医生的嘴里说出来。
一个看着这么温润的人,怎么可以说出这么冷漠的话来!
她赤红着双眸,狠狠的盯着他。一字一字的道,“但凡有控制力,谁又愿意这么失控?!”
这个姓冷的医生,是新调来没多久的医生,接替了上一位现已退休的陈医生,成了顾月白新的主治医生,顾希城还没跟他接触多少次,是以对这个人不是很了解。
但是今天的一幕,让她觉得这个人作为一名医生,真的是太冷漠了!根本枉为医生。
此时,冷月倾揉了揉脖子,满不在乎的叹气。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但是也从头至尾未见慌张。
她仰头对冷月扬说,“哥,你太大惊小怪了好不好。能有什么大事儿,小白有多温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能出什么事儿啊!”
冷月扬先给她仔细的检查脖子,发现确实没怎么伤到,方才将双手插进裤袋,淡冷的道,“他再温顺,也是个男人。”
是男人,在力道上就绝对能够压制女人。
“也算不上男人吧!充其量就是个男孩。我不是那种遇事就怕的女生。人家现在好歹也算是准女警了好不好,他现在这样的情况,难道还真要跟他计较么?”她漫不经心的说着,顿了顿,又道,“我们家这种事,难道还见得少了?”她说到此,似有若无的朝着通往楼下的门一眼。
顾希城心里一惊,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个叫小白杀死冷月倾的女病患,似乎叫冷月珑!
她知道那个女孩子。
在小白住进来以前,她就已经住在这儿许久。
她的情况时好时坏,家人一次次的接出去,又一次次的再度送进来。
她会这样,听说是因为有次住院,被医生性.侵,造成了精神上的伤害。
原来,竟是他们的家人么?她心中凄然。心里对冷月扬尖锐的愤恨,也减轻了几分。
她掰开院警的手,疲惫的道,“放开他吧。我保证他不会再伤人了。”说到这儿,她的泪瞬间流了出来。
她伸出带血的手,紧紧的握着小白的手。
当初在梦里,她没能抓紧他的手,没能救他。可是现在,她必须抓紧他,必须救他。
因为她再也不要看着小白一个人被毒蛇吞没了!
触到她柔软滑腻的小手,小白一下安静了。他喘着气,就这么静静的侧躺在地上,任由医护人员给他进行注射。
他的嘴角浮上一抹温柔的笑。
那一秒,谁也没有说话,因为看到这个画面,大家都会觉得心醉。
冷月扬淡淡的看着他们,久久不语。
只有易初云注意到冷月倾正缩着手,做出一个极古怪的姿势……这种姿势没有学名,这只是一种明明身体有伤痛,却想努力掩饰的姿势。
她似乎注意到他在看她,冲他轻轻的摇头,并用左手食指按住粉色的樱唇。
毕竟被挟持了两个小时之久,又怎会只有这么些皮肉伤?
想是为着减轻对小白的伤害,遂对她哥哥瞒报了伤情吧。他眼角扫向冷月扬,总觉得这个冷月扬似乎很是眼熟。
“顾小姐,幸亏他没伤着我妹妹,不然我会揍他!”温润如玉的医生漫不经心的说着。
易初云心中狠狠的一惊。
这才忆起,前几年,有一家精神病疗养中心,传出过医生性.侵女病人的事件。这个冷医生就是当时那个将人渣医生痛揍至差点儿半身不遂的男人!当时的新闻闹得很大,一直关注社会版的的易初云自然记得。
他甚至还记得那个耸得要命的新闻标题——为妹报仇的勇士,妹妹啊,你是哥哥心中最伤的痛!
原来几年过去,这个男人自己已经成为医生,而妹妹依旧还住着疗养院,情况看来并没有什么改变啊。
顾希城扶着顾月白起身,坚定的行至他的跟前,笑着扬起苍白的小脸,道,“冷医生,很抱歉伤着了您妹妹。您是小白的主治医生,他的情况您知道。所以医生,如果您真咽不下这口气,那就冲我来。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冷月倾笑着勾住冷医生的手臂,道,“顾小姐,你别担心!咱们冷家并不是不讲理的人!更何况我哥是医生!我是警察,我们都不是*!”
说这话的时候,她伸手狠狠的对着冷医生腰间的肉一掐。
冷医生明显被她掐痛了,他恶狠狠的瞪她一眼,又冲着顾希城冷冷的一哼,道,“再是讲理,医药费总要你们出。”
很好,他妹妹又在掐他了。
“什么医药费啊?哥!你就是医生,难道你还好意思跟顾小姐要医药费?”冷月倾笑得甚是甜美,手上的力道更是准备更加重的朝着自家哥哥的腰间袭去。
顾希城不怕他们要,就怕他们什么都不要,急切说道,“好!医药费我一定会出的,不过你得先容我去把我弟弟安顿好!”说着,她的目光扫到了一眼边上的易初云,顿时才反应过来,他一直在。
故而又道:“这样吧!如果光包扎治疗还不放心!疗养院设备简陋,我请我的朋友带你们去市区的综合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当然检查费也由我承担!”说着,看向易初云,“易秘书,能不能麻烦你先陪冷医生去包扎一下,然后送他去医院做检查?”她漂亮的眼里闪着企求。
易初云立即点头,道,“也顺便帮这位冷小姐看看吧。”她的伤,一定不轻。
冷月倾回过头,偷偷冲他做了个鬼脸,接着又快活的依偎在冷医生身边。
冷医生抿了抿唇,整个人却已经被冷月倾推着走了,他转回头对着顾希城漠道,“X光片,CT片,一样都不能少!”
“那要不要做个B超看看你有没有怀孕啊?哥!再说下去,你就不像医生,像个碰瓷的了!”冷月倾的声音里头透着一抹无奈。“还有还有!你竟然用这种嚣张的态度对待她!我告诉你,她可是我偶像的经纪人!最接近我偶像的人!想一想,只要她平常小手一动,就能拿到我偶像的东西!多美妙啊!……别告诉我你是我哥!”
“还拿偶像的东西!你还是警察?!……别告诉我你是我妹!”
“偶像用过的东西,那就是神物啊!你别不懂欣赏!喂!哥!你别用这种眼光看着我!”
他们一走,人群也跟着散了去。
顾希城牵着顾月白的手,在别的医生看护的陪同下慢慢的踱下去。
曾经的恶梦已然远去,从此之后,她再不会放开小白的手。
待他们走后,易初云才拿出手机,上面已经显示了十几个未接来电,全部是年先生打来的,他大惊立即回复过去……
……
在顾希城身边的小白是很安静的。安静的接受注射,安静的吃下了医护人员给的药。但是仅仅在顾希城走开洗手间打湿一条毛巾的时间内,顾月白就又狠狠的对着身边某个医护人员的手臂狠狠的咬了一口。
因为这个变故,顾月白又被打了一针镇定剂,在强行套上了束缚衣。
顾希城心痛得难以言说,此后一直抱着小白。
有她在身边的小白是恬静安详得像个小天使般的男孩子。
待医护人员走开后,顾希城坐到顾月白的牀上,搂着他,唱着一首不知名的歌曲。但是顾希城唱得很好听,歌声悠扬动听极了。
站在病房外面的易初云听着都心动了。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顾小姐的歌声,比起娱乐圈的那些天王天后们唱得不知道要好听多少倍。
她搂着他的弟弟,脸贴着他的脸,满脸泪痕,但是眼角却是笑的。
唱完,她怀中的男孩已经带着甜美的笑容睡着了。
“小白……”顾希城轻轻的叫唤了一句。男孩没有任何的反应。她又搂着他坐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起身,放开了他,轻轻的照顾他躺下。
整个过程,易初云都站在病房外透过半开的门,看到了,但是他没有进去打扰他们。
他总觉得,这里的一切,是顾小姐的禁忌,是她不想被外人打扰的地方。
而她今天能够轻易的触碰到,那不过正好是由于机缘巧合。
有这么一刻,他是后悔把这件事报告给年先生了。
……
待小白熟睡后,顾希城才进了医生办公室。
冷月扬额头跟手上的伤口显然已经经过处理。可他温润的眼里,依然没有丝毫笑意。
“您的伤怎么样?”顾希城淡淡的相询,“还有,真的不用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刚刚易初云已经告诉她了,冷月扬拒绝了前往市区医院做检查。
冷月扬示意她坐下,束着手答道,“顾小姐真的把我当成碰瓷的了?”
顾希城:“……”
“刚刚是我急火攻心了,说话不是很中听,请顾小姐不必放在心上。不过我妹妹的确是受你弟弟的伤害了!月珑的情况原本也是很稳定的,经过这一闹,刚刚才打了镇静剂,还绑着束缚带呢!”
“那您要怎么样。直说吧。”在职场混,顾希城最会看人脸色,不会不明白这个冷月扬的意思。
看起来,她需要给小白换医生了。不对,干脆还是换疗养院吧。
不然万一他恼羞成怒,耍起狠来欺负了小白,她都不知道。吃苦头的还是小白。
此时,顾希城内心百转千回。
结果人冷月扬白净的面皮上居然现出一抹局促,竟似是一种害羞。
有什么不好开口的?顾希城心想。再不合理的要求她都碰到过,再不讲理的人她也见过。又何必遮遮掩掩。
“冷医生。”她小声的提醒,笑容已然不自觉的僵硬。
冷月扬狠狠的吐出一口气,飞快的从抽屉里找出一本崭新的硬面抄来推到她跟前。硬面抄很薄,上头的Hellokitty冲着她露出甜美的微笑。
顾希城不解的望向冷月扬,蹙紧眉尖。难道他要跟她要电话?可是她的电话不是早就登记在小白的病例记录里了么。
冷月扬被她看得极不自在,咳嗽一声,他几乎是恶狠狠的说了句,“让凤夕歌给我妹妹签名!”
这是,在打劫签名?顾希城讶然。难道要凤夕歌一个签名,就能抵消小白所有的错?!
见她迟迟不动,他突然一下子愤怒了。“是我妹妹喜欢!跟我没关系!”
她也没跟他说跟他有关系啊!一个肯为妹妹要签名的大夫,她想,小白可能暂时还不需要换大夫。
她笑了下,将硬面抄收到包里,笑道,“好的,等下次来的时候,我再给您。”顿了顿,她又道,“冷医生,我弟弟原本已经好了很多,为什么突然这样了?”
冷医生面露纠结。似乎在做什么取舍,许久,他突然漠然道,“没什么特别的。大家都跟平常一样,吃晚饭,喝茶。然后是看电视。”他说到这儿,突然顿住。
嘴角一勾,嘲讽的道,“许是看到电视上的顾小姐,才会突然发了狂。”
她面色一白,颤声问,“你们看的难道是……?”
冷医生淡淡一笑道,“关于SA娱乐公司庆祝酒会的新闻”。
冷医生的话,印证了顾希城的猜测。
果然是那场宴会,那场宴会在沐正熙的操控下,现场直播。
她面色发白。
因为,她想她是知道了,是那场宴会上的什么东西,或是什么人,让小白发了狂。
她想到此,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痛。
她心里急速冷静下来。
“冷医生真会开玩笑。”顾希城轻轻的说,眼里的悲哀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她说:“也许……我太久没来看他了吧!”
这段时间很忙,也遇上了很多的事情,她的确是有好些天没来看小白了。
顾希城自责,秀眉一蹙,看起来哀伤极了。
冷月扬也一下蹙起眉来。他知道,自己之前是失控了,一味的冲着他们姐弟发脾气,什么都解决不了,也并不能为两个妹妹讨回什么公道。
真正要付起责任的,应该是之前那个在电视上,笑得肆意张扬,被万众簇拥的男人。
冷月扬打量着沉默的顾希城。她是从那个宴会上赶来的,礼服都未换下,只是那件在电视里看着精致的白色礼服,此刻已经染上了各种颜色。然而最触目惊心的还是她双膝之上的血污,还有……她的手。他看得出她在瑟瑟发抖。
那一刻,他几乎要月兑口而出‘顾小姐,我来帮你处理下伤口吧’!
好在,在冲出口的最后一刹那,他忍住了。
想到自己的两个妹妹的遭遇与际遇,他就一阵的心酸。
造成这一切的是谁呢?虽然与眼前这位美丽的女子没有直接关系,但是显然也是月兑不了干系的。
至少……当年月珑出事的时候,她就在现场!
所以,她的弟弟出事,也住进这家疗养院,是报应;让他遇上,是老天给予了他伺机报复的机会,是不是?
想到顾月白,那个清秀的男孩,他又是一阵头疼。
他就没想明白,那样一个半大不小的男孩。不就是长得比旁人清秀点儿么?不就是比旁人安静点儿么?这哪儿就那么吸引人了。闹得他两个妹妹竟为着他争风吃醋。
他想到这儿,深深的一叹。
月珑对月倾其实一直没有敌意,月珑好的时候,也很疼很疼她的这个妹妹。两姐妹关系很好。
所以,当年月珑出事,月倾是最难过的一个。
那么娇滴滴的一个妹妹,为了月珑,非要去考警校。就是为了要抓住当初的坏人!
当初他是极力反对妹妹考警校的,因为人渣有钱有势,法律对那样的人是无用的。但是月倾当初的那股子劲是十头牛也拉不回,她身子原就不好,为着考警校。她每天四点半就起牀跑步。这么一天一天的,才把练到了如今的身手。
可就这样,她竟然在来看月珑的时候,遇上那小子几次,就对那臭小子起了心思!
哼!妹妹啊,你可知那小子就是帮凶的弟弟。如今这个无害的弟弟还伤害了你啊!
思及此,他再次仔细打量着顾希城,这女人脸庞很是苍白,但是难掩清丽绝伦,一双漂亮的眸子,显然早前哭过。经过泪水洗涤,更是清澈见底。教人怦然心动。
他深吸口气,努力将眼光移开。
他这辈子,不会再为任何一个女人心动。因为即使她们外表再美丽,都抵不住骨子里的自私,冷漠,虚荣,丑恶!
当然,除了他妹妹。
而顾希城自从知道顾月白突然发狂的理由,便一直沉默,似乎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了。整个办公室一片的沉寂,直到……顾希城的手机铃声响起。
电话是沐正熙打来的,顾希城想都没想就按掉了。
可是对方似乎很锲而不舍,接二连三的打过来。
顾希城手抖着,就是没能把电话给关掉。
冷月扬冷笑,“我看顾小姐还是接吧,说不定对方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呢?”
顾希城一顿,果然,在下次电话响起的时候,接听了。
“顾希城,快回来,等你拍照呢!”沐正熙略带责备的声音传了过来。
顾希城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她的弟弟,因为他,在承受着这么大的苦楚,而他居然可以在这种时候不痛不痒的喊她回去拍照,也真是够了!顾希城努力的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沐少,你若是喜欢拍照可以找人多给你拍两张,至于我,赶不回去了!”
“你到底去哪里了?”沐正熙质问,语气听不出是喜是怒。
“我虽然是沐少的员工,但是我想我是个自由人,我在哪里不需要向你报备吧?”顾希城反问。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下,像是努力压制住了什么一般,之后开口,“把你所在的位置告诉我,我去接你!”
顾希城握着电话,叹了口气,“谢谢沐少的好意,我暂时不会回去的,就这样吧!”
说完作势要挂上电话,对方似乎好像感知到了她的动作,吼道:“顾希城,你要是敢挂电话试试看!”
顾希城笑了,对着手机大喊:“沐正熙,你以为你是谁啊!”
全世界的人都要听你的话,把你奉为神一样的膜拜,是不是!!!
当目光晃到对坐的冷月扬,理智才回归到顾希城的身上,有些羞愧道:“不好意思!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情的话,我先告辞了!”
说完,起身准备告辞。
但是这个时候,冷月扬却阴冷道:“顾小姐,我想你很清楚,我们这虽然是疗养院,但是也不会放纵一个有伤人倾向的病人在内自由行动!如果……我说如果,顾月白还有下次冲动的举动,那么,我方可能会对他采取措施!”
“采取措施?!什么措施?”
“比如隔离治疗……”
“不!”顾希城惊叫。
隔离治疗?!那等于是进入了小黑屋。那个地方很阴森寒冷,平时几乎没有什么人会经过……如果,如果小白住进那样的地方……顾希城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会不会疯掉。
她美目怒视冷月扬,这种冷漠至极的人,简直不能成为医生。
她吸了一口气,“如果这样,那么冷医生,我现在通知你,我要替我弟弟办转院,我的弟弟不能在你这样冷血的医生手下进行治疗!”
小白已经在这家疗养院住了五年了,早就已经熟悉这里的环境,在这里,对于他来说是最合适的,如果骤然间换地方,她不确定他是不是能够适应,可是面对如此的医生,她真的不能放心。
冷月扬却冷笑,“如果今天的这种情况,我们通知警方,你觉得警方会让你随便转院呢,还是收入警方自己的合作方精神病院?!”见顾希城不语,又继续道:“那种精神病院是什么情况顾小姐应该没见过吧!都是一些穷凶极恶的疯子,任何东西拿到手上都能成为袭击人的凶器,里面的医护人员才不会像这边这般温柔亲切,只会……”
“够了!”顾希城大叫,“你是医生吗?!你确定你是医生?!还是我是什么地方得罪过你了?不就是我弟弟劫持了你的妹妹么?他精神不好,你知道的,做出什么事情来也没有人会预知!你心疼你妹妹,你不甘心,我可以理解,但是请你冲着我来,可不可以?!我弟弟没有自理能力的!”
这样的人真的是医生么!?
顾希城简直不敢相信。
冷月扬沉默。
他有失控了,从听到‘沐正熙’三个字开始。
是的,沐正熙就是把他妹妹冷月珑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冷氏家族,祖籍B市,六年前才举家搬迁至香市。而为的,就是可以避开沐家,避开B市那个让大女儿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与打击的地方。
而顾希城是帮凶。
……
顾希城气愤至极的跑出疗养院,一路沿着小道,跑到了小树林,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非常努力的想要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但是没有办法,今晚这一个晚上她遇上了太多的事情,又遇上了太多的*,真的让她欲哭无泪。
手机还在不停的响动着,一个个的都是沐正熙打来的。
顾希城像疯了一样,把手机狠狠的砸了出去,砸到了不远的树干上,而后反弹到地上,碎裂了,终于,不响了。
这个世界也终于安静了。
她也难受的靠上了一棵树,大口的喘着气,喃喃的念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个的都要来逼我……!!!!”
今夜所发生的一切事情,让她掩埋在心底所有的委屈都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倾巢而出了一般。
顾希城难受,郁闷,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发抖。
她的头重重的,一下又一下的砸向了树干,很痛吧,但是她享受着这样的感觉。
她的手指,在很用力很用力的掐着自己的手臂内侧的女敕肉。
她其实一直有这种自.虐般的行为,当心理的痛强大到她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她就会用身体上的痛来转移,若是她手边有一把刀,那么她很毫不犹豫的就朝着自己划无数到口子。
因为她觉得身体上的痛苦能够解救她心理上的。
起码,在跟年柏尧之前,她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易初云是尾随着她来到小树林的,不打扰她,只是不近不远的跟着她,看着她。
因为不明的光线,他知道她在呜咽着,却不知道她近乎是在自.虐,只觉得让她一个人待一会儿,静一静是需要的。
年柏尧电话打来的时候,他立即退后了好一段,确定不会打扰到顾希城,才接听,“先生!”
“我在汽车这里,你们在什么地方?”年柏尧也赶到了青山疗养院。
易初云立即回答:“在医院外的小树林,顾小姐情绪很不好,正在哭!”
“……是么?”年柏尧迟疑了一下,“这里的情况怎么样?”
“顾小姐的弟弟已经打了针,现在睡下了!那个主治医生似乎很不可信任,也很难沟通,顾小姐跟他说完话后,就跑到小树林来了。”易初云详细的解说。
“知道了!”年柏尧回应,“你过来带我去见见她弟弟。”
“可是顾小姐一个人……”
“她不会有事的!”年柏尧笃定的说。
“好吧!”易初云执行年柏尧的指示。
不出两分钟,他就出现在了年柏尧的面前,年柏尧还是宴会上的打扮,但是外披的大衣已经月兑下,站在汽车前等候的他,依旧散发出一股不可侵犯的王者之气。
是菲尔送他过来的,菲尔随意的倚着车门站着,见到气喘嘘嘘过来的易初云调侃,“初云,你该多多运动了!”
易初云汗颜,他每天的工作强度让他能睡一个安稳觉已属不易了,还运动呢,那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
易初云带年柏尧进去看顾月白,菲尔没动。
易初云看他,他朝着他们挥手,“我觉得山里的夜色不错,要留下来好好的欣赏一下,你们请便!”
易初云果断走人。
待他们走后,菲尔才耸了耸肩,随后也离开疗养院,没入了小树林。
……
“他叫顾月白。顾小姐处理她弟弟事情的时候,我跟这里的医生还有护士了解了一下。他在这里住了近五年,其实并不是因为精神类疾病的原因。医生说他其实是因为颅脑中有血块压迫了他的几条重要的神经中枢,造成了他精神上的问题。平时都是很安静的一小男孩,这一次是五年前第一次如此的发狂,说是挺可怕,应该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但是他一见到顾小姐就会安静下来。他们姐弟感情很好。这里的人说除了顾小姐没有人来看过他。顾小姐平时一个星期会来两三回。说是这一段时间来得比较少……”易初云边带着年柏尧走向顾月白的病房,边叙述,说到这里的时候,故意看了年柏尧一眼。
心想,这段时间顾小姐是被年先生你折腾疯了,没时间,没力气来的缘故。
年柏尧无视。
二人一路来到了顾月白的病房外,正好撞见了冷月扬从里面出来。
“冷医生!”易初云客气的跟他打招呼。
冷月扬对着易初云点了下头,然后便把目光定在了年柏尧身上。
“这位是顾小姐的朋友,来接顾小姐,顺便来看看顾小姐的弟弟。”易初云解释道,然后对年柏尧说:“年先生,这位是顾月白的主治医生冷医生。”
年柏尧淡淡的扫了一眼冷月扬,“冷医生工作几年了?有没有兴趣到市区大医院发展一下?”
年柏尧说这句话的时候,不要说冷月扬,就连易初云都吃了一惊。
年先生这是要……
吃惊过后冷月扬瞬间明白年柏尧的意思,笑了笑,“我这然天生没什么大追求,在这里呆着也挺好!山清水秀的,每天工作也不繁忙,跟养老院似的,最得我心了!”
年柏尧又扫了他一眼,没有再说完,推门进了病房。
只是,这是一间病房吗?
布置得很温馨,很居家,若不是那一张太过于明显的只会出现在医院病房之内的牀,还有牀上那个虽然在沉睡中,依然被束缚带扣得紧紧的少年,年柏尧会认为这就是一个住家房间。
打量整个房间,雪白的墙壁上挂着好些手绘画,有素描,也有水彩画……牀边有一个画架,上面还有一张未完成的画。
画架的后面,是一个书架,上头摆了满满的一架子的书,看起来还像是经常有人翻阅的样子。
而在画架的前面,还摆着一架复古的钢琴。
琴盖打开着,上面还摆着一本破旧老损的琴谱,琴谱翻开,用了一根黑色细线吊着的一颗特殊的黑色珠子作为的书签。
年柏尧的目光被那颗珠子所吸引住了,他走过去,拿起了琴谱,用一根手指,勾起了那颗珠子,很仔细的看了一会儿,才把它放了下来。
从他的眼神中根本看不出什么异色。
当他放下琴谱的时候,不小心翻页到了扉页,他看到扉页上写的那一行字的时候,暗沉如黑潭的双眸才微微的波动了。
那上面写着:20XX年购于*****,赠予小白,祝我的小白十八岁生日快乐,学业进步。最爱你的姐姐:顾长安。
是的,是这行字。
这字迹对于年柏尧来说,是那么的熟悉,只是那个时候还青涩得多。
这是顾希城的字迹。
顾长安!!!
呵呵……年柏尧笑了。
指尖也忍不住都在这行被抹去的字体上摩挲着。
购于哪里的地址被故意的涂去了。
只可惜,这本琴谱,是特别制定的,全世界只有一个地方的图书馆有得卖,而且一定要是那里的学生,出示了学生证才能购买。
那个地方就是‘沐华格学院’。
一座从未出现在任何教育部出的招生指南上,却是所有人趋之若鹜的真正的贵族学院。提供从从幼稚园到大学全一条龙服务。就读这家学校除了有钱,还必须要贵族的身份。
全世界仅有一家院校,坐落于……B市。
而这家学院的创办者,正是沐正熙的家族!!!
能从一本琴谱上,年柏尧就看出这么多,那是因为当年沐正雅总拿着这本琴谱练琴,他拿去借给他同学的妹妹沐正雅都不肯,说是绝版,是‘沐华格’的特供,她也仅拿到了一本。
沐家的大小姐都只拿到了一本。
顾希城却能拿到,且赠予弟弟。
年柏尧岂能不觉得好笑?!
最后,他终于还是放下了琴谱,这才慢慢的靠近病牀。
然而,他越接近病牀,越看清病牀上那个孩子的脸的时候,心脏就有如一套正被敲响的架子鼓,上上下下,听听堂堂的。
也许是被束缚着,很不舒服。
少年睡得并不是很安详,秀气的眉头是不是的拧一下。
站在牀边的年柏尧见状都不自觉的伸出了手,想替少年抚平皱眉,然而,在他手指触碰到顾月白肌肤的时候,回神了,立即收手。但是看着他被紧紧束缚的躯体还是十分的不悦。
年柏尧兀自替这孩子解开束缚带。
过来查房的护士看到大惊,“你做什么,他今天情绪很不好,放开他会失控的!”
年柏尧一抬头,不悦的盯着护士,“一个几年来一直住在这里足不出户,现在又被打了两针镇静剂的人你认为他此刻还会又多大的威胁力?”
他说:“帮他打开,他这么睡着很不舒服!出了什么事情我会负责!我会亲自给你们院长打电话的!”
也许是年柏尧的气场太强大了,也许是因为他抬出了院长,又或许是因为护士对顾月白本来就存着恻隐之心,总之很快的,他身上的束缚衣,束缚带都被解开了。
他的四肢终于自由了,在牀上蜷缩了一下,终于安恬的睡着了。
年柏尧这才满意的抬起了头,看了护士一眼。
从病房走出,他交代一直等候在外的易初云,“替我联系这家疗养院的院长,说我打算赞助他二千万帮他扩建病院,请他安排最好的医生,最好的私人看护给顾月白!”
“是!”事关顾小姐,易初云自然热情,不过,他看了看时间,不确定的问:“现在?这个时间应该已经睡了吧!”
“那不正好么,给他指一个好梦,不是么?”说完,年柏尧就自顾自的走开了。
留下易初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笑了。
冷静自持的年先生啊,顾小姐就是你的所有不冷静,不自持。在如何的闹,如何的虐,你对她的出发点也都是源于爱!
易初云只盼望顾小姐能够早日明白,能够对年先生敞开心扉。
这一刻,易初云对年柏尧与顾希城二人还是如此的乐观,然后……——
我是华丽丽的分割线——
顾希城不知道自己在这片黑暗的小树林里呆了多久。
她只知道自己的心脏已经没有那么的难受了,感觉自己又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额上,早已经撞出血了吧。
她伸手模了模,发现一片粘湿,甚至还沿着她的额角缓缓的滴落。
她伸手一碰,立即‘撕拉’一声,但是快.感还是胜过了疼痛。她喜欢这个滋味。
当她想要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膝盖,脚腕的疼痛已经超越了额上的痛。她一下子没站住,就要朝着地面重重的栽下去了。
这时,一个身影闪过,瞬间熟悉的气息扑满了顾希城的鼻腔。
脑子已经清晰的顾希城暗叫不好!!!
果然,当她整个人被打横抱起,走出漆黑的小树林,走入光明的疗养院区域的时候,她看见了年柏尧冷峻的神色与紧抿的唇角。
她被丢入了汽车,他随之上车,“菲尔,开车!”
菲尔看了看一身狼狈异常的顾希城,眉头皱了皱,没说什么,只是问:“初云呢?”
“他有事要处理,我们先回去!”
“不!”顾希城揪着年柏尧的手臂,她不能走,她还要去陪小白呢。
年柏尧瞪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血粘的手上。
她立即缩回。
她把他的衣服弄脏了,雪白的袖口,被她沾染得又红又黑的。
红的自然是鲜血。
黑色那是……不知名,不晓得从什么地方沾染过来的脏东西。
年柏尧说:“易秘书会留在这里照料好一切!你觉得就你现在这样子,留下来还能做什么?”
顾希城沉默了。
年柏尧说得对,她留下,什么都做不到。
所以,默默的,把身体挪到了一边,尽量不去靠近年柏尧,把自己缩小,缩得很小很小。
车内,一片的沉默。
菲尔问:“去医院还是……”
“去九溪源。”年柏尧打断了菲尔的话。
菲尔模了模鼻子,安静的开车。
回到九溪源,年柏尧就打发菲尔先走人了。
顾希城整个人还是恍恍惚惚的,是年柏尧把她抱上楼,丢上牀的。
然后他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顾希城就自己一个人恍恍惚惚的睡着了。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直到一阵剧烈的刺痛将她激醒。
她犹如一个鲤鱼打滚般,从牀上跃了起来。
这才发现,年柏尧正拿着一罐酒精往她的双膝上浇。
疼得顾希城脸眼泪都出来了,她软软的说:“疼……别用酒精,用生理盐水冲洗好不好?”
“疼?”年柏尧却冷笑,又是半瓶直接浇了下去,顾希城呲牙咧嘴,“真的……好……疼……啊!”
可是这还是真正的疼,真正的疼是年柏尧用棉签推开伤口上已经有些结痂的污血之时。
她疼得整个人打颤,想要逃避,但是年柏尧直接上牀,一条腿横在了她的肚子上,压制了她逃避的举动,“你还知道疼么?顾希城?”
“唔……”
“呵呵……”他大声的冷笑,之后就不再说话。
双膝,双手,额头……她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经过了他以上的折磨。
最后弄完的时候,她早已经因为疼痛,汗湿了全身,双眸带水的瞅着年柏尧,这眼神分明是在怨念。
“你真的知道疼吗?”年柏尧拿出绷带,替她包扎,问。
顾希城点头。
年柏尧却摇头,“不,你不知道!”又问,“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吗?”
“当然,是在那个慈善活动上!”顾希城道。
初见年柏尧是在五年多前,一场慈善募款活动之上。她当时还是一个小助理。跟随着当时照料的明星一起出席了。那是一个带着一点作秀的成份活动。这些影视红星们分组,有些做饭,有些义卖,赚到的钱全数捐款给慈善机构。
当时她所跟随的明星被分派到了做饭这个项目。
小明星骄傲,根本不肯进满是油污的厨房。经纪人安抚着明星,没有办法之下,只能把会做饭的她给推进了厨房。反正他们在后面,没有媒体跟拍,到时候她做好了饭,由明星端出去,说是明星做的就行了。
彼时的顾希城还是一个小小的助理,没有反抗的权力。
她只好默默的一个人在厨房里做出了几十个人要吃的量的饭菜。
而明星与经纪人则在外面聊着天,还嫌油烟味大,天气热!
当时她什么心情,真的只有感受过的人才能知道。
但是饶是如此,她还是默默的做好了。
明星与经纪人欢天喜地的端出去后,她已经累得一动都不想动了,趴在厨房外的小凳子上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年柏尧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他当时作为上街的神话也一起参加了这场活动。
他递给了她一瓶冰水,虽然不说话,但是模样亲切又随和。
她道了声感谢,渴得要死的她,接过后想都没想就打开喝了一大口。
他这才说:“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你刚刚的炒饭能单独给我炒一份吗?”
她当时就喷了。
当时她便知道了,这个男人,太阴险狡诈了!
用一瓶矿泉水,就要买她一顿炒饭。
可是已经喝了人家的水了,也只能去给人家做了。
累得都要瘫掉的顾希城怏怏不快的给他抄了一份饭——
这就是顾希城第一次见到年柏尧的场景。她还记得,当时结果她的炒饭后,这位经常在财经新闻里出没的翩翩贵公子居然端着盘子就站在厨房中,默默的把它们都吃光了,然后一声不吭的走开了。
这一幕在一起五年多,顾希城经常会想起来,所以每当兴致好给年柏尧做饭的时候,都会给他做份炒饭。可是他再也没有像第一次那么吃得狼吞虎咽过。
“不对!”
年柏尧的声音把顾希城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
“嗯?”
年柏尧已经替她的双膝还有双手做好了包扎处理,此刻正坐在她的身边,替她弄额上的伤口。
“再想想。”他说。
再想!?
再想又能想到什么?再一次见到年柏尧已经是那次炒饭事件三个月后了,她已经成为了新晋经纪人,带的第一个艺人就是刚刚从‘冷冻柜’里出来的沈曦年。
她想要为沈曦年争取一个角色,但是投资方属意另一位女演员。有位现场的副导演给她指了一条明路。若是她能够说动年柏尧先生,那么沈曦年想上戏,那便是角色随便挑挑拣拣的事情了。
所以,她带着沈曦年的资料,像个愣头青的一样的去找年柏尧了。
鼎御大厦的门不是那么好近的。
她以为就算她凭着三个月前的一饭之恩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年柏尧接见的,哪知道却份外的顺利,便见着了年柏尧。
她说明了来意,说得口沫横飞,他却意兴阑珊的,沈曦年的简历连翻都没有翻一下。
顾希城顿时就受挫了,现在想来,当初的她果然还不够圆滑,脸庞不够厚。
当她走到门口要出去的时候,年先生总算开尊口了,“如果……顾小姐愿意付出一些代价的话,我想顾小姐想要的一切,我都能给予!”
年柏尧的意思,多么的明显,当时已经在社会上模爬滚打了一段时间的顾希城岂会不理解,可是她并没有觉得受辱,当时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看吧,我的第一次感觉还是很对的,年柏尧的好处不是那么好得的!
当时的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所以她只用了两天的时间思考了年柏尧话里面的可行性,冷静的分析了跟了年柏尧能够占到的好处。
两天后,她就把自己卖了。
从那开始,就是纠纠缠缠的五年!
难道年柏尧指的是这段?
可是年柏尧却还是微微的摇了摇头,“不是?”
他替她额上贴上了最后一块胶布,“我认识你……更早……”——
等下还有最后一更,我稍后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