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要赌一把,左右都是死,不赌皆不失去了活着的机会。
“七嘴,下了雪线,你能找到猎户么?”
七嘴替师傅擦了身子换好衣服,盖上厚毯后肯定的点头:“能。”
听闻此语,金戈瞬间充满了希望。
“那,沿途回康城,有没有你们熟悉或靠得住的人?”
七嘴大概悟到了姐姐的意思,丧气的摇头:“有人要杀师傅,我们很少住客栈。”
一句简单的话语,承载着多少个绝望恐惧的日夜。望着七嘴那张稚气未月兑的小脸,金戈轻轻将他拥进怀里。
师徒俩平静的生活下,原来还有这么多的不堪和苦楚,他们是怎么走过来的。
“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金姐姐”,七嘴紧紧的抱着金戈,泪流满面,吸着鼻子说,“师傅没有人心疼。”
金戈深深吸了口气,拍着七嘴的背,安慰道:“会有的。”
七嘴眼睛顿时闪闪亮,抹去脸上的泪痕,抬起头高兴的说:“你就会心疼师傅。”
手略顿,扭头看了一眼仍然昏睡的仲音,金戈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七嘴,你听着,姐姐要带你的师傅回康城治伤,因为时间紧急,姐姐没法带上你。”
七嘴听完,认真的点头,正色道:“我知道,姐姐最心疼师傅了。”
金戈避开七嘴纯真的目光,又说:“你一个人千万要注意,别被坏人抓住了。”
“嗯,我很精明的,你放心吧。”
七嘴像个大男人一般,露出一副骄傲的模样。
金戈忍不住笑:“知道,你是男子汉。对了,你师傅有没有王府的信物,我好进康城。”
“有,喏,这个是王府的,把这个带上就行”。
七嘴在包袱里模了半天才找出一块玉牌递给金戈,又说了一句:“不过,师傅很少用。”
接过玉牌翻看了一下,金戈点头,大概也明白仲音为何不用玉牌。
其实她也没打算用,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将自己的想法给七嘴说了一翻,两人收拾妥当后,连夜下山。
金戈背着仲音几乎是连滚带爬,七嘴牵着马带着她找到猎户的时候,两人一马都显得狼狈不堪,全身也被汗水浸湿透。
仲音情况很不好,唇色苍白,四肢冰凉,呼吸羸弱。轻轻将他放在榻上,金戈真担心下一刻他就会停止呼吸。
猎户似乎认识七嘴,见到他们显得非常的热情,并吩咐女主人弄吃的。
金戈坐在仲音身边,心里焦急,七嘴递过来的东西只吃了几口就再也没动。
猎户替他们换了一匹好马,金戈探了探仲音的鼻息,心里仿佛有一块千斤巨石压着。
她得走了,争取在天亮前下到山脚。
“七嘴,我得带?得带着你的师傅先走,你记住姐姐说的话了吗?”
七嘴正吃得唏哩呼噜,抬头望向金戈,有些恋恋不舍,却又满脸的英勇无偎。
金戈伸手模了模七嘴的脑袋,安慰道:“别怕,姐姐在康城等你。如果三天后你还没到康城,姐姐就返回来找你。”
七嘴顿时眼泪汪汪的看着金戈,一把抱住她,抽抽噎噎的说:“嗯,三天后我要是没到康城,你一定要来找我。”
“是的,我一定会来找你。你也要小心。”
金戈肯定的回答,七嘴仿佛吃了定心丸,忙不迭的点头。
辞过猎户,金戈欲将仲音绑在背上,见他一直昏迷不醒,又觉得不妥,万一他摔下马岂不是更麻烦。
思前想后,金戈决定委屈一下仲音,让他倦拥在自己的怀里,一来好照看,二来怕遇到不测更好保护。
一切准备就绪,金戈拉过仲音身上的大氅将他裹得严严实实,模了模七嘴的头默默祈祷他们三人都平安无事,之后策马离去。
康城,摄政王府。
伏洛日夜兼程奔往洛域,到达康城时已经是好几日后。
他策马过市直奔王府,谁知刚跳下马便被四周围来的官兵给架住。
摄政王从府内缓步行出,冷冷的看着伏洛。良久,转身回府之际才道:“拿下。”
又是一阵兵器交替声,伏洛被官兵押着双臂,单膝跪在地上。他实在不便反抗,只得出声喊住摄政王。
“王爷请留步,在下有要事求见,还请王爷给个机会。”
摄政王头也不回,连身形都不愿意顿一下,直接消失在府内。
早已料到如此结果,望着摄政王的背影,伏洛隽秀淡然的眉宇间隐有焦虑。
他被押到洛域的天牢,连着几天都无人理会。而他想尽一切办法也没有将消息传出去,或者探听到一丝风声。
直到过了四五日,在他屡次求见王爷的情况下,摄政王才姗姗来迟。
打开牢门,摄政王一身华贵,缓缓步入。刀削斧劈般的五官冷厉而悍猛,凌厉的目光落在伏洛身上,自是不怒自威。
他立在牢内,开口便盛气凌人。
“想必你也听说了,我洛域兵囤一万至边关。即日起,限你吴朝五日之内将仲音完好无损的交给本王,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
摄政王一派威仪,缓缓坐于属下特意搬来的檀木椅上,一边说话一边摩挲指间的碧玉。
他似乎早已认定仲音失踪是吴国一手炮制的绑架,意图嘛,当然是掣肘于他。
他甚至不给伏洛,乃至吴国任何解释的机会。
伏洛起身,面无惧色,眸光平静清溶,迎着摄政王森冷的目光,不卑不亢开口。
“王爷误会,仲音公子在我吴国被劫的确是我们的错,完好无损的找回仲音公子也是我们应当做的。
只是请王爷多多宽限我们点时间,不要兵,引得两国百姓疾苦。”
“哼!”
摄政王一甩袖袍,停下手里的动作,目光傲慢的盯着伏洛。
“是不是误会,现在并不知晓。本王只给了吴皇五日期限,你自行惦量。”
伏洛沉吟,暗忖,若摄政王真如他表现的那样,急于找回仲音,为何在他到达的当日不说这话。
若摄政王故意以此为借口想吞并吴国,为何只将一万雄兵囤在边关,却迟迟不动手。
一定另有它因。
思及此,伏洛试探道:“王爷息怒,我吴朝的确愿与洛域交百年之好,并无冒犯之意。
若王爷有所听闻,相信以王爷的能力定能辩出其中的是非曲直,还望王爷三思。”
摄政王肃严的目光扫过伏洛,沉默不语。
吴国示好,他怎会不接受。这么多年吴国风云变幻,到底谁能主沉浮,他岂会看不出端倪。
吴国的崛起令他担忧,只有他知道现如今的洛域不再如表面那样强大。
年轻皇上荒银无度整日不理朝政,如若他不趁机做点什么,假以时日,洛域也许会依附别国而活下去,最终湮灭在历史的洪流中。
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唇亡齿寒,那时的他,乃至整个仲姓族氏,怕是无后可言了。
“五日”,摄政王冷冷开口,不再多言,起身道,“如果嫌时间太长,再减少几日也不无不可。”
伏洛再不语,摄政王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虽是武将出生,却并非莽夫。
洛域的整个朝政被他握在手中稳持多年,不得不说他是一个难得的人物,与他树敌没有任何好处。
皇上说,同洛域交涉,以退为进才是上策。
眼看摄政王要离去,伏洛赶紧出言道:“王爷请留步,在下有个不请之情,还望王爷恩准。”
摄政王背对伏洛,顿住脚步双手反剪,抵触的态度非常明显。
伏洛上前一步见礼,不卑不亢道:“请王爷恩准,在下书信一封回京呈给皇上。”
“不用了。”
摄政王挥手,语气中显得有些不耐烦。
“本王早已派人将信送到吴皇的手上,你就呆在牢里等着结果吧。如果五日内还没有找回仲音,本王便将你一并杀了泄恨。”
立于牢中的伏洛尽管被困了几日,仍然是一身溶溶清清如风拂玉树,又似壁立千仞坚不可吹。
他不怕死,更不怕被困,他担心的是京都情势。
摄政王是个君子亦是个小人,阴险狡诈又勇猛威武的双面性格更让人无法捉模。
又过了四日,当被关押在牢中的伏洛越沉寂淡然的时候,摄政王再次驾临。
这一次,摄政王肃穆的目光中偶尔泄露出几丝玩味,将青山揽月般的伏洛打量了好几遍,最后冷笑着坐在檀木椅上。
待他坐下,伏洛见礼后修长遒劲的身形立于一旁。
摄政王不开口,伏洛绝不会主动说话。
牢室中隐隐有一股威慑的气势,如箭矢直击那道卓然而立的身影。触及衣裾的那一刻仿佛遇到一壁无形的墙,再也前进不了分毫。
伏洛长微扬,抬起眼睫清清融融一笑,仿若寒冬腊月里一道温暖的阳光从浓沉的云缝中摒射而出,凿开了冰封的湖面。
摄政王收回目光,十指交握,赞道:“伏公子好内力,比起当年威震天下的伏公有过之而无不及。”
前日今时有所不同,摄政王语气稍有变化,伏洛顺坡下驴,当然不会居于对立面。
“谢王爷谬赞,晚辈实不敢当。而家父也已老矣,当年已是过往之事,不提也罢。”
“后生可畏”,摄政王莫测的目光梭巡在他脸上,“你可以回京都了。”
回京都?仲音回府了?!要是他送回去的,情况怕是更糟。
惊闻此语,伏洛坚如磬石的眸色中有几丝疑惑,只听摄政王又道:“本王会派人护送你出康城。”
迅速敛住瞳中的情绪,伏洛如玉的面容露出谦和的笑意:“晚辈可否问一下,王爷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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