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月殿
“如何?”
太医令连忙道:“回皇上,公子只是冻得时间长了,有些体虚,并未伤到月复中孩子,只需好好休息一番,注意保暖,再喝些补药疗养疗养就无大碍了。”
宇文君诀看着床上面色渐渐好转的慕子书,心里松下一口气,随即又扫了眼三个太医,最终将危险的视线落在太医令身上。
太医令被皇上看得毛,小腿直抖,额上落下冷汗也不敢擦。
“良爱卿身为太医令,想必是能管理好整个太医院的。”
太医令不知皇上话中之意,只连连应道:“臣定不负皇上期望。”
“那便好,你那太医院的药材得管管好,要是哪个宫出现莪术、麝香之类的药……”
三个太医背上一寒,一起下跪,急忙保证:“皇上放心,臣等自当尽心竭力!”
宇文君诀微勾唇角,挥手让索西带三位太医下去抓药。
床上的慕子书身上厚厚地盖着两床被子,屋内也为了替他取暖提前用上了冬天的暖炉。此时慕子书已经恢复了正常的体温,毕竟还没到冬天,热得有些难受,下意识地想要掀开被子。
宇文君诀将手探了探他的额,体温正常,这才替他将一床被子掀开一些,又命人将暖炉移到外室去。
宇文君诀坐在床沿抚了抚床上人的脸颊,想着刚才从冰窖出来时慕子书嘴里的呢喃,看向自己腰间的那块玉佩,陷入了沉思。
旋露殿
“妹妹真是厉害,伤了慕子书不说,还让皇后元气大伤。”
“姐姐过奖了,妹妹这么做,不也是让姐姐有乘之机去倾月殿动一动手脚吗。”
“这都被你知道了,幸亏本宫站在了妹妹这里。”
“姐姐说的哪里话,妹妹和姐姐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只惜皇上去得太早,否则这一石二鸟之计是能除去不少碍眼的东西。”
“姐姐别急,此次皇后怕是更加怨恨慕子书,咱们还有更好的计策不是。”
“呵呵……这就要看妹妹你舍不舍得月复中的孩子了。”
慕子书醒来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他迷茫地看着床顶,有些不明白之前生了什么,随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将手向小月复探去,感触到那微隆的地方,才终于松了口气。
门外守候的两个宫女听到动静连忙推门进来。
“公子您总算是醒了,把奴婢们吓坏了。”
看到两个宫女也平安无事,慕子书温和地笑了笑,问道:“我睡很久了?”
问梅将慕子书扶着坐起,替他竖好枕头让他舒服地靠着。
“都两天了,公子饿不饿,要用膳?”
慕子书摇了摇头,肯能是睡得太久了,又或是饿过头了,此时并不想进食。
问梅不赞同地道:“公子两天没吃了,还是吃些的好,奴婢给您去端碗清粥来。”
慕子书看着问梅出门,心想吃些也好,也就不阻止。
“是皇上来救我的?”
问兰想到其他宫女的描述,立马来了精神,骄傲地道:“公子您是不知道啊,那日皇上为了将您救出,出动了皇家禁卫军,把凤仪宫是那个团团包围!连只苍蝇都飞不进!皇上还说要毁了凤仪宫的冰窖,皇后被吓地都坐到地上去了!”
慕子书看着问兰手舞足蹈、绘声绘色地描述,摇头叹笑。
“你亲眼看见了?”
问兰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又不放弃地道:“许多在场的宫女们都这么说!那场面壮观了!”
慕子书也不和她争,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不自然地问:“皇上他……”
问兰哪能不知道自家公子的心思,接下他的话道:“皇上一直在陪您呢,现在去上早朝了,如今也该要下朝了。”
“子书这么想朕?”
宇文君诀笑着端着一碗清粥进来,想必是路上遇见问梅便亲自端来了。
问兰见自家公子心心念念的皇上来了,连忙识趣地退下。
慕子书看见宇文君诀,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也不管刚才宇文君诀对他的调侃。
“皇上。”
宇文君诀将还有些烫的粥碗放在一边,伸手探了探慕子书的额头,调侃道:“还叫皇上?子书不是在梦里唤朕为诀吗?”
慕子书一愣,昏迷之后一直昏昏沉沉,他并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此时也不明白宇文君诀话中的意思,连忙请罪。
“子书该死,冒犯了皇上。”
宇文君诀不置否,只俯身上前吻了吻慕子书的唇,随后将他搂入怀里,不失温柔地道:“子书若是愿意唤朕为诀,那便唤诀吧。”
前些日子是冷落你了,或许朕该多宠你一些。不过是称呼,你若是想这么唤就这么唤吧。
慕子书靠在宇文君诀的怀里,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能这么称呼宇文君诀他心里必然是高兴的,但是为什么他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宇文君诀前些日子还对他不冷不热,怎么又忽然对他这么好了?
罢了,能有他陪伴便好。
就像他说的,皇上若是能来倾月殿看上他一看,他定然也是含笑欢迎。
怀里的人半天沉默无声,宇文君诀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笑道:“子书,唤一个来听听。”
慕子书噗嗤一笑,想起那时在宫外宇文君诀也是这样调侃他。
“诀。”
这次慕子书叫起这个字来没有了当初在宫外时的尴尬和不习惯,想必也是自己心里叫多了的缘故。
宇文君诀听着这个称呼心里没由来地觉得十分舒畅,再次轻吻了一下慕子书的额,将人挪出怀中靠在枕头上,又将不再滚烫的粥碗端来,亲自喂他。
“来,我们的皇儿也该饿了。”
慕子书再次听到宇文君诀说‘我们的皇儿’,心里极其温暖,鼻尖有些微微泛酸,弯弯唇角,没有拒绝,只道:“我也饿了。”
两人一个喂一个吃,显得十分和谐温馨。
许是胃里真的空了,这次慕子书乖乖地把一碗清粥全部喝完。
宇文君诀将空碗放在一边,拿丝绢轻拭慕子书的唇角,又将人抱入怀里,手抚了抚他的小月复。
“现在说说,为何打皇后?”
宇文君诀的语气平淡,并无生气的样子。
慕子书试探地抓起小月复上宇文君诀的手,见他没有排斥,便放在自己手中把玩,随后才淡淡地道:“如果我说不是我打皇后的你信吗?”
宇文君诀不置否,反手将玩弄自己手掌的手握于手中,便眼尖得看见慕子书手腕上有一条淡淡的勒痕。
那勒痕已经不如那日明显了,非常淡,淡的几乎快要看不出来,但是宇文君诀还是现了。
“那日在场那么多人都看见是你动的手,子书既然说不是你,那你说说是谁?”
“子书不知。”
“不知?”
慕子书背靠在宇文君诀的怀里,看不见宇文君诀的表情,但是听语气,他似乎并未生气。于是慕子书便大着胆子道:“诀看见我手上的勒痕了吗?那日我已经转身准备走了,但是忽然手腕上像是缠了什么丝线,随后便被一股力量扯着打了皇后。”
宇文君诀勾了勾唇,拇指摩挲着慕子书手上的那道勒痕。
“看来当时暗中还有人啊。”
宇文君诀的猜想也正是慕子书的猜想。
“虽然子书不会武功,但是子书想,能用一根丝线控制人,那人的内力定是不弱,而一条丝线能承载那么深厚的内力,也必定不会是普通的丝线。”
宇文君诀笑了笑,将头靠在慕子书的肩上,吻了吻他的侧脸,道:“你倒是聪明,据朕所知,千年冰蚕丝就是一种兵器,看来你们后宫的招数是越来越多了。”
宇文君诀的最后一句话,慕子书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好像是把后宫当做玩具一样,而他也不过是众多玩具中的一个。
“诀知道是谁了吗?”
“后宫会武功的嫔妃没几个,但是也不排除是宫女侍卫,这件事朕会让索西去查的。你受了惊吓,再休息会儿。”
慕子书颔了颔首,知道这种调查的事自己也帮不上忙。
宇文君诀扶着慕子书躺下休息,替他盖好被子。
“好好休息,朕晚上再来看你。”
慕子书看了宇文君诀一会儿,见他要走,忽然伸手拉住他,将他的手覆上自己的小月复。
“诀,我不希望我们的皇儿出事。”
宇文君诀看着慕子书坚定中又带着祈求的眼神,怔了一怔,随后又叹息着笑了笑,俯身在慕子书额上印下一吻。
“傻瓜,你望了当初是朕向你求得这个孩子的,怎么会让他出事?”
慕子书宽了宽心,又问:“你会保护他?”
宇文君诀也是难得见慕子书这么坚持地要一个答案,笑着保证:“是,朕会保护我们的皇儿。”
听到宇文君诀的保证慕子书才放下心来。深宫之中光靠他是不足以保护月复中的孩子的,宇文君诀身为一代帝王,一言九鼎一诺千金,他既然保证会保护这个孩子,那必然是不会食言的。
慕子书看着宇文君诀离开的身影,想着自己在后宫之中屡遭加害,幸好有宇文君诀袒护,否则以他一人之力,无权无势怎么能护着孩子活到现在。
只是他对自己究竟是何种心思?以后会不会又像前些日子那样对他不冷不热?
慕子书心想,若是那人对他有情,那他留在宫中也是有个挂念;若是对他无情,还不如将孩子生下后离开皇宫,反正那人也保证过会保护孩子。
其实他要的不多,不需要三千弱水只取一瓢,只要那人的真心相待,只要在他心里占有一点位置便好。
孩子出世后自己究竟何去何从?
或许,他以赌上一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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