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转斗星禁术仿佛已即将完成,七道奇幻的光渐渐又变了,所有人仿佛都感觉到那种又玄奥又不可思议的力量,就像天地初成,盘古破开天地的那种力量。
陵墓地带上已变成两个战场,韩亦轩虽是为了阻止死亡而来,可,陵墓地带本就是炼狱,死亡这么近,又怎能阻止死亡?
地狱本是地狱,若然没有人,就没有死亡。
褚浚忽然问他。“你也要杀四爷?”
韩亦轩说。“我不会杀人,可是司徒四今日一定要死。”
褚浚没有动容。“为什么?”
韩亦轩淡淡的说。“他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他还欠了宁家一条命,杀了人就该用性命去还。”
褚浚居然认同。“我们也欠了四爷一条命,没有四爷就没有我们。”
韩亦轩说。“如果司徒四没有将你们从那个神秘的地方带到韩城,说不定你们在故乡活得更好更快乐,至少不会被卷入眼下这些厮杀和纷争之中。”
褚浚这时才惊讶。“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韩亦轩平静的说。“我见过单笏。”
褚浚仿佛一点都不好奇单笏为什么将他们的过去告诉韩亦轩,他从来都不喜欢他的世界里存在太多东西,他却说。“单笏一定没有
告诉你,我们那个地方一直都闹饥荒,如果四爷没有带我们来韩城,说不定我们早就饿死了。”
这一点单笏的确没有说,从来都没有人喜欢将自己过去的苦难轻易的说出来,过去的都已成过去,他们也不需要别人的同情或者怜悯。
褚浚更不需要,他只不过是让韩亦轩知道他们守卫司徒四安危的决心。
他本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他不想和韩亦轩做敌人,他却想知道韩亦轩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话。
韩亦轩眼珠子转了转,他也没有完全相信单笏,他又说。“就算司徒四救了你们的性命,你们也不可以忘记自己的使命。”
褚浚不懂。“使命?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韩亦轩还是很冷静。“守卫绿叶先生后人的使命。”
褚浚说。“绿叶先生这个人,我简直连听都没有听过。”
韩亦轩也不吃惊。“司徒四复活习镇原的最终目的就是利用绿叶先生后人的智慧征服韩城。这些事你们也不知道?”
习镇原的尸体是小祺挖出来的,她只知道司徒四要跟一个人玩一玩。
褚浚皱眉,说。“这些事情都是单笏告诉你的?”
韩亦轩没有回答。“现在看来这个单笏说的话一点都不可信。”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小祺,忽然冷笑。“本来我一直都以为你是聪明人,现在居然想出挑拨离间的蠢法子。”
这种状况的确很像挑拨离间,韩亦轩笑了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祺冷冷的说。“你刚才说过,四爷今日一定要死,宁崇阳绝对不是四爷的对手,你需要过去和宁崇阳合力对付四爷。“
韩亦轩说。“就算我和宁崇阳合力对付司徒四。我们最多只能勉强自保。”
这是事实,他们都了解他们四爷的能耐。
韩亦轩又说。“可是,有一个人出现了,又突然出手,说不定司徒四就死了,因为他一定想不到这个人会杀他。”
他说的人当然就是单笏,小祺连听都不想听,她只想让韩亦轩永远闭嘴。褚浚却阻止她动手。
韩亦轩忽然拿出一柄小刀。“你们有没有见过这柄刀?”
褚浚的脸色仿佛已变了,这柄刀是单笏的刀。他的刀只有三把,从来都不离手,即使发出去沾了血,他都会捡过来。
韩亦轩的眼睛仿佛在发光,说。“这只是一柄普通的刀,它却能瞬间夺取了无极的性命。就连我都没有察觉到刀是从哪里发出的。”
当日,他与无极交手,虽然几乎已精疲力倦,他们的眼睛仍然很锐利。
小祺狠狠的说。“我的神技使出来,就算你能看到。也一定躲不了。”
韩亦轩说。“我虽然不是你们的朋友,也不一定是你们的敌人。”
小祺说。“可是,你却是想四爷死的人。”
“就算他想司徒四死,你也想他死,也要看看你有没有机会杀他,能不能杀他。”
褚浚回头,就看到一个人,如果世间上有一条忧郁惆怅的河,这个人仿佛就刚从这条河里畅游过,他的眼睛忧郁,他的身影忧郁,甚至连走路都走出一种忧郁的痕迹。
韩亦轩看到这个人就笑了,因为他在等着这个人来。“你终于来了。”
褚浚问他。“我好像认得你,你是谁?”
那个人说。“我叫卓别离,一出手就造成生死别离的卓别离。”
七道光的力量渐渐大了,急转起一股激烈的风。
陵墓地带这个地方虽然是一望无际的荒地,这急转的风却已阻挡了人的视线,根本不能看得太远,命也看不到展开的两个战场,他只留意着绝尘这个人,他还留意到绝尘脸上那种慈悲,普通人身上绝不会有这种慈悲。
“你就是绝离红尘的绝尘?”
“你就是韩昱背后无所不知的命?”
命看着他说。“我却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绝尘说。“你当然看得出来我并不是来阻止韩昱启动禁术,我只不过来等一个人。”
命说。“等人为什么要来这里等?”
等人的话,如果这个人可以等到,无论在什么地方等都是一样。
绝尘说。“因为我要等的人只会在这里出现,还要我来了他才会出现。”
这里是地狱,地狱下只有死人和鬼魂,虽然来了几个不平凡的人,他等的是一个死人还是一个鬼魂?
烈日之下,只有一个鬼魂会从地狱下逃出来。只需要等,等到七转斗星禁术完成,这个人就会出现,却不需要他绝尘来等。
韩昱忽然说。“我也在等一个人,不知道我们等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绝尘说。“不会,我等的是男人。你等的是女人。”
“你等的男人大概不会是我吧。”
陵墓地带虽然寸草不生,却有一条不太宽的长河,蓝廷就是从长河的那一边来的,踏过河水,再走快几步,就来到了,那个迷失了自己的俞妃也跟着来,方楷自然也在她身边。
绝尘看见这个被爱囚禁的年轻人,他的眼睛里仿佛也有了悲伤。“你为什么也来了?”
方楷看见绝尘。脸上仿佛有一种无奈,他躲避开绝尘的目光,看着他深爱的女人。“因为俞妃来我就来了。”
绝尘没有看到他的脸,却看到他深心处那种无可奈何的悲伤。他没有再问,因为他知道方楷是个非常敏感的年轻人,关于俞妃的一切,都会变成一根刺,刺伤他的心的刺。
蓝廷笑了笑。说。“你们等的人虽然不是我,可我希望在这里看到的人都已经来了。”
韩昱说。“但你却不该来。当日只因我心软才放过你,你应该珍惜活着。”
蓝廷说。“所以我来了。”
韩昱说。“你因为要活着才来的?”
蓝廷眼睛里也有一种无可奈何的孤独。“整个韩城的瞳月族人只剩下我们,如果我不自保,我们也会像宁家一样被韩城的人灭族。”
韩昱说。“韩城的人从来都不会无缘无故诛灭一个族群,他们只会追杀像我这样的另类。”
蓝廷说。“宁家岂非就是韩城的人灭族的?”
韩昱说。“灭宁家的人是司徒四,因为司徒四怕死。他不允许韩城有人可以威胁到他的性命,说不定你们瞳月族人也是他布局暗杀的。”
蓝廷一点都没有吃惊,他已不在乎这些,他是一个聪明人,他远比宁崇阳更有智慧。更有野心,复仇根本就是一个可笑的行为,就算你将所有的仇人都杀死,你死去的族人都不会活过来,杀人只是将自己推入无底的深渊,爬也爬不上来。
所以他的脸上已露出智慧和高傲之色。“这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等到了你这个神乎其神的禁术,我至少少等十年的时间。”
命忽然问。“你也要借用禁术的力量?”
蓝廷说。“相信你已别无选择,要么你放弃禁术,要么让你深爱的女人和我的族人一起复活。”
命说。“我们没有第三个选择?”
蓝廷说。“绝对没有,因为韩昱深爱着他的女人,否则他绝对不会苦苦等待三百年,甚至用他自己的性命冒险。”
命说。“你错了,就因为他已等待了三百年,怎么会没有防备别人的利用,至少你高估了禁术的力量。”
蓝廷脸上的高傲和自信没有变化。“我高估了禁术的力量?”
命平静的说。“就算七转斗星禁术在神通广大,禁术都只能复活一个人。”
蓝廷说。“可是,将禁术的力量推到巅峰,状况就不一样了。”
命年轻的眼睛忽然闪过一道精芒。“你为了复活你的族人,就罔顾韩城无数人的生死?”
蓝廷冷冷说。“人死不能复生,复活死去的人本就违反天道,这本就是在用性命冒险。”
命说。“如果真是将禁术的力量推到巅峰,禁术的奥义就会启动,到时六道中被取代的是人间道,即使你复活了所有的瞳月族人都没有用。”
七转斗星禁术的七道光就是终生轮回之道途的六道和另一道,另一道是什么没有人知道,而七转斗星禁术一旦推送到巅峰,其中一道便会消失,剩下的便变成新的六道。
蓝廷斩钉截铁的说。“禁术的奥义永远不会出现,就算要冒险,我也不会将自己逼上一条绝路。”
命说。“七转斗星禁术是世人推算出来的,有人结阵就有人破阵,破阵的人就是你。”
蓝廷说。“瞳月族人虽然非常强大,甚至会有毁天灭地的神技,可偏偏不会阵法之道。”
韩昱忽然说。“放眼整个韩城,只有一个人能够破开七转斗星的禁术。”
这个人就是轩辕古龙。
命说。“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绝对不会让你这么做。”
蓝廷笑了。“你想阻止我,怎么阻止,难道就凭梅子坞这个又笨又懒的老人。”
命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仿佛被人将他的自信踩在脚下。
蓝廷又说。“你想到背着韩昱,让卓别离请到梅子坞,你一定想不到只要有一个人开口,就算要梅子坞的性命,他也会双手奉上。”
命想到蓝隽这个人,他更知道蓝隽这个人绝对不会用自己的性命去威胁别人,他只是没有想到亲情原来在蓝隽的心目中如此重要。
命黯然说。“看来,不是你高估了禁术的力量,是我低估了你这个人。”
蓝廷悠然说。“你毕竟也是人不是神,人都总会有太过自信的时候。”
韩昱说。“这个毛病,你也有。”
蓝廷说。“我也有?什么时候?”
韩昱说。“就现在,你好像忽略了我,我一直都是个会杀人的人。”
蓝廷淡淡的说。“你要杀我?”
韩昱深邃的眼神里已有杀气。“我说过当日我只是一时心软才会放过你,现在我又想杀人。”
蓝廷居然还是很冷静,说。“杀人的机会不是时常都有,杀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被人杀却不难。”
韩昱说。“被人杀的人是我还是你?”
蓝廷说。“我只知道我不是来杀人的,你也不是。”
韩昱说。“可是,你救的人,却要用无数无辜的人的性命冒险。”
蓝廷说。“所以,你要杀我也是非常冒险的事,因为轩辕古龙已经开始牵引禁术走向巅峰。”
七道光的力量果然已渐渐发生变化,仿佛变成了死亡的力量,死亡通常都是坠入地狱,这股坠入地狱的力量却是毁灭的,毁灭地狱,将地狱下的鬼魂放逐,逃回人间。
毁灭和重生本就有千丝万缕的连系,就像美丽辉煌永生的火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韩昱的目光里仿佛也有死亡,他的眼睛是看着蓝廷。
杀人虽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三百年前,他却是韩城里所有人的恶梦,瞳月族人也是,蓝廷也只不过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杀气已淡,韩昱还没有动,他的内心深处忽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疲倦,他已等待了三百年,他习惯了等待,既然他的等待只不过是等待他深爱的人复活过来,其他的人的死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只在等,等待那一刻到来,其他的不想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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