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
简简单单,明明白白四个字,却生生让我吃了一惊。
穿过的光幕的一刹那,我想起了许多事情,我想起我正名苏平安,法号奈渊,自幼随师傅闯荡四海,除魔降妖,也想起凤九千那张脸
那张脸,分明就是喻凤的脸。
喻凤,凤九千。两张脸在我脑海重合,同样的性子,同样的清冷,却是不同性别,唯独眼睛生得不同颜色。无端端在我心中生出一个念头。根本就没有喻凤,从来都只有凤九千。
这个念头在我心中盘旋,如同一颗种子,生根发芽,越长越大,直至长成参天巨木,牢牢在我心中扎根。
终于,双脚触到了地面,打眼一瞧,却仍旧是那个诡异的村庄,那个由幻术构建的村落。我落地的地方,正是那处无名府邸。
其实我这才晓得,村落里,这处豪华无比的府邸,就是先前在幻境里见过的那座琮凌殿,一样的琉璃瓦,一样的雕梁画柱,又一样在院子内种了开满鸽子花的珙桐树同七叶一枝花的华重楼。
那个接引我们进府的少年,便是幻境里的小童子,白衣胜雪的大哥,自然是珙桐。
至于玉堂春,就种在村口,做了幻境的眼睛,定住这一方幻境。
想要破除这方幻境,只消做一件事情,而这件事再简单不过,那便是施法拔除村口那棵玉堂春。
出了幻境中的幻境,赤眼猪妖又变作了黑白相间的小乳猪模样,正眼巴巴瞅着我,猪尾巴蜷着,有些颓废,约模是在那处幻境施法过度的原因。
它本就失了周身法力,之前又拼了一条老命凭着少得可怜的修为来救我,其实我很是感动。
我蹲子,抱起它,同他承诺道:“赤眼猪妖你且安心,今次你舍命救我,我定然是要报答你的,见着师傅,我便央师傅还你一半修为。”
小乳猪在我怀里埋着头,也不给我回应,打眼一瞧,竟然是晕倒了
想来,它活了万余年,第一次遇上叫它如此吃亏的事情吧?
现下府中无半个人影,也不晓得师傅他们在何处,只得出了府,往外头寻寻。
出了府门,往村里走,村中人仍旧是那副诡异的笑容,较之先前无半点更改,也不见师傅他们的影子,我有些慌乱,然而小花猪晕倒,我也没办法问出什么。
忽的,我想起我学过千里传音的术法,现下用着,正好。
开了神识,我便细细寻找着属于师傅的精神游丝,想她传音问她人在何处。
传音确然是成功了,我等着师傅的回答,然而师傅没有给我任何回答,想要在怀中寻张符纸叠只传音鸟,却发觉我虽然出了凤九千造的的幻境,身上的衣裳,却仍旧是在幻境里赴宴那件。
正当我无计可施之时,怀里那只晕倒的小猪却悠悠转醒,挣月兑我的怀抱,跳到地上,晃了两晃,终是站稳了。
猪蹄在泥巴地上划出歪歪扭扭一个字:等。
师傅是叫我等着她么?如此便去村口那棵树下等着吧!顺便还能研究研究如何拔除那棵树。
我走在前头,小猪晃晃悠悠跟在我后头,在一众诡异的注视下行至了村口,搬了颗大石头坐着。
可身上繁复的衣裳,委实是个累赘,还是道袍穿着方便些。
抬眼看那棵玉堂春,瑰丽的花,开了满树,同开在凤九千幻境中琮凌殿外的那棵,一般无二。想来,本就是同一棵树,那侍茶的女子,不也就是琮凌殿外候着的仙女么?
倘若再见到喻凤,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是因着幻境中的事情,二是因着她身上秘密太多。
瞧着师傅对她的态度,两人必是相识的,可既然相识,又如何要来害我?因为喜欢?不,我并未从喻凤身上感知到半点这般情愫。
脑子其实乱得很,又累得很,不知不觉便伏在地上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是夜晚,天边遥遥悬了弯残月,微弱的光映在面前的人身上,同篝火融成一色。
“师傅。”我开口唤道。
师傅正坐在火堆前,用树枝串着兔子肉烤,大约是熟了,我能嗅出肉香。
“醒了?吃些东西吧,想来你是饿了。”师傅将手中烤得流油的兔子肉搁到我面前,轻轻笑了笑。
我正想说话,眼睛却瞧见火堆旁坐了另外一个人,红衣裳的,是喻凤。
我一惊,死死将喻凤看住。
本就疑心她有问题,又经过了凤九千的事情,自然不敢小瞧于她。
喻凤抬头看我,黑色的双眸略有些疲态,嘴唇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却终于没有说。
“你在幻境的事情,师傅已经晓得了,你莫忧心,喻小姐同那凤九千,并非同一个人。只是因着某些原因,长得像罢了。”
我正想回答师傅的话,却听见个粗犷的声音在我旁边响起。
“那凤王,确然同喻小妞喻小姐无半点干系。”是小乳猪。已然能够开口说话了?想是师傅还了它些修为。
既然师傅说二人是没有关系的,那么便该真的没有关系,师傅向来实诚,不会欺骗于我。至于赤眼猪妖的佐证,便显得诡异了,它那样怕喻凤,竟然还替她佐证,不该是落井下石么?
一旁的喻凤,终是开了口,道:“抱歉。”
短短的两个字,我却自火光里,瞧见她面上一抹颓唐神色,好似,好似我将要离开幻境时,凤九千瞧着我一样,一般般的颓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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