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榆带着桑离悄然回到医院,洗了澡睡觉。两人出奇默契,没有说话,相拥入眠。
她乖巧地枕着他的臂弯,轻轻地唤:“秦榆!”
“嗯。”他也没睡着。
“以后,你自己多注意点,别动不动就枪林弹雨的。”桑离少有会这么关心他。
“嗯,知道。”他也少有这么配合地回应。
他们就像是老夫老妻,聊着最平凡的话题,一如:天冷了要加衣。
接下来,她就不可爱了:“我找了个律所的工作,当助理,明天就去面试。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我不需要你了。”
最后这句,是她硬着心肠说出来的,翻译过来是:金主,我找到工作能挣钱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就不要来找我了,放我一条生路吧。
这种鬼话在秦榆那儿不起作用,他是一个从来不按牌理出牌的人,如果用奸诈耍滑来形容,他以为不为过。
他的世界,结果比过程更重要,稍不留神,便有可能失去生存的机会。他不介意方法手段难看,只在乎结果是不是满意。
所以当桑离一副痛下决心跟他诀别的时候,他笑笑说“好,睡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儿,完全没有今晚要可劲折腾,把这辈子该折腾的事全折腾完的迹象。
桑离心中又是忐忑又是疑惑,后来沉沉睡去做了好多梦。梦里她四面楚歌,各方妖魔鬼怪逼来,逼得她走投无路。
一个梦里,她想去跳井。结果跳的时候,井口太小,她卡在那里,掉不下去又上不来,忒捉急,出了大洋相,一群人围着又笑又跳地叫她傻瓜蛋。
另一个梦里,她从三十二层楼上,以一个自以为绝美的姿势纵身跳下。结果砰一声后头着地,脸摔得稀巴烂,死相相当不雅观。
再后来,她被一堆钞票砸死。大堆纷纷扬扬的钞票将她活埋,死得很风光……那么多钱,把她结结实实压醒了,似乎耳边还有说话的声音,在细碎地喊着什么。
桑芷……桑芷……
她蓦地惊醒,全身冰凉,一丝一毫不敢动,只是竖着耳朵倾听。
桑芷……桑芷……
桑芷!桑芷!她身边这个男人嘴里细碎低吟,那般痛苦压抑喊出的,竟是桑芷的名字!
十二月六日,是桑芷的生日。天涯咫尺的生日,也是十二月六日。没错,天涯咫尺其实就是为了纪念这个日子,他刻意挑选出来的萌宠。
桑离再也无法按捺心中扑天盖地的悲沧,猛地坐起身,大口大口喘气。
秦榆一下被她的大动静弄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拍亮床头的小灯,柔和的光线勾勒出她精致美妙的剪影。
但见她脸色惨绝白绝,嘴唇瑟瑟发抖,双臂可怜地环抱着,离他老远。他伸出手,想要抚慰她:“怎么了?做恶梦了?还是哪儿不舒服?”
她看都不看他一眼,立刻像只敏捷的兔子跳下床,喉头哽得说不出话,一头扎进浴室,砰地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