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穆心中微动,但此时此刻实在不是谈话的好时机。虽向来自负轻功,但如此崖壁,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更何况不止是攀爬那么简单,还要取下有用的证据。
较容易攀爬的那段崖壁已经到了尽头,上方是块四五米高的平滑石面。就算是张穆一时也想不明白,什么样的人可以通过这段障碍。不是没有想过绕行,可是并非想像般容易,就算是绕行而上,可是每个抓点相去甚远,对现代不懂武功的人而言,若非天赋灵巧,怕是穷一辈子也没有办法通过。
张穆不得不催发体内真气,提升手足上的吸力,好让自己渡过眼前这一关。
若只图攀岩而上,蹬上绝顶,那自然简单许多。只要几个发力,他便可在柱香时间到达藏经阁的窗户。可是现在是来收集证据,他不得不放慢速度,逐寸验看,寻找蜘丝马迹。也正因为如此,才会添加了不必要的危险。
因为若是只图登顶,只要有些微借力之处,他便可轻松做到。但察查证据,那可要费力得多,也没有办法真的那么泰然处之。
张穆游目四望,以常人心态度之。要想绕过这块滑壁,实在是不可能。再往壁上凝视,忽然看到在石壁中间,有那么一小块微不可见的突起,大概只够两根手指可勉强抓住。
但就算如此,张穆也忍不住眼前一亮。在身下攀爬过的地方,的确也有见到过一些镁粉所留下的指纹。可是怪石嶙峋,实在难以见到一个完整的印记。
可是眼前所见那突起却是不同,以张穆武学之能,他甚至已经在脑中看到了从每一个方向往上攀爬,嫌疑人会作出什么样的动作,在什么地方落手。而此时此刻,他几可肯定,上方那块突起的石块,是嫌疑人唯一可以前进的路线。在这段光滑石壁,或许那突起处便留有完整的指纹。
张穆再提真气,如同壁虎般往上攀爬。辛想想与古艾二女在下方观望,觉得他游刃有余。可是在他心内,却是苦不堪言。必定习武之人非是神仙,所谓的树梢飞渡,那也是因为有力可借。
但现在的张穆,却是无处借力。只能依靠体内真气,强行将身体吸附在石壁上。虽然在旁人看来是轻松自若,可是这样做却是非常消耗真气。
张穆自幼顽皮,加之鬼魂困扰,他根本没有办法静心修炼内功。所以他虽然剑够快,身够轻,但内力在江湖而言,只能算是中上。就算捕捉江洋大盗时,他也都是靠灵巧身法取胜。可是这一刻,上不着天,下不挨地,他只能靠真气来维持自己吸附于崖壁的状态。
好容易到了那突起小石的位置,他是万万不敢去在那处借力的。而且视线下方的小石之上,他便看见上面有两个无比清晰的指纹印在那里。这是他预料中的事情,嫌疑人在此处想要往上跃爬,必然会抹上大量的镁粉防滑。
这地方无处着力,他唯有一手二足吸附壁上,固定自己的身体。而后再以右手独臂打开指纹粉,也不拿出来,就那么放在包里,直接用指纹刷去沾了粉末,开始提取指纹。
磨蹭了十多分钟,张穆忽然双手张开,双脚一蹬,整个人背朝地面飞出,往下疾落。
辛想想和古艾立时吓得目瞪口呆,连惊叫的声音都来不及发出来,还以为他是失手出了意外。
正当二女惊惶万分,不知所措的时候,张穆的身体已经接近地面不足五米。就在二女以为要看到惨不忍睹的一幕之时,张穆却肩头一扭,隔空一掌拍向地面。只见地面上一阵轻微的爆破,淡淡的尘土飞扬起来。表面上所看到的是如此,可是无形中就像有团东西凭空升起,托了张穆一下。他身子借那托力再一翻,人平平地落在了地上。
张穆方一落地,辛想想竟然丢下了平日里所有的矜持,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双眼泪如泉涌,几乎泣不成声。
“傻丫头,没来由地哭什么?”张穆温柔轻抚其背,安慰道,“我只是取到了完整的指纹,想快些下来给你看而已。”
辛想想脸上刷地一红,这才觉察眼前一幕的尴尬,慌忙抽离张穆的怀抱。回眸向古艾瞧去,只见古艾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嘴角满是嘲弄的笑意。
“以后别再这样做了。”她还是说道,“我不急那几分钟,你别再吓我——和古古。你要真是出了什么事,让我——和古古怎么办?”
“喂!喂!”古艾在一旁不给台阶地道,“你就是你,干嘛总要拉上我啊?”
“和你们在一起太过放松,总会忘记一些东西,若是眉儿——”张穆说到这里戛然而止,本是想要安慰辛想想,却发现自己说了不应该的话。
辛想想抬眸凝视着他,眼中满是哀怨之色。张穆一时无措,只好将手伸了出去,在拇指与食指间,捏着一块小小的胶带。
“此情之挚,天闻海视。”圆性在一旁不急不慢地道,“冥冥之中皆有定数,张穆啊张穆,是直入烈日,还是躲藏在那你心底的一片阴云之下呢?”
他这一句话,只入张穆之耳,辛想想与古艾却是半分没有听见。
张穆被那字字佛声敲震心扉,只可惜感情之事,非是大是大非,正邪取舍。何况圆性只是侃侃而谈,顺口一说,并没有用佛门罡洪之声去震醒他。
可是这些看似道理浅显的话,却深深印在了他的心中。当日为视鬼一事,无尘说了这样的话。如今为了辛想想,明明风马牛不相及,为何圆性又说了这样的话?
“您哪知道我心中有多苦?”张穆不敢开口,只在心里自顾自的想道,“眉儿和我多年夫妻,情真意切。她怀了我的孩子,我却一面未见。之前,之前看到她的魂灵,她说我们的孩子未能出生已经身死,我当作何感受?我好恨,我好怨,我好希望我可以回去,我们夫妻还是那简简单单的捕快,该有多好!”
“我知,我一切皆知。”张穆以为自己是在心中思绪,可是圆性却在回答他心头的话语,“时候到了,该回去的都当回去。只是那二次的生离死别,却不晓得你受得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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