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且幽深的胡同里,厚厚的积雪覆盖了下面的青石板,四处的银装素裹。为了效果更佳,韦双双不得不穿的比较落魄,脸色最近本来就不好,连化妆都免了。她瑟缩的躲在这个小巷里,静静地等待着……
不一会儿,开路的锣鼓喧鸣,远远的从城外就能听见,韦双双嘴角露出一个笑容,目光却是冷冷的。
缓缓地,恭亲王的队伍进了城,路别上的人纷纷避让、围观。韦双双遥遥的瞥了一眼,围观的人不多,这是新年伊始,都在忙活自家的事情,鲜少有人逛街,这倒是在韦双双的算计之内。还好如此,不然,一会儿她可要倒霉了。
韦双双缓缓地,有些踉跄的向前走着,在冰天雪地里站久了的原因,身体都有些僵硬,脸上、手上、脚下,似乎都有些麻麻的,站立不稳。但是她还是咬紧牙关,扶着墙壁,一步一步的计算着时间,计算着距离,如同这半个月来,每个晚上不辞辛苦的实践而得来的经验。
果然,当韦双双出现在巷口的时候,恭亲王的马车正好即将行驶到这里。韦双双看了一眼对面的小巷,嘴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冷笑。突然,韦双双踉跄的向前几步,猛然的扑倒在地,几乎趴到了恭亲王的车轮下。而这个位置正好是两个守卫之间的空隙,原本以为到了扬州,不会有什么差池,哪里知道这凭空出现了一个不怕死的女子,吓得守卫几乎要昏厥过去。若是惊到了王爷和王妃,他们几个脑袋都赔不起啊。
突然出现的女子把车夫也吓了一跳,但是经验丰富的车夫马上勒紧了缰绳,车轮险险的在韦双双的身前停了下来。对面巷子里的银翘看到这一幕几乎要惊叫出声了,她们原来的计划是韦双双扑到车旁就可以了,可是她居然扑到了车轮底下,若是马车没有停住,这年轻的姑娘就要香消玉殒了!
还好银翘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在看到一旁的守卫粗鲁的把韦双双从地上拖起来的时候,她快步的向韦双双跑去,一边跑,一边哭喊着:“小姐小姐!你怎么在这啊!小姐,不要抓我们家小姐,她身体不好,求求你们了!”银翘跪在两位守卫面前,手死死地抓住韦双双的手臂。
闹出这么大动静儿,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车里的恭亲王胤离和王妃怎么会不知道?胤离颇为不悦的隔着帘子问道:“外面出了什么事?”
“回禀王爷,外面是有两个疯女人在闹事,我让人把她们赶走。”坐在马车夫旁边的就是恭亲王的贴身侍卫,面色冷峻的看着仿佛昏迷不醒的韦双双。
“哎,这不是立春院的花魁聂颜夕吗?”一个声音弱弱的说道。
大家一听到这个声音,纷纷附和着,开始指指点点的,都很纳闷风光一时的第一花魁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当然,这里有人是被买通的,就怕出现恭亲王不肯掀开帘子看一眼的事情发生。
聂颜夕?恭亲王妃心里一个激灵,难道是她?恭亲王妃乌云钰下示意的看了一眼恭亲王胤离,果然,胤离脸色巨变,几乎想也不想的就掀开车帘跳了下去。刚一落地,映入眼帘的景象让胤离目瞪口呆。
昔日那风情万种,活泼可爱的女子,居然如同一个破女圭女圭一样被视为提在手里,脸色苍白,头发散乱,衣服凌乱且单薄,手掌和手肘上还有鲜血在流……
“给我放手!”胤离大吼一声,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将韦双双揽入怀中,都没有犹豫的就抱着韦双双进了马车,并吩咐道:“快!会王府,叫大夫!”声音有些颤抖,有些嘶哑,一种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波散开来。
众人听到这声音,都从这戏剧性的一幕中回过神来,马车夫甩开鞭子,连前面的开到锣鼓都甩在了后面,一路想着王府绝尘而去……
乌云钰一点都不意外胤离会下车,可是让她震惊的是,他不仅下了车,还把这个女人抱了回来!这一点让乌云钰很难堪。自己的丈夫在自己的面前抱着别的女人,她还要假装大度的嘘寒问暖……她也是一个女人,她也爱着她的丈夫,可是就因为她的头上有太多的头衔,有太多的重担,她不得不做的、牺牲的比旁人更多,例如……现在……
乌云钰犹记当初她去立春院找韦双双的时候,那是她第一次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事后回想,她都惊出一身冷汗。如果当初没有被半路杀出来的韦青若拦住,她真的会把韦双双带回王府吗?
其实,去立春院是乌云钰没经过考虑的事情,也是她长这么大唯一冲动的一回。为了胤离那落寞的眼神和孤寂的身影,还有她数日来与寒床冷被相伴的日子……她冲动了,在看到韦双双之前,乌云钰都不知道自己会如何对待这个女子,下意识的就想带回府去,然后慢慢折磨死……可是她现在后悔了,她不能让这个女子进王府。上次被胤离知道她擅自去找韦双双,以至于让胤离自那之后再也没见过韦双双的事情,他已经很愤怒了。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依旧对乌云钰一样的好,一样的体贴。可是乌云钰是胤离同床数年的夫妻啊,胤离的一点点不同,都会在乌云钰面前无限放大,她怎么会察觉不到?
现在,这个罪魁祸首正躺在自己丈夫的怀里……乌云钰觉得自己的心都在发抖……乌云钰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缓缓的说:“王爷……这女子来历不明,以前突然消失,如今又突然出现,不得不防啊。”
“颜夕怎么会是来历不明?她是立春院的花魁,王妃不是知道的吗。”不是问句,是陈述句,是冰冷冷的陈述句。在乌云钰的印象里,胤离还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过话!
乌云钰被胤离的话问的一窒息,但是很快的反应过来,接着说:“是,妾身以前是见过聂姑娘,可是她离开扬州这么久了,突然出现……我相信聂姑娘秉性纯良,可是怕被有心人利用,若是带回王府威胁到王爷您……王爷,您还是三思啊,此事不酌情处理,后患无穷啊。”
胤离看了一眼乌云钰,想说什么,可是此时马车正好到了恭亲王府。胤离只是匆匆的说了一句:“以后再说。”就抱着韦双双匆匆的进王府了。马车里的乌云钰甚至还能听到胤离呵斥吓人准备房间和大夫的声音……
乌云钰好恨啊……恨为什么这女子会突然出现?恨为什么回府的路往日那么长,此时却这么短?恨胤离为何不体谅她的感受……都是以为那个女子……乌云钰严重的恨意越来越浓,白皙的手将身下的锦缎死死地攥住,连指节都泛白了。
“王妃,我们到王府了,请王妃下车。”这个声音是自己两个贴身丫鬟之一的锦绣,平时自己娇宠惯了,有些目中无人。但是乌云钰就喜欢她这跋扈的样子,有些黑锅还需要她来背呢。
“王妃,此地不宜久留,若是传出去有损声名,还是先回府去看看那个女子的好。若是不能速战速决,还需以静制动。”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这是两个丫鬟之一的流苏。生性冷淡,但是聪慧异常,是乌云钰最得力的助手。
流苏的话恰到好处的提醒了乌云钰,让几乎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乌云钰冷静了下来。是啊,不能阻止那女人进入王府,那么只能静观其变了。乌云钰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缓缓的吐出,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一片平静。她落落大方的出了马车,吩咐道:“去,送些补品到聂姑娘房里,再去炖一碗滋补的粥,一直温着,什么时候聂姑娘醒了,什么时候给她送去。还有,把王爷的凝神香也送去。这时候王爷一定在聂姑娘那里,他刚下车,一路劳顿,用着香倒是提神醒脑。”
一旁的流苏点点头去安排了,可是锦绣却撅着嘴一脸不愿意的说:“王妃,为什么对那女子那么好?给这个送那个的,这样的狐媚子,就应该扔出王府,省的她污了咱们王府的地界儿。”
“休得胡言。”乌云钰一边向府内走去,一边缓缓的说:“聂姑娘是王爷带回来的人,就是王府的贵客,本王妃只是施行待客之道而已。你在这里乱嚼舌根,若是被旁人太难过去,传到王爷耳里……王爷若真要罚你,你可别指望本王妃能帮你说好话!”
锦绣被乌云钰这一番话着实吓到了,上次就不知道是谁给她像王爷打小报告,害得她一天跪在祠堂里受罚,没吃没喝,还冷得要死。若不是王妃给求情,哪里罚跪就算了事儿?怕是被打死都有可能。
乌云钰看到锦绣心有窃窃但是脸上一副逞强的样子没有说什么,她早晚会吃亏的,乌云钰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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