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弯身抹开地上的枯枝败叶,原为黄色的泥土已经变成黑褐色。
继续抹开,一块块黑褐色相继落进金戈的视线。
鼻头一酸,泪水模糊了视线。
金戈十指紧握,起身四处张望。这里一派宁静祥和,哪里还有几日前那凌厉的杀气和血腥的味道。
凤羽不知道生了什么事,但从金戈的神情和地上干涸的血迹可以看出,她在阎王殿走了一遭,她腰上的伤也许就此而来。
是谁救了他们?
递了一个眼色给黑笑,黑笑上前扶住金戈:“金小姐,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
再寻下去也是徒留伤悲,金戈翻身上马策马转道五阴。
心情烦燥的她一路狂奔,却被凤羽狠狠捉进怀里共坐一骑。
“如若他为救你死了,你这样自责就是对他的报答吗?”
金戈前所未有的乖巧,窝在凤羽怀里不一言。
他知道她在伤感,突然心里就有些忌嫉。如若有朝一日,他为她以命相搏,她会为他伤心流泪吗。
凤羽没想到,他一语成谶,如若他预感到将来,他现在定要问她是否也会落泪。
三人到达五阴已是第二日傍晚。
摄政王仲一言的一万兵马囤在五阴,从城楼上看去,简直是浩翰如海。
一个个营帐一队队巡逻一支支操练兵,当真是一种无声的威胁。
仲一言果不食言,不但没有收回兵马,甚至还着佯攻之态,当然这出戏摄政王知会过金戈。
金戈身有剑伤,一路急驰已经不适。凤羽想在五阴休息一晚,却被她阻止。
三骑出示关令直奔玉城,到达玉城已是几日后。
凤羽抱着疲惫不堪的金戈到了吸食客栈,这里已物是人非改头换面,只还是客栈。
黑笑上街去找大夫,凤羽沉着一张脸要替金戈查看伤口。金戈出人意料的配合,还主动月兑去了外衣。
大夫估计是被黑笑给挟持来的,一脸的惶恐,抖抖颤颤的替闭目养神的金戈上药包伤,完事后黑笑拿一锭银子将他砸了出去。
这次,凤羽眸中森冷,坚决不同意继续赶路。
金戈默默的起身,见凤羽背对着他坐在床沿,全身上下透着一股戾气。
犹豫半晌,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襟。她可没忘记他们分开前,他还在愤怒之中。
“你……饿不饿。”
其实,她想问你们怎么到了洛域。
不过还是算了,她不想惹他不快。她又不傻,怎会看不出点什么。『**言*情**』
凤羽没答话,她不提还好,她一提,他到是想到了有多少笔帐要同她算。
汉子黑笑睇了一眼金戈,默然移到凤羽视线之外。
金戈歪着身子,努力凑到他背后,又问:“可不可?不可以叫点东西来填肚子,好饿。”
“本王不饿”。
凤羽那厮给点颜色就开染房,无视金戈的讨好,耸然不动的他冰山脸板成了棺材脸。
汉子黑笑搓着双手,又站远了些。
沉默,窒息的沉默在屋内溢散开来。
金戈不想同他抬杠,她需要他护航,他的心情决定他们的行程,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示弱才能讨得他的欢心。
金戈不说话,凤羽反道有些恼愤。她不是一直将弹三弦的那个家伙哄得很听话吗,为什么到他这里就闭嘴了。
“黑笑……”
“凤羽,别这样”,就在凤羽又要拿某汉子出气的时候,金戈适时打断他的话,眼里露出几分乞求,“我真的很饿,我们一起吃点东西好吗?”
凤羽冷哼,没有表态。却侧过头去看金戈,只见她一手撑在床上,另一手拉着他的衣襟,正歪着身子看着他,眼里流露出几分忐忑不安。
威凌的视线蓦然射向黑笑:“还愣着干什么,本王饿了,要喝红枣汤,吃……”
坚强的黑笑已然消失在房内。
“谢谢”。
金戈回给凤羽一个真诚的笑意,却被他一把捏住双臂,恨恨道:“你这样扭着不怕伤口崩开吗,你当本王的钱好使吗。你说,你欠本王那么多银两,你还好意思要吃这吃那。”
凤羽越说越气,粗暴的摇着金戈,面色不霁。
“你欠的够多了,从蓟国到京都的药钱,从京都到康城的打点,还有那张银票……你……你说……你……”
金戈捂着腰上的伤快笑抽了,赶紧摆手制止。
这厮那么高大上的一个富二代加官二代,怎么说出来的全是钱啊银票的。
这话题挌他身上,就像是银戒上镶钻石的感觉,好不般配啊。
凤羽额上青筋直冒,咬牙切齿的瞪着眼前笑成内伤的某人。
若不是看在她有伤在身,他早就扑上去一阵狂啃了。
“你在笑我?!”那厮内心非常的阴暗,眸中有火苗。
金戈好不容易止住笑,指了指进来的黑笑:“我真的饿了,你陪我吃行吗?”
凤羽极不情愿的收声,臭着一张脸接过黑笑手里的东西,并将他瞪了出去。
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微恙。
金戈埋头猛吃,凤羽偶尔将糕点丢进嘴里,狠狠的嚼,使劲的嚼,视糕点为某人,誓要把它嚼得粉身碎骨。
金戈望天无语,为防他真把她生吞活剥,只好边吃边递给他。
凤羽那张黑脸稍有松动,张嘴等着。
金戈深呼吸好几口,努力压抑住将整盘糕点盖在他脸上的冲动。
也不知道喂了他多少,就在金戈觉得差不多的时候才现那厮正瞪着她,一副杀人灭口的表情。
金大小姐后知后觉的现,那厮——吃撑了。赶紧下床替他倒水,还好心的帮他顺背。
“好点了吗?”
“本王很好。”凤羽死口不认账。
“要不,咱们出去走走?!”
凤羽冷眸闪着神兵利器望着某只,某傻讪笑:“嘿嘿,那个,我吃多了,睡不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
“你想连夜赶路?”
在凤羽凌厉的注视下,某傻局促不安的点头,弱弱的说:“我真的着急。”
“你就不怕本王吐血身亡?!”
金戈赶紧摇头:“你不会的,你……”
“本王死了,你怎么办?”
“我……”这个问题难住金戈了,他明明不会死,假设不成立就没有结果,“我会给你写墓志。”
嗯。就是这样。
当他真死的那一天,她一定要坚决要肯定要,给他写一篇溢满赞美之词的墓志,洋洋洒洒千万字。
未了,也许可以向凤家要点稿费神马的。桀桀桀桀!
凤羽……真就差点吐血。拖起金戈,喊上黑笑一起出了玉城。不为别的,他不想自己英年早逝。
斜阳西下,给地平面划上了一条鲜明的线条。
出城不到两里,三人就遭到了伏杀。
对于凤羽和黑笑来说,这样的伏杀简直是小儿科,几招过后地上就摆了好几具尸。
只不过令他们没想到的是,竟然有人暗中帮助他们。
那帮人躲在暗处放了几支冷箭,几支暗器后,“哗啦”一声从厚实的枯枝败叶中直起身,二话不说冲金戈施礼。
“金小姐,在下已经恭候多时。”
金戈面露疑惑,把眼前这几人打量好半晌,还是没有从记忆中搜索出来。
“你们是谁,怎么会认识我?”
其中一人冲金戈抱拳道:“金小姐身上有信物。”
“信物?!”
胥将军的人?!不对,不像。思及此,金戈谨慎道:“我没什么信物,你认错人了。”
“没有认错”,那人很肯定的指了指她,意有所指,“你在客栈换过药。”
“咔嚓”。
金戈差点经脉尽断,抽搐而亡。她知道他们是谁了,她月兑衣服时把身上的东西都掏出来的。
而这貌似不是问题的关健。
关健是,凤羽将她拥在身前,眸中尽是杀意:敢看她的女人月兑衣服,活腻了。
那人淡然的瞄了金戈一眼:他不是故意的,再说她也没月兑光嘛。
“你们等我有何要事?”
实在不忍自己继续丢人现眼,金戈语气中有几分尴尬。
那人看了一眼凤羽和黑笑,似在惦量该说不该说。
“这是蓟国二王子凤羽”,金戈心下明白,立即很周到的介绍,又指了指黑笑:“这是二王子的随从。”
那人立即会意,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凤羽将鼻孔哼得朝天,非常鄙视金戈这种表面热忱礼全,实则暗示身份的事,不耐烦的开口。
“若不急,你们便让开。本王很忙,要带着你们的金小姐回京都。”
不就是裴常手下的影卫么,同他的暗探交手过很多次,实力不差。
“另外,保证你们的金小姐一路平安便是,不用出来露面了。”
喝,这厮的算盘打得好响哇。
“金小姐”,影卫并不得罪凤羽也不受命于凤羽,只对金戈道,“京都情势有变,我等奉命在此,金小姐现下已平安无事,可否将此事传回京都?”
金戈秀眉微蹙,略有思忖:“不用,我回京都他们自会知晓,你可知京都近况?”
影卫扫了一眼凤羽二人,再没多说,摇摇头。
“我等只奉命在此,其它的并不知晓。金小姐,在下会告知下去,让你尽快赶回京都。”
“嗯,有劳。”
“金小姐,在下告辞。”
几人几个纵跃便消失不见,金戈扭头弱弱的问:“二王子,你是不是太在乎钱了。”
以至于她被别人看了个精光都不知道。
凤二大爷暼了金戈一眼,他应该是太在乎她的生死了,以至于他担心得忘了警惕四周。
白白让她被人看了去,要早知道有人在围观,他定要去讨几张银票……
接下来三人一路平安,离京都还有一天路程的时候,一直坐镇京都的裴常得到这个消息,事情顿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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