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妃与伏洛的身影终于消失在顾府。
金戈默默起身,膝盖已经没了知觉,双腿不由一软,却被人扶了一把。
抬眼一看,小丫环冲她一笑,便急急去扶顾念儿。
宋大人来到金戈身边,颇为踯躅,语气中也有几分无奈。
“金小姐,得罪了。”
金戈清清溶溶一笑,顾妃来时,她便知今日之事定有变数。
只是顾妃没想到,她身边还有一个伏洛。是以,才不敢大动干戈,只把她先弄下了大牢。
金戈与宋忠一并出顾府,一直候在府外的壁月迎了上来。
宋忠左看右看,没有见到府衙的人。最后才想到什么,是以向金戈施了一礼。
“宋某谢过金小姐。”
金戈摆摆手,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就算她进府前不告诉壁月,相信一直守在顾府外的他也会见机行事。
只是不知……“宋大人接下来想如何做?”
宋忠挺为难,最终还是一副上断头台的模样。
“宋某得罪了,还请金小姐与宋某回府。”
壁月上前就要拍人,被金戈拦下。
晌午,金府管家徐伯便接到衙门的传话,让他送一些小姐的日常物什到衙门一趟。
彼时,京都已经传得热火朝天。
说金家小姐因忌恨顾十小姐抢了她的意中人,盛怒之下当街行凶,欲杀十小姐而后快。
金小姐仗势欺人,亲自登门威胁顾府不得将此事声张。
幸得顾妃回娘家探望顾夫人,是以,金小姐才又被押下大牢,待审。
众口铄金,事实终是抵不过人言。
金戈坐在牢中,望着窗口射进的屡屡阳光,凝眉沉思。
为何一沾上顾家,她的事就是负面消息,而且歪曲事实。这一点,不同寻常。
她与金哥哥有过深讨,百思不得其解,这背后假传谣言的人到底是为哪般。
来不及嗟叹一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金戈大牢还没坐热,就遇到怪事——牢吏骂骂?
?咧前后送了三个食盒进来。
有人送饭菜自是好事,只是这三个食盒都不知出处。
问牢吏,牢吏只暼了她一眼,道:“金小姐难道不知,知道得越少越好吗。”
金戈语塞,牢吏的话是什么意思,是她知道越少越好,还是牢吏自己没问。
后来,金戈将三个食盒都打开,挨着摆成一条线,仔细观察。
至少她可以确定,这三个食盒里,没有哪一个是金府送来的。
彼时,徐伯晌午过来时,她便吩咐,府中不得再送任何东西过来,切记切记。
顾妃出现在顾府时,她就与伏洛约定,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他皆不能插手。
是以,顾妃如此挑衅为难,伏洛隐忍不。
只是最后,顾妃怕伏洛一出顾府便私下动作褊护她,才提出与他同行。
这样便可两全其美,既能看住伏洛,也能使得金戈顺利下大牢。
精致的饭菜放在那儿,香气扑鼻,金戈却没有食欲。
不是不饿,而是不敢下嘴。
金戈知道顾妃是决计不会放过她的,那样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一个人,犯在她手里,定是不会善罢甘休。
顾妃让她下大牢的那一刻,金戈便明白:牢中动手才是最好的。
古往今来,大牢是最阴暗的地方,也是各方势力最容易渗透的地方。
关在牢里的人死了就死了,死法各种各样。
自尽、吞毒、上吊、染了鼠疫或是疾病而亡等等。与真相无关,而是端看想让他们死的人采用什么手段,或者说府衙用什么借口。
金戈冷笑,静静等着被饭香引来的几只老鼠,警慎小心的靠近食盒。
几翻试探,翻进食盒的老鼠大抢而特抢,抢不过的就觅着香味爬进另一个食盒。
如此一来,三个食盒都爬了老鼠。
金戈一瞬不瞬的盯着,却见其中一个食盒里,两只老鼠开始“吱吱”乱叫。叫声叫声凄惨无比,不多时便肚子一翻,口吐血沫,冤死在金戈面前。
另一个食盒的老鼠听到同伴的叫声,不由得惊慌跳出,快速窜进洞里。
却在进洞时突然疯狂嘶咬,见什么咬什么,墙壁、干草……只要挡住它的东西,都不放过,下场同样凄惨。
第三个食盒没有异样,金戈将视线移了过去,原来老鼠已经安静的死在了食盒里。
饶是知道如此,金戈的面色还是变了又变。
三个食盒都有毒,想她死的人还真不少。
唤过壁月,一翻耳语。
下一刻便听得大牢有女子在惊呼:老鼠——
之后壁月将牢门摇得“哐啷哐啷”直响,他不停的冲牢吏大叫。
“开门开门,我家小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听到没有,开门,开门。”
几名牢吏正在昏暗的牢中喝酒聊天,说到精彩之处,正是某某人将那阁中姑娘压到床上撕扯衣服时。
兴奋的话题令几名牢吏目露邪光,想是接下来的细节更是刺激,却不料被某人不识时务的打断,不由得一阵懊恼,当下愤怒起身。
“叫什么叫,想过好日子的就给我安静点。”
壁月又大吼:“你们聋了吗,开门让我过去,小姐若有个三长两短……”
话还没说完,就听得一声冷喝打断他的叫嚷。
“让你们开门,没有听到吗?”
那一瞬,牢中突然静瑟异常,只听得灯芯燃烧时“吡啵”作响。
接着便听得一人喝问:“你们是谁,竟敢私闯大牢。”
金戈本是坐在墙角,一闻此话,倏然起身奔向牢门。
墙上印出好几道影子,牢吏的问话没有人回答。
大牢的气氛骤然变得紧张,空气中隐隐约约有杀意。
壁月没有出声,金戈用只有两人才听到的声音问:“可见到异样?”
问完才想起,这句话她最近经常用,与“元芳,你怎么看”有异曲同工之处……
不待壁月回答,又听得牢吏提高了声音,手压到腰间的刀柄上问:“你们……”
话还没完,就见墙上的影子中,有两人快速出手。
其中一人掐住欲抽刀的牢吏的脖子,只听得“咔嚓”一声,牢吏便软了下去。
另一人动作更快,夺过牢吏腰间的刀左右一划,又有两个牢吏软软倒下。
接着,那两人快速向这边掠来。
金戈与壁月脸色一沉,在牢吏脖子被扭断时,壁月就踢开了并不算牢靠的牢门。
待看见两个杀手转进牢道时,壁月已经踢开了金戈的牢门。
金戈刚一跨出牢房,寒光闪过,迎面一刀直直劈下。
壁月背靠金戈,返手护着她齐齐避向左侧。
利刀划过壁月的右臂,衣服被划破,皮肉也划掉一大块。
壁月眉头一蹙,躲避的同时暗器出手。
却见得两名杀手略有迟滞,壁月趁机带着金戈奔向牢外。
迎面十来个牢吏使刀杀进来,见到两人大喝:“逃狱者杀无赦。”
金戈心中一沉,该来的终归是要来。明明有杀手闯进牢中,偏偏牢吏会说出那样的话,当真是要置她于死地。
“壁月,一个也不放过。”
想让她死,没那么容易。
壁月二话不说,双手齐动,扬手间蜂鸣之声不绝于耳。
牢吏中有人身手不凡,几翻躲闪,人已逼到壁月眼前。
后有杀手,前有牢吏。金戈拾起地上的刀,护住壁月的身后,微眯双眼,淡然的眸子蓦然浮出凌厉的杀意。
壁月一记虚招骗过牢吏,返身夺过金戈手里的刀,将她护在身后,退至墙角连连抵挡。
眼看就要招架不住,牢外又扑进几人,手起刀落,杀手应声而倒。
牢吏见势不对,返身之际为时已晚……
金戈松了一口气,赶紧查看壁月的伤势。
却在这时,壁月扬给了自己一刀,力道之大,深可见骨。
金戈阻挡落空,瞪大双眼看着伤口气急败坏:“你……”
壁月丢了刀,捂着伤口笑而不答。
后面扑进牢中的几人杀光了牢吏,奔至金戈身边,急急问:“小姐可安好?”
金戈点头,道:“你们快走,想必宋大人就要到了。”
几人暼了壁月一眼,转身急掠出牢。
金戈望见满地的尸,秀眉微拢。
壁月自然知道她所虑为何,趁她不注意时,又要给自己一刀。
未曾想金戈早已料到壁月有此一着,在他动手之际,扑向壁月。
于是,那一刀落在了她的身上……
壁月全身一凌,手里的刀“哐啷”落地,搂住怀里的人刹那间慌神。
“小姐小姐?!戈儿?!不要,我……真该死。”
那一刀不算太浅,壁月虽说及时撤下力道,终归还是晚了一步。五六分力道落下去,也够金戈受一壶的。
金戈躺在壁月怀里,听到外面杂乱的脚步声,以及宋大人的喝斥,才展颜一笑。
“这样,才更有说服力不是。”
地上躺了那么多人的尸体,如若说是壁月一人所为还只受了点小伤,该有多少人相信。
所以,壁月才给了自己那样一刀,使得别人相信今晚的灭口有多么惨烈。
当然,要使人深信不疑,她金戈定然不能毫无伤。
金哥哥派人暗中保护之事更不可外泄,若一顶“包庇凶犯”的冒子扣下去,金家怕不得安生。
金戈醒来时,恰好接到圣旨。皇上要亲审此案,宣她进宫。
此案震惊京城,从顾十小姐遇刺,到仵作的死,再到嫌疑人在大牢差点惨遭灭口。一通看下来,金小姐还当真是冤枉啊。
怪不得她击鼓鸣冤,并且不顾身份,愿意配合衙门蹲在大牢里,直到结案为止。
所以,坊间又有新的传言。说金小姐不愧为官家小姐,真是知书达礼,人品高尚。
连皇上都特意下旨:在案清查明之前,允许她暂留金府,好好养伤。
金戈坐在马车中不以为然,皇上插手是必然之事,这与她和金哥哥的密谋月兑不了干系。
现在,她关心的不是案情,而是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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