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
下午五点一过,j区大院的孩子们下了课便都陆陆续续回了院子里,这些个小祖宗们一回来,原本宁静的大院很快就又变得闹腾了起来,负责警备的武警们却早已对此习以为常,他们一个个站在自己的岗位上,目光炯炯,身如松柏般巍然不动。
入了岗哨,一入目,就能看见森森严严停满了道路两旁停车位的红字头j车。而再往里走,更可以看见一处人造湖水,这湖叫“一鉴湖”,取清可见底,光华可鉴之意。
一鉴湖里的水是死水,但湖的四面却都有一座石雕蚣蝮喷水台用于平时换水。每年5月,一鉴湖里的水还会全部被抽干,湖底的淤泥也会被重新冲刷干净,再用生石灰把湖底全部涂抹一遍,最后才换上自来水。
一鉴湖里还养了许多金鱼,据院里某位爷目测,湖里还时常会出现金鱼界里最顶级名贵的“金钱水泡”。当然,除了鱼,一鉴湖里还种了30多缸睡莲、荷花。烈日下,春风里的一鉴湖,更是湖边杨柳依依,湖底清澈见底,甚至,连湖里的鹅卵石都能看得清。
一鉴湖边有一座石拱桥,但凡是进了j区大院的,就必须经过一鉴湖过那个石拱桥,然后,再绕着湖边走半圈,经过一个篮球场,接着,才能看得见内院的家属住宅区。而只要过了篮球场后两百米的距离,走在那郁郁葱葱的老树下,抬眼,就能看见一栋栋错落有致的单栋欧式小楼。说白了,前头的都是障眼法,这里,才能算是真正的j区内院。
而那石拱桥还很窄,只容得下两个人并肩一同走。这桥当时立在那,其实也就有点屏障的意思。因为,车开不进来,。什么人要进来,先得停了车再徒步。这时候,不论来的是谁,保卫科在门前一登记一通知,院里的人精就都晓得了,该应对的也就应对了。
而这里住着的,更没有一个会是简单的人物,他们是官,还是掌握了j权的官,甭管他们是官一代,官二代,还是官三代。住在这里头的人,生来就都是含着金钥匙的大爷,是根正苗红的红色贵族,g干子弟,龙子龙孙。
时光荏苒,一眨眼,院子里的小萝卜头们一个个都拔苗成了青春年少,这么多年下来,大院里头的势力也差不多都被划分出来了。女孩和男孩不一样,女孩喜欢抱小团,男孩喜欢抱大团。院子里的男孩都是北系,而院里的女孩们就各自有各自的小派别了。
这时,只见j区大院的“三朵花”正结伴从石拱桥上走了过来。领头走在最前头,肤色麦黄,短发爽利的姑娘是方家的二女儿方舞,她走着走着,突然卡在石拱桥的中央顿住了步子。手轻扯了扯斜挎在肩上的书包带,凤眼微眯,抬手就指向正在湖边走着一个女孩,转身,用手肘碰了碰身侧的童晴缘问:“晴缘,那女孩谁啊?看背影挺好看的。”
闻言,正低头听着mp3的童晴缘优雅地拔下耳机,她秀美文静的脸稍稍抬起,娴静地目光望向前头,一顿,笑僵在嘴边,对上方舞询问的目光,她抿唇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就垂下了脸去。
见童晴缘这样,她身侧原本正拿着手机发短信的潘时语也抬起了女圭女圭脸往前头看过去。这一瞧,潘时语心底就是一咯噔,心底暗叫一声不好,忙对着方舞猛眨眼,又悄悄用手腕撞了一下方舞,还抽着眉毛对着方舞一个劲地挤鼻子弄眼,那模样,可爱归可爱,却真的像个抽了风的芭比女圭女圭。
方舞见潘时语那抽了风的死样轻哼,白牙一咧,疑惑更重,笑着就去推她:“作死,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好丑。”
方舞手肘才一动,潘时语的眼皮就是一跳,她急忙往后缩了一步,撅着嘴就道:“你悠着点啊!下手没轻没重的!”说着,她圆溜溜的眼还防备地瞪着方舞,就是不想让她碰自己。
要说这方舞吧!可以算是大院里的女霸王,她自小就会偷自家老爹的手枪、步枪满院子抓猫打狗,就是大院里从小练武的男生,也不是谁都打得过她的。
“不碰就不碰,瞧你拽个二五八万的。小潘潘,你以为你真是布女圭女圭?”方舞无所谓地轻嗤,嘴里说着不愿碰,却又凑上去逗趣似地点潘时语的鼻子,觉得她可爱,还捏了捏她的脸,不过动作倒是很轻,真没下重手。
潘时雨语被她捏得哇哇叫,方舞却不管她,嘿嘿笑着,转脸又望向湖边那正低着头慢腾腾走路的女娃子,扭头,再望向始终垂着脸不说话的童晴缘。她黑而明亮的眼珠咕噜噜一转,更是好奇,难不成,她几天不在家院子里就变天了?童晴缘出了名的好脾气,也会见着了人把不开心表现得这么明显么?难不成?
方舞从来都是个利落人,一啰嗦她就燥燥地,蹙眉,这次也没了什么耐性,她又问:“别磨磨唧唧的行么?快说!她到底是谁?”说着还嘀咕,“怎么惹上你们俩祖宗了?”
真是个没长眼的!哪壶不提专门提哪壶!潘时语无力地挥开方舞捏着自己鼻梁的手,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道:“咱们院里能随便冒出个人来么?官这么好升呢?你长这么大,可见咱们院里才进来了几户新人呢?”
还真是!方舞一挑眉,笑笑。她长这么大,院子里总共就进过三户人家。其中,还有一户姓姚的,才住进来没多久就得罪了“阎王”,接着便全家败落,卷铺盖,掉乌纱帽地滚了。
“所以我才问啊!上个月我不是才和我哥下b队锻炼去了吗?院里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说我哪能知道啊?”方舞率性地白了一眼潘时语,干脆又转过脸朝童晴缘点点下巴,语气也大气:“晴缘,你最好,你说!”
见她又问童晴缘,潘时语气得直跳了起来,女圭女圭脸一虎一虎的,气得跺了跺脚,索性指了指童晴缘衣袖上别着的那块吊丧的黑布,咬牙道:“还能是谁?你看她穿校服都那么骚!当然是狐狸精啊!我说阿舞你啊!平时还挺聪明的!这时候脑袋怎么就这么不得转啊!你觉得她还能是谁啊?狐狸精啊!狐狸精!她就是那个童阿狸呗!真是气死人了!你都不知道!童婆婆竟然亲自把她接回来了,进童家大门的时候,童婆婆还拉着她的手,当众认了她这个孙女!又说她也可怜,请大家多多照顾她!”说着说着,潘时语眼眶都红了,她偷偷瞅了一眼始终面无表情垂着脸的童晴缘,眼底全是担心。
“她就是童阿狸?”方舞会过意来,嘴角轻讽一扯,倒没有潘时语的义愤填膺,先是瞪向潘时语,斥责她:“你的教养到哪里去了?别只顾着装可爱,说话不留个门把,把自个的格调都掉了。”
转过眼,方舞才再次淡淡望向童晴缘,语重心长,大气道:“晴缘,你计较什么?你要明白,野鸡进了凤凰沟还只会是只野鸡,野鸡就是野鸡,永远都变不成凤凰。你是你,她是她,志不同道不合的人,即使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也还会是各走各的路,各过各的日子。你不管不理会她不就成了么?这有什么好难过的?”当然,关于这个野鸡理论还有一个例外,那就是,除非这野鸡是再世丑小鸭,原本就是只错了位的凤凰。
她的话太大气,童晴缘却期期艾艾地抬起脸,她眼底水雾弥漫,咬着唇,迟疑地望向那湖边的背影,软软道:“我自然不是担心这些。她就算是私生女,也毕竟是我爸爸的女儿。我妈生前对她们母女也不薄,我是我妈的女儿,自然也不能亏待了她。”说着,她一顿,委屈地红了眼眶:“我伤心的,是因为她说,她永远不会认我这个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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