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世玉璧不在宫中,这是个惊天的秘密,楚王那日带了允儿见到了莫敖,允儿便知,自己是楚王真正信赖的人。正因如此,才感觉到肩上的责任有多重。暂时无法撬开无毒和银雪二人的嘴巴,便要想想别的招,二人会将玉璧藏在何处呢,允儿沉思着。
流观阁丢了件宝贝,楚王赏给襄夫人的绝世东珠不见了!齐奚浣纱等人都被责罚,在流观阁庭院中跪了一溜,襄夫人大雷霆了话,令司宫搜宫,就是挖地三尺,也要将东珠找回来!整宫震动,宫人们都在悄悄地议论这件事,谁敢去偷襄夫人的东西,真是胆子太肥了,况且那是襄夫人最爱之物,难怪平日里从不苛责下人的襄夫人会如此震怒!
宫中于是真的挖地三尺,环列之尹也带着郎卫在宫中细细地搜察着,就连老鼠洞都不放过,宫中一时人人自危,各自翻检着自己的物品,生怕一时被谁嫁祸。
流观阁内,齐奚浣纱等人跪了小半日,允儿便令她几人进来。
见齐奚脸上渗出的细密汗水和晒的略略红的脸,允儿暗暗心疼。
浣纱进门便跪在地上,哭道:“求夫人饶命,奴婢确实没有见到那东珠,奴婢所有的东西都在厢屋里,请夫人明察。”齐奚不语,只是低着头。
允儿点点头,温和地说道:“尔等都是我贴身的忠仆,我自是相信你们,但东西不见了,你们几个必定是难辞其咎的,尔等先回房去吧,这几日好好歇歇,我定有定夺。”
几人听得这几句话,松了口气,料想纵然宝物丢失,夫人也是相信自己的。便互相搀扶着告退。
屋内只剩下了允儿一个人,允儿走到榻前,踮起脚尖去掀开绡帐的一角,横梁上赫然放着那颗镶了东珠的玉笄!轻轻取下来,在手中把玩着。
……不如此,便不能名正言顺地搜宫,……不搜宫,便无法确认玉璧是否在宫中。
叹了口气,要是在这宫中寻找一块四寸见方的玉璧,如同大海捞针。但是不如此,则更是希望渺茫。不到万不得己,楚王不欲对无毒用刑。如果再找不到,便只有对银雪……
长叹一声,心中也着实不愿对这个女子用刑。大泽行宫一路,银雪出手相助的几件事,还是让允儿心中感激的。只是在这玉璧的事情上,如果她坚持替无毒隐瞒,便也是死罪难逃了。
找了三日,一无所获。自从襄夫人晋为正夫人以来,在越夫人的协理之下,后宫秩序井然,宫纪整肃,并未有作奸犯科之事。越夫人也是头一次见到襄夫人如此大脾气,本打算将上次所说的宫人盘点之事禀报襄夫人定夺,看如今之势,暗想再等等也好。
如玉去牢中见过了银雪,虽未动刑,但银雪却病的厉害。在狱中高烧不止。
神志不清之时,见如玉走进来,银雪努力地睁大了眼睛,干干的嘴唇一张一合着,想要说话,却不出声来。如玉见她几日不见便瘦成了一把柴,心疼地扑过来,接触到肌肤之时,觉得她遍体烫,立刻去叫狱卒,央求着给点水。狱卒不耐烦地喝道:“今日己经给过水了,如何这般罗嗦。”
如玉无奈,褪下手上的镯子递于狱卒,再度央求着。狱座掂了掂镯子,满意地放入怀中,顺手抄起一瓮水丢给如玉,口中仍然不耐烦地催道:“快些快些。”
如玉含泪给银雪喂着水,银雪口干至极,模到了水便大口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一口气饮尽了这一瓮水。
神思清明了点。如玉眼中落下泪来说道:“你这是何苦,那个无毒,至于你这般为他?”银雪凝视着如玉,长叹一声:“我死不足惜,只是连累了姐姐。”
如玉拭着眼泪,劝道:“莫要再执拗了,那个无毒是否有东西交给你藏起来了?快交出来吧,夫人心肠好,必定会放了你的。”
银雪望着她半晌,摇头道:“不曾有。姐姐莫要再问我了。”
如玉又气又怒,看着银雪消瘦苍白的脸颊道:“你我父母早就不在了,这世上只剩下你我姐妹二人相依为命,你不顾惜自己,也不要拖我下水,你一句不曾有,我却如何向夫人复命?”
银雪心中如同针扎一般凉透,嘴上微微笑着:“是我拖累了姐姐,银雪对不住你,你且回去向夫人复命,说我并不知无毒之事,也没有帮他收藏任何东西。姐姐若恨我,……便……权当没有我这个妹妹吧,生死由我,……姐姐今后也不要再来了……”说着,脸儿别过去,不再看如玉。
如玉起身,跺着脚恨道:“你呀你,怎得这般糊涂……”
允儿听了如玉的回报,又陷入了沉思,银雪不愧是将门之后,一身傲骨。但这玉璧迟迟找不到,恐夜长梦多,如今还不知秦侯是否知道无毒手中有这玉璧,时间长了,恐怕不知会生出什么事来。
楚王下朝来,允儿摒退左右,细细地将这几日的进展禀报着。楚王皱眉问道:“夫人对此事怎么看?”
允儿迟疑着说道:“妾身怀疑银雪是知道无毒将玉璧藏在何处的。只是她对无毒太过忠心,无法撬开她的嘴巴。妾身将她拘在牢中,虽然不曾用刑,但她染疾,又无人照料,这等情况下,仍不开口,妾身也不知该怎么办了。现在用刑,轻了只怕她不会开口,重了万一死在牢中,妾身担心这玉璧再难现世了。”
楚王点头,沉思着:“无毒更是什么都不肯说,寡人也头疼的很。为了找出玉璧而对王兄用刑,这个罪名只怕将来流传出去,宗族人会诟病寡人。”
允儿蹙着眉,问道:“大王,何不先答应了无毒,许他二座城池,换回玉璧?”
楚王深深叹了口气道:“只怕没那么简单。无毒在秦国藏了十年,秦侯肯收留他,岂会毫无条件?绝对不会只要两个城池那般简单。”
“无毒一旦接管了弦黄二地,与昔日臣子勾连上,就会在朝堂上有所影响,到时再有秦侯在背后支持,里应外合,只怕会有无限的麻烦。”
……
左也不行,右也不好。允儿一时语塞,不知再该说什么。
楚王叹道:“寡人最担心的是夜长梦多,现在僵在这里,如果秦侯知道无毒怀璧其事,这时便该有所动作了……”
允儿见他忧心仲仲的样子,便微笑着安慰道:“大王莫急,眼下宗族尚不知玉璧之事,上万甲士又只听大王调遣,暂时还未到千钧一的时刻。妾身明日去荆山浮屠塔祭拜仙人,求仙人早日助大王找到玉璧。”
楚王握着允儿的手,点头道:“有劳夫人了。”
第二日,允儿便动身前去荆山,临出之前,犹豫了一下,令医人前去狱中给银雪诊治。如玉感激的涕泪纵横,连连叩首。允儿看着她,并未说话,转身登车而去。
荆山秋色正浓,万里层林尽染,远处山峰上流水如白练般悬挂在山壁上,雾气浮动,宛如青纱。红黄绿的叶子层层叠叠,将整个荆山装点的缤纷斑斓。景色依旧,却物是人非。
山中的清风吹来,吹动着允儿头上戴的幕篱面纱。
允儿下了车辇,照旧自山脚与众人拾级而上。
慢慢地走了半日,便到达了上次与射父相遇的巨石台边。允儿走过去,在巨石上坐下歇息,手抚石台,想起了初雪。
初雪,秋夔二人离去已经有三年。还记得初雪临走时带走了灵耳,言之凿凿地说道一定会回来。如今却也不见她传个信回来。允儿心中暗暗怅然,若有一天再见面,一定狠狠地揪揪她的耳朵!
秋夔倒是常寄信来,如今在晋国锦衣玉食,一年前诞下了小公子,这是坚的独子,也是嫡长子,秋夔在宫中是正夫人,坚对秋夔极好,继位后也并没有纳新人入宫。诸侯国之间,晋楚二位夫人的交情最好,也都是国君独宠。晋侯与楚王,又是诸侯中年青有为,英俊不凡的人物。是多少女人春闺梦里的夫君。这等高冷又钟情独宠的夫君,也只能思而兴叹了,普天之下谁会有这样的好命呢,也只有襄夫人和夔夫人而己。
想到二人,又想起了那个妸姒,以及银雪,二女也都是为了男子而赴汤蹈火之人,然而因所托非人,便落得如此地步。心中感慨,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找个良人,无论贫贱,相依相靠,才是此生幸事!
山风微微拂过,允儿起身,对齐奚说道:“走吧”。齐奚上前搀扶着,众人继续拾级而上。
到了山顶的浮屠塔,早有一童子立在塔前等候。见到允儿,上前行礼道:“贵人前来,有失远迎,家师射父今日闭关,特嘱咐小人在此迎候夫人。”
允儿心中有些失望,问了问射父的情况,才知射父在三日前便己闭关。童子引允儿前去塔中拜祭一番,允儿静下心来,闭了眼,默默祈祷太一之神能保佑楚王早日找到和氏玉璧,天下太平。
拜祭过后,允儿走出大殿,望着位于荆山脚下的郢都,昨夜的一场大雨,将连日秋燥中的阴霾一扫而空,郢都的天空呈现出碧蓝的色彩,十分悦目,望着脚下的城镇,允儿心中茫然,和氏璧,到底藏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早点更了,免得亲们等,周三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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