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钰喜出望外,伸头向长廊左右看了看。很好,没人,她提起裙摆偷偷溜了出去。却不曾想,在某个隐密的角落却闪动着一双满意的眸子。
出了驿站,窜进人来人往的大街中的掌钰有些无所适从。东打听西询问才弄明白,她想要到蓟国王都,先需要买匹马。
千辛万苦找到据说是卖千里马的地方,用手上的玉镯好说好歹换了一匹,牵出城后才想起她是第一次在没有护卫的情况下骑马。
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掌钰身无银手无束鸡之力娇生娇养,独自一人骑马想要越过野兽成群的山林雪地去蓟国,虽然是痴人做梦,但“思想有多远,人就有多远”,所以,也不算难题。
坐上马背,掌钰朝着路人指的方向前行。眼见着就要进一片林子,她多少还是有些胆怯。
跨下马儿打着响鼻仰着脖子只顾往前走,掌钰觉得这匹马很英勇,真遇到什么危险肯定会驮着她逃到安全的地方。
再者,皇嫂不是说凤羽哥哥特地安排了白选护着她么,想必白选一定在附近暗中保护。如此一分析,顿觉安心了不少。
一人一骑进了林子,没多久就听得一声悠长的口哨,掌钰一惊脸上没了血色。
马儿则直立立的站在原地,脑袋高高扬起,似乎在侧耳倾听。
不及掌钰反应过来,又是一声短平的口哨,马儿突然转头向左奔去,速度之快令她差点摔下马背。
这的确是一匹好马,不过这匹好马不是掌钰运气好买到的,而是有人故意送到她面前的。
送马这人就立在那里,冷冷的看着掌钰惊魂未定的伏在马背上。
那人抬掌拂过马儿的鬃毛,轻轻拍了拍马脖子,冷眼看着掌钰,却在马耳朵旁赞叹道:“你果然不负我所望。”
马儿又扬了扬脖子,前蹄抬起嘶叫,马背上的掌钰“叭唧”一声摔下马来。
看着眼前逼近的陌生人,掌钰吓得忘了尖叫。
“吓着啦?公主,你这个样子要传出去吴国的颜面尽失啊。”
“你是谁?怎么认识我?”
掌钰见陌生人虽面容冷淡,说话却还有几分客气,不由得回了魂儿。
谁知陌生人不高兴了,本来就是一句讽刺,还当他真的尊敬她呐。
于是,扬手就给了掌钰一巴掌,打得她双眼冒金光,嘴角流血。
“给我闭嘴,我是谁用得着告诉你吗。你现在可是阶下囚,什么公主,还当自己是高不可攀呀。”
掌钰当下就懵了,捂着红肿的脸怔怔的看着陌生人,昔日的气势早抛到九宵云外去了。
“喝,你这副模样儿到还惹人怜,可惜了,本大爷可不吃这套。你若不愿意乖乖听话,本大爷就不客气了。”
语毕,将掌钰五花大绑直??绑直接横到马背上,他也翻身策马离去。
掌钰有气无力的躺在冰凉的地上,后悔她当时怎么就没有去找白选,怎么几天了也没人来救她。
最令人痛恨的是,那帮人竟然饿了她两天了。
想到此,掌钰跌跌撞撞的扑到门后,使劲的拍打叫喊,外面总算有人说话:“吵死了,再吵就等着饿死吧。”
“本公主饿了……”
“嗤,你听到没有,还‘本公主’呢。哪有披头散,满身污泥的‘公主’”。
外面传来刺耳的嘲笑,掌钰恨不得将那人剁成肉酱。
奈何她身陷囹圄,又冷又饿,只得放下高傲低声求到:“大哥行行好,给点吃的,就一点。”
“咦?!你说,谁喊我‘大哥’,我咋没听清楚呢。”
一人问另一人,言语中全是轻挑。
掌钰绝色的脸蛋被气得铁青,此次,注定她该受此侮辱。
待她出去后,一定要如数讨回来,到时候让皇兄和凤羽哥哥将这些人慢慢的折磨死。
眼下虎落平原被犬欺,她忍。
“大哥大哥,是我喊你,我好久没吃东西了。你是个好人,就给我点吃的吧。”
“嗯,是有人在喊。算了,我就当行行善,积点德。这是赏给你的,可别浪费了。”
语毕,窄小的门洞里丢进一个红红黑黑长着绿毛的馒头,恰好落在掌钰的脚边。转头一看,上面爬着一条肥肥胖胖的虫子。
掌钰吓得抱着脑袋尖叫,双脚冲着那霉的馒头胡乱踢一通,外面传来一阵阵狂笑。
掌钰终于哭了起来,毫无任何形象的抱头痛哭,心里默默的祈祷她的凤羽哥哥能快点赶来救她。
也许白选在暗处看到她被绑走,早回去搬救兵了;也许凤羽哥哥已经同贼人杀了起来,现正准备一脚将这扇门踢碎……
“哐啷——”
门果然应声而碎。
掌钰先是被吓了一跳,想她不是做梦吧。继尔又惊又喜,原来自己真的是求什么应什么,想什么得什么呀。
当看到门前背光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时,掌钰想也没想就扑过去一把抱住。
把脑袋埋进那人怀里,口里悲悲凄凄的喊着:“凤羽哥哥,凤羽哥哥,你终于来救钰儿了,你终于来了。”
可是任她怎样悲悯的呼唤,那人连都没动一下,更别说她所希望的轻声安慰和温柔呵护。
就在掌钰疑惑时,那人终于出声,话说得平静无波,语气却很冷漠:“公主,属下还有要事。”
掌钰蓦然一怔,松开双臂后退几步看着伏洛淡陌的面孔,总觉得他对她有一种说不清的不屑和鄙夷。
“此地不宜久留,公主请。”成鱼适时从伏洛身后站出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心心念念的人没有来,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掌钰脸色不霁,又不好作,只得又羞又恼就着成鱼给的台阶下了。
伏洛听闻公主失踪时,立即下令封城,可还是晚了一步。
童玉说公主是在守城卫换班的时候出城的,前一班的人谁都没见到公主出城,接班的也没见到。
经过仔细打听,终于有百姓提供了一个非常有价值的消息,说一位自称掌钰公主的姑娘买马出城了。
当时,伏洛面色平静的听完童玉的描述,将事情前后一分析,立即派人送了一封密信回京中,并吩咐童玉密切注意关谷是否有异常。
几日后,童玉皱着眉头来找伏洛,说公主还是没有找到。不过下属探报,城内似乎有不少陌生人出现。
“你说公主会不会被……”
童玉说到这儿,眉头皱得更紧了。
伏洛摇了摇头,他不是没有想过公主的安危,只是皇上的回信与他所考虑到的一样。如此,只好暂时按皇上的御旨行事。
思及此,伏洛起身拍了拍童玉的肩,道:“你相信你的部下吗?”
童玉虽不知伏洛这一问有何意义,但还是老实回答。
“相信。军中有职务的皆是老部下,他们是你们亲手交托举荐过来的,底细背景都非常清楚。特别是守城卫,别看年岁较大,全都是从军中调职过去,而且忠诚精明。”
是呀,要想从密不透风的关谷出城还真是不易。现下公主怕早被有心之人给绑了,怎么找都是白费力气。
他要做的可不是调动边军惊动全城给对手留下什么机会,而是预防这件事背后可能生的任何事。
至于找公主,相信自有人尽力。
伏洛负手望着某处,幽深的眸子平静无波,半响才问童玉。
“如此,除非你愿意,公主能这么快这么顺利,且在光天化日之下走出关谷么?”
童玉剑眉微蹙,道:“你的意思是你们……有问题。”
淡淡一笑,伏洛恢复了往日的神色:“你小子,越来越聪明了。”
童玉顿时羞愧万分,不好意思的模着脑袋道:“你就别笑话我了,爹说我笨,常常遗憾的说没有生一个像你这样的儿子。”
伏洛再次笑了起来,捶了捶童玉的胸膛:“小子,告诉你爹,我可不要他这样一个看不起儿子的长辈做爹。”
童玉咧嘴傻笑:“这话,你爹已经替我转达了。”
两个从小玩到大的死党拿着各自的爹相互调侃时,小兵来报说蓟国将军拓吉派人送来一封信,指名交给伏大人。
伏洛接过信看完后半晌不语,深黑的眸瞳流动着不易察觉的凄楚。
童玉看到信的落款是凤羽,不由得握紧了拳,狠狠砸到墙上。
“你真的就舍得把她丢下不管?”
将信递给童玉,伏洛绝美的容颜上终于流露出几丝无奈,不答反问:“你为何参军?”
“我……”童玉先是一忡,继尔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道,“因为愿意跟随你和他。”
伏洛摇头轻笑,又问了一句:“参军后可否随心所欲?”
童玉立即垂头丧气的坐下,不再说话。
“你难道还不了解我吗”,伏洛看着童玉又似乎透过童玉看到了曾经。
“当初,皇上当着爹和哥哥的面把话挑明了让我选择,其实在我看来,他给我的就只有一条路,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所以,就像你一样,我毅然的选择了跟随。你说,我怎么舍得放手。”
听伏洛的述说,看了一眼信的内容,童玉将它紧紧的拽成一团。
是啊,他们都是一样的人,选择了就会无怨无悔,皆因那份执着。
轻叹一声,往事不愿再提,童玉将手压在伏洛的肩上,一分分加重力道:“你看,咱们如何去救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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