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香徕听着二姨娘的声音不对,从她怀里挣月兑出来,只见二姨娘正指着斜上方一处地方。
她顺着二姨娘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丛落光了叶子的鸡树条后面一堆黑乎乎的东西,由于被雪埋住了下半边看不出个模样,但是这东西旁边的雪地上却有一片片的鲜红,看起极是刺眼。
她看着那东西的感觉也像是被面料包着,不象是动物的毛皮,不太确定道:“好像……是个人吧!”
二姨娘听她这样说又想起沈万禄死时的模样,有些恐惧道:“那是活人是死人啊?”
沈香徕天生胆子大,道:“要不咱们去看看?”
二姨娘虽然害怕却还是点头道:“嗯,去看看。”
两人手拉着手胆颤心惊地向那处走去,越走向近处越能看出,那里果然是倒着一个人。
两人一点点走到那人身边,只见此人头发花白,显然年纪已经不小,此时正半侧着倒在被鲜血泅红的雪地中。
沈香徕试探着叫了一声:“喂!”
那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二姨娘看着这情景又想起沈万禄死时的模样,不由生出一丝怜悯,大着胆子走过去,弯下腰轻轻推了那人一下,那人还是没反应。
可是二姨娘却转过头来朝香徕道:“香儿,这人没硬,好像没死啊!”
她这样一说沈香徕胆子也大了起来,走过去和她一起把这个老人翻了过来。
可是这老人一动,他垂下的胳膊从地面抬起,却见两只手腕都齐刷刷断了下来,露着白森森的骨头茬儿。
沈香来两世为人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惨烈的情景,吓得惊叫一声退开两步。
二姨娘虽然见过沈万禄的尸体的凄惨,但是却也不由得低低啊了一声,不过她却很快就忍住,摇晃着那老人呼唤道:“喂,你醒醒、醒醒……”
沈香徕平复了一下心情再次过来,皱脸看着老人的手腕还在流血,道:“二姨,是不是要帮他止一下血?”
二姨娘看了看,道:“也没有绳子啥的,拿你的套子吧!”
香徕便从背着的桦皮袋子里掏出一个细套子,拆开来断成两断铁丝,可是她看着那森森的断骨却下不了手,二姨娘见状拿过忍着对血腥的恐惧帮老人止血。
或许是止血时的刺太痛了,老人终于醒了过来,慢慢地睁开眼睛,干瘪的嘴唇动了几动,可是却没说出话来。
香徕见状跑到一边捏回一点干净的雪来放在他嘴里。
老人的嘴湿润了一些,看着二姨娘往手臂上勒铁丝,声音沙哑低弱道:“别……忙了,没、没用了……”
此时二姨娘也已经勒完了,见他醒过来便到一边的血地里去用雪清洗手上的鲜血。
老人混浊的目光转向香徕,道:“我、我不行了,你帮一我个忙……”
香徕用力扶他坐着,道:“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帮你。”
老人道:“帮我、给我……儿子,带句话……”
香徕道:“什么话啊?”
老人继续说道:“告诉他……金矿、下面、有……有大龙。”
香徕本以为他会让他儿子给他报仇、或者别伤、怎么分遗产之类的,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句话。虽然略觉奇怪,但是正处于惊慌中的的她根本没能力过多反应,本能地问道:“可是我要到哪里去找他?”
老人道:“你在家门上,用、用红绳子、绑一根……三个叉的、杨树枝……”
他费尽力气说完这句话,然后头就无力地垂向了一边。
沈香徕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死了,不死心地摇晃着叫道:“喂,你醒醒!你儿子叫什么呀?那个……你是谁啊?”
可是任他怎么叫老人也没再睁眼。
二姨娘那边手还没洗干净,用雪搓得两手都快木了指甲缝里还是鲜红的,听着香徕叫顾不再搓,回来模了模老人的鼻息,道:“别叫了,他死了。”
香徕吓得一哆嗦,差点没把老人的尸体推出去,不过还是勉强忍住了,和二姨娘一起慢慢把老人的身体再次放倒。
二姨娘问道:“香儿,他刚才说了什么?”
沈香来到这里才开始想,这样一个奇怪的断手老人,让自己传达那样奇怪的一句话,该不会不是什么好人吧?若真是的这样的话,这事儿还是不让二姨娘知道的好,于是道:“他说让我们找到他儿子帮他收尸。”
二姨娘信以为真,道:“可是这没名没姓的,怎么找啊?”
香徕道:“是啊,我正要问他名字,他就死了。”
二姨娘看着地上的老人,道:“唉,真是够可怜的了,没准又是被金矿的人害的!”
香徕想着老人那句遗言,心道:一定与金矿有关了,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得罪了人家。
此时二姨娘却犯愁地向四周看去,道:“这可怎么啊,大冬天的,地冻得梆梆硬,咱们根本没法埋他呀?总不能把这死倒儿背回村去。”
沈香徕也道:“是啊,看来这人注定不能入土为安了,这漫山儿狼虫虎豹的,搞不好到他儿子找来的时候,骨头都不剩了。”
二娘再次看向老人,为难道:“香儿啊,要不……咱们把他的尸体绑在哪棵树上吧,就算肉被啃了,总算骨头挪不远,到他儿子来收尸的时候也能捡回去。”
沈香徕道:“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反正就算埋了最后剩下的也只是骨头。”
两人担心磨蹭的久了被金矿的人发现惹来麻烦,便把老人的尸体向旁移了点,用绳套子绑在一颗松树上,又把周围的雪都推到他身上盖住,压上些搜集来的倒树杆,然后便离开这里回家去了。
之后的几天两人没敢再来这里,也没向别人提起此事。
至于老人说的往门上绑树枝,给他儿子传话的事,沈香徕一直犹豫着究竟要不要做。
因为按她来想,老人的死本身就不正常,而他让传的话里更是有玄机,再加上父子联络的方式如此特别,以上种种加起来,他生前明显是在做一件见不得人的事,自己若糊里糊涂卷进其中,会不会引来灾祸?
有这样的担心,她便暂时把这件事搁置起来,打算等过几天想明白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