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周正总算没留级。♀
刚入学的时候,白敏熹想尽办法通过教育局关照才让她进了重点小学五年制的小快班,就算是望子成龙心里急切了些,也没想到她能考58分。班里三个留级转普班的名额,周正倒数第五,勉强走运,随着大流升二年级了。
白敏熹从不在单位提起孩子的事儿,生怕哪个不开眼的问,“哎!白科长,你家周正考怎么样了?听说二小又是市统考第一诶!”,尤其这个暑假,她更是低头走路,有这样的工作环境,实在是孩子不长脸啊!
岌岌可危的成绩摧枯拉朽般的折了周正筹建半年的所有暑假大计,那些和伙伴放肆地玩到天荒地老的梦,“噗”的破灭了,就连退一步请求去女乃女乃家都被严词拒绝,白敏熹知道她在老太太那享受山寨大王独宠至尊的待遇,焉能不防?于是周正又被禁足了,只把周密放在家里跟她作伴儿。
周正自知理亏,瞅着黑脸的白敏熹什么都没敢争取,父母每天上班把外面的防盗门反锁上,周正可怜巴巴地站在风帘下面,把着铁门上的栏杆像下了大狱似的。更难受的是普家哥俩儿又被曹莹带回北京度暑期去了,连他们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只在暑假第三天中午突然听到普天超在楼道嘶喊,“周正!等我暑假回来救你!”然后哭丧着被他妈拧着耳朵走了。此时,周正听着楼外的杨树上自由的知了“呲啦”、“呲啦”叫的欢实,丧气极了。
天气真热了,刚进了三伏,一天天的即便坐着不动都像水里捞出来似的。
周正热的蔫头耷脑,不停嘟囔着,“热死了,热死了。”
家里有两台落地扇,只可惜吹出来都是空气中的闷热粘潮。周密自然也热的全身都是汗,只不过没有周正那么心浮气躁的,一直在旁边扭着手里的魔尺和魔方。东西是周清煜给孩子解闷儿买的,只可惜周正只拿着魔尺当鞭子抽打了几下床铺就扔一边儿了。
周正斜眼瞥见周密用魔尺折出的花型球,想拿过来看看又拉不下面子,撇了撇嘴,“嘁!谁不会呀”,又翻了他一眼。
时间不短了,因为记性不好,周正不算太记仇。头发长出来挡住了额角的伤疤,就算是前嫌尽释了。可周密不声不响就拔尖儿了,太抢眼了,他的聪明和优异包揽了父母近期所有的赞誉和爱护,想到这,心里还是硌得慌。
听说周密都会做好几百的算术,周正突然提高声音问,“周密,你知道一百加一百是多少吗!?|”
周密头也没抬,“二百。”
后悔!问简单了,周正歪了歪脖子,连珠炮似的又问,“那再加十加十加十加十加十呢!”,她也不知道说了多少个,只恨不得一下问愣了他,打击他的气焰。
周密果然愣住了,抬起头看看她,答道,“二百五。”
这不是自找的么?!
周正丢脸,耍小脾气似的一伸胳膊把周密手里的魔方拨拉到地上。
周密虽然也有点不高兴,但没跟她争执,走过去捡回来继续。
周正气呼呼的站起来去了厨房,出来的时候拿了一个刚洗完的苹果,啃了两口,又走到俩电扇跟前,使劲儿挪到一起都对着自己,不太凉快却解气。一边吹风一边吃,虽然挡着电扇,可每嚼完一口的苹果清新香甜的味道都被吹散到身后,一直传到周密的鼻端。
傻孩子大口啃完了苹果又叉着腰对着电扇开始狼嚎,“啊——啊——”,风呼啦呼啦的吹着,从她嘴里发出的抖音忽然把她身后的周密逗笑了,声音不大,淡淡的,清脆的。
周正赶紧回头看,周密正注视着她,掩不住的笑意在嘴角。
周正想了想刚才的事儿,也笑了,有点不好意思,又转过去对着电扇一字一顿的说,“你——吃——苹——果——吗——”,再回头,周密已经靠在沙发上笑弯腰,眼睛闪闪亮的看着她,说,“不吃,我不喜欢吃苹果。”
“那你喜欢吃什么?”周正转过身问道。
“不知道。”周密摇了摇头。
周正忽然想起那晚周密说过的话,觉得他有些可怜,她说,“我快过生日了!我妈妈会给我买大蛋糕,可好吃了,你肯定喜欢!我分给你吃。”
周密点点头,温柔的笑了笑。
像得到什么认同似的,周正也没心没肺的高兴起来,想起妈妈经常唱的几句歌,张嘴就哼起来,“甜蜜蜜,你‘小’的甜蜜蜜,好像‘话儿’开在——嗯嗯里,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嗯嗯,嗯嗯,嗯……在梦里”。
声音被风扇卟啦卟啦的传送,虽然词不达意,歌却无比的应景。
一连几天,周正真的和周密和谐共处起来。
少了普天超的煽动,周密的影响力还是巨大的,周正没有那么浮躁了,会主动做暑假作业,虽然对的不多。还会偷偷拿起周密的‘玩具’研究研究,高兴的时候就抱出录音机,塞上妈妈的旧磁带,公放一阵‘甜蜜蜜’,到了傍晚五点半就盯着天津电视台看蓝精灵,而周密也总会忍受一阵她裹着蓝格子床单自编自演的惨不忍睹的舞蹈,“在山滴那边,海滴那边,有一群蓝精灵……”。
这些小小的变化,白敏熹看在眼里,总算有些安慰。本来想跳过的生日庆祝,仍旧还给她了。
一日傍晚,白敏熹进门的时候拎着一个半透明的粉色塑料圆盒子,周正一看,高兴的蹦起来,大喊,“妈妈!是给我的吗!”
白敏熹难得的露了个笑脸,“是,你要不听话,以后就不给你过生日了。”
周正忙不迭的点头,一把接过蛋糕盒跑到餐厅放下,又赶忙叫周密,“周密!你来看!我的生日蛋糕!”
当晚,一家四口吃了一顿暑假以来最放松的晚餐。
吃蛋糕前,周正兴奋的直拍手,一劲儿的拽着周密让他看,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还高兴的问,“周密!你什么时候生日啊,让我妈妈也买蛋糕,那我们就可以一年吃两次了!”
周密好奇的看着蛋糕,摇摇头说,“不知道。”
“啊!?你没过过生日啊!”周正惊诧。
周密又摇摇头,“我没有生日。”
“哪有人没生日的!!?”周正叫唤道。
周正的父母听到这话,猛的一顿,心跳迟了半拍。俩人谁都没说话,周清煜抚模着她的后背,眼看着妻子的眼眶红了起来,使劲控制着,总算忍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白敏熹望着周密,忽然低下头对周正说,“从今天起,周密和你一天生日。”
“啊?!是吗?”周正既讶异这样的安排,又耷拉着眉毛失望,也就是说,蛋糕还是只能一年吃一次。
周清煜在蛋糕上插了14根蜡烛,说,“今天,周正8岁,周密6岁,妈妈买蛋糕时候就特意要的大个的,这也是周密第一次在咱们家过生日,我们全家永远幸福、快乐的在一起!好不好?”
周正的情绪马上再次高涨起来,“好!!”
父母都笑了,周密抿着嘴,入神的看着雪白的蛋糕上盘着彩色的女乃油花朵,已经点燃的明晃晃的蜡烛笼着各自朦胧的小光圈儿……真是太美了。
吹熄蜡烛前,许愿,周密不太懂,白敏熹温柔的说,“就是你想要什么,在心里悄悄的想着就好了。”
周正兑现承诺的亲自切了一块儿蛋糕给周密,“分给你的!我好吧!”
周密点头笑,“我也过生日。”
周正噎的没话说,白了他一眼。周清煜一高兴,打开一瓶果酒,红艳艳的到进杯子里,两个孩子闻着葡萄香又看着新鲜也要喝,周清煜宠着给他们足足倒了半杯。
吃的开心,周密难得表现的活跃,跟周正抢来抢去,蛋糕、饭菜弄得满身都是,夫妻俩看着两个孩子打心底里温暖的笑。
饭后,周正神秘兮兮的问周密,“你刚才许什么愿呀?”
周密眨了眨眼,反问,“你呢?”
周正昂起头,雄赳赳的回答,“我要不学习就能考100分!那你呢?”
“为什么要告诉你?”周密转身走了。
孩子的精力再充沛也总有闹累的时候,再加上果酒里那么一丁丁点的酒精,俩人很快就筋疲力尽的迷糊在沙发上了。
家长赶紧把他们分别清洗干净又抱到了床上才悄悄掩门退了出去。
夜晚的天气褪去了白天的闷热,这一夜似乎过的格外的长,尤其是周密甜甜的梦像他许的愿望一样,随着这夜一直延伸啊延伸。
清晨,外面的天空啸过一排鸽哨的鹧鸪声,没过一会儿楼下几户在阳台笼子养的鸟也开始清脆的鸣叫起来。
周正强撑着眼皮看看阳光还没完全照进来,遂即闭上眼又要睡去,忽觉得身后感觉异样,后背全都是汗,粘哒哒的。她艰难的转过点头,看了一眼就醒透了,“啊!”的一声叫,周密也醒了。
昨晚两人被洗过澡后上半身什么都没穿,周密又不知怎么睡的happy,把小短裤蹬掉了不算,还紧紧的抱着周正,一条腿搭在她腰上,死死的贴在她身后,两人的皮肤都粘在了一起,他的小不点180度平贴在周正的脊柱上,以至于紧密到周正起身的时候它还没掉下来!
周正被刺激大发了,瞬间骨碌到地上,上半身裹着毛巾被蹲在床边看他。
周密坐起身,揉了揉眼问,“你干嘛?”
周正瞪着两只眼,这仇恨在瞳孔里闪啊闪的,过了好半天才低声叫,“你——流氓!”
周密低头看了看自己全luo,又瞧了瞧周正,明白了,勇敢地说,“那你也月兑了吧!我不怕流氓。”
周正呜咽着站在爸妈卧室门口跟白敏熹捯肠子。
白敏熹“嗯嗯啊啊”的应和着,习惯了周正的告状体,实际也没往耳朵里进,只一直说,“周密还小,你得让着他。”还说,“你最近表现乖,妈妈从今天不给你们反锁了,允许你们每天去楼下买雪糕吃,还有你们自己在屋里锁好门别给陌生人开门。”说完又给他们留下一块钱。
周正听到这才止住抽泣,能出去买雪糕,精神补偿。
还没来得及缓和情绪,白敏熹临出门前突然说,“周正,昨天忘了给你生日礼物了!”
一听还有礼物,把周正高兴坏了,“啊!在哪在哪?”
白敏熹说,“妈妈看你喜欢画画,给你报了一个美术培训班,明天开始正式上课,从今以后培养你画画吧,以后能当画家呢!”
雷啊,劈在周正脆弱的心灵。
一年级的数学能考58分,让当妈的怎么能不担忧她的未来?思来想去琢磨了几日才想出个后备方案,让她从小儿学个一技之长,以后文化课不行就转文艺吧!白敏熹扬扬眉毛,“高兴吧!?还有个事儿呢!咱市体委今年夏天开暑假游泳课,夏天这么热,妈妈给你和周密都报了名!以后上午学美术,下午去游泳,多好!”
是啊,学美术不成,还可以走体育,多好!
雷的三次方,交叉状的劈。
周正真想撕破喉咙的反对,但她没有理由。美术课?谁让她众所周知的经常乱画?游泳课?周密都去,有什么不公平?
白敏熹走了,周正在门前蹲了半小时。
周密走过来纳闷儿地问,“游泳课是我们去玩水吗?”
周正的‘流氓气’还没消,大怒,“淹死你!”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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