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治生怕曹明全听了许宗德的话觉得自己不尽力帮他办事,解释道:“许大官人,你可真是冤枉我了,我倒也想帮你打压那沈香徕,可是人家本本份份种田,踏踏实实做买卖,一不逃税、二不克扣伙计工钱,犯歹的不吃,犯法的不做,我想找她麻烦都没有借口啊!别的不说,你知道有这沈香徕,我松宁悬今的税赋比往年多收了三成还多,你说我要是没事硬去打茬儿,松宁县得有多少人骂我!”
他这样一说,许宗德不吭声了,从前他经营恒远田庄的时候那可是一文田税也不交的,只是每到年底扔些银两去意思一下,至于他名下米庄、布庄之类的生意也一样,弄得陈长治每年年底都来向曹明全苦穷,只有今年缴了足够的税银。
对于陈长治说的这些曹明全心里有数,于是也劝许宗德道:“算了,你又不是离了松宁不做买卖,会康府这么多县,去哪里不成,非得跟一个村姑抢什么!”
许宗德道:“松宁地方虽然不大,可是我不是还有矿在那里么,那边的生意若是停了,和矿里联系也不方便了!而且,你当沈香徕就安心在松宁县呆着?哼,我看她没准什么时候就打到会康府来,即便我不跟她抢,这该死的村姑也会来和我抢的!”
曹明全冷笑道:“那不是更好,若那村姑敢来,到了咱们的地方,还怕收拾不了她?”
许宗德想想倒也是,自己家族已经在会康府经营了两代,沈香徕若真敢来,想到弄死她的方法多得是,倒比她窝在松宁时省力气了。
许宗德猜测得不错,春节过后,香徕真的打算去会康府了。
田庄经过她一年的亲自经营,已经把各种隐患消除,形成了一套固定的经营模式,只要有可靠的人照应着就行了,况且即便自己留存会康,也还是会有人经常往来,联系不会中断的。
她把松宁这边的事务做了划分,让秀芬和大昌主管田庄,账目之类的若是弄不懂,现在荣升为松宁沈氏产业大总管的陈掌柜会帮忙照应着,再加上天徕也大了,很多事交他作主就可以了。
而香徕刚带着桂芳和顺子这两个得力助手,再加上贴身保镖徐澈和“私人助理”慧玲一起来到会康府。
再进会康城,香徕的心情与上次完全不同,上次和徐澈来是抱了鱼死网破的念头,而这次,她要使用另外一种手段击败许宗德,让他为他对父亲生命的轻忽而付出代价。
这次带来了去年所有的收益,要用它在这个鱼龙混杂的省会之地站稳脚跟,保证在与敌人决战之前积攒足够的力量。
虽然如此,她却没急于求成,进入会康之后只是暂时盘下两家被许宗德排挤得马上要关闭的布庄,又盘下一家染坊为这两家布庄提供货源,打算以布匹生意为突破口,向会康的商业圈进军。
许宗德早就行知香徕进会康的消息,以为她既然是冲着自己来的,一定会不知深浅地与自己对着干,没想到香徕小小年经行事竟然如此稳妥,同共就两家布庄一家染坊,这点生意,想让许宗德来打压他都无从下手。
许宗德派许成打听过之后听说香徕的布匹售价也是正常的市场价,并没有恶意竞争的迹象。
许宗德只能吩咐临近香徕布庄的几个布匹行稍降一些价格控制住客源,不然若全线降价的话,香徕新开的小兔起铺子倒没什么,他的布行名声在外,降价之后很快就会销售一空,那样亏的只能是他自己。
许成去那边传了信,之后的几天一直留意着香徕那边的动静,可是他看来看去却发现,香徕的铺子竟然没有因为他们降的那一点价格而没有生意,反倒是门庭若市,生意兴隆得很。
他趁香徕和徐澈不在的时候钻进其中一家铺子看了一下,他这自诩见过市面的省城人,却没见过香徕铺子里那些精美的布料。
他连忙回去把这一发现告诉许宗德,许宗德听完之后又派人到香徕的铺子里把各种自家没有的布料都买来一些,送到自己家的染坊里去给染匠看,可是染匠怎么琢磨也弄不明白香徕的布是怎么染出来的。
在他们苦苦研究香徕技术之时,把会康府大至情形模得差不多的香徕又接二连三开了几家布庄,没多久会康府内的天香布庄要与就与许许宗德名下的恒锦布庄平分天下了。
许宗德着急之下又来找曹明全,想让府衙的人出面制约香徕布庄的发展。
曹明全见他忧心忡忡样子说道:“老许,头一次见你这么沉不住气,那村姑不就是开了几家布庄么,就把你急成这样,她现在投入还没到极限,你现在打击她,就算把她的几家铺子都弄关业了,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再重开别的就是了,所以你得静下心来,等她把全部家当都投到会康府来,然后再一举把她消灭,这样才能对她造成致命打击!”
许宗德道:“我说大人,您是不懂经商,这东是可以由小做大的,她沈香徕没直接把家底子搬到就是为了防止在这里全军覆没在留后路,所以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松宁的老窝全部搬来的。”
曹明全冷笑道:“哼哼,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究竟想不想搬可不是由着她的。”
许宗德怔道:“怎么大人还有方法逼她把家底子挪过来?”
曹明全道:“不是我有办法,而是老天爷在帮你!”
说着压低了声音道:“告诉你一个消息,据说高丽正在和朝廷商讨租借松宁和复宁宁两县的土地,到那时候,松宁和复宁就是高丽人的天下,你说沈香徕可是松宁最大的财主,到时候高丽人会放过她这块肥骨头?她若不走,就等着被高丽人啃光吧,那岂不比你自己对付她还容易!”
许宗德听了先是喜了一下,后来突然反应过来,惊叫道:“哎呀!高丽人要租走松宁,那我的矿岂不是也要没了?!”
曹明全瞥了他一眼,道:“你急什么,他们只是要开垦土地和渔猎,你那小矿哪在他们眼里,再说,不是还有我呢么,再怎么这两县也是在我的辖内,只要我一句话,高丽人这点面子还是会给的!”
虽然他这样说,可是许宗德心里还是不托底,竟然连对付香徕的事儿也扔到一边,自己回家犯愁去了。
不只他在担心高丽人租地的事儿,香徕也在为这事发愁,年前她给骆谨行送分红的时候顺便带了一封信,让隆盛钱庄的掌柜转交骆谨行,主要就是为了询问高丽租地的事,可是直到现在也没定下来,眼看着田庄那边要开始春耕了,香徕还不确定能不能继续种下去。
就在她一边经营会康府的天香布庄一边等消息的时候,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上门了,此人却是许久都不与香徕联系的郁子曦。
香徕听伙计报说有人找自己,说什么旧友来访,她还在奇怪,自己在会康没什么朋友啊,怎么还出来“旧友”了呢,出去看了才知道,原来竟然是他。
看着一身富家公子打扮的郁子曦,她惊讶道:“竟然是郁大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郁子曦微笑道:“现在香徕妹子可是大名远扬,我虽然远在会康府,可是松宁县出了个奇女子的事却也听说了,这些日子天香布庄又遍布全城,我一猜就是香徕妹子把生意做到省城来了,想着现在香徕妹子今非昔比,想见面的话还是应该登门拜访,所以就来了!”
香徕道:“郁大哥这是大嘲笑我么,我能做成生意,还要多谢郁大哥留给我的店铺和人手呢,现在陈掌柜可是我所得力助手,我到会康来,松宁那边全是他在帮我管着……”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郁子曦让到里面坐下,叫人端上茶来。
郁子曦道:“香徕妹子客气了,从前的茂升杂货行不值一提,经营多年不见起色,还是妹子神通广大,接手一年便就开遍松宁城,真是让大哥我刮目相看啊!”
香徕道:“郁大哥过奖了,之前联系不到你,我正发愁呢,现在你来了正好……”
说着她娶出一万两银票放在郁子曦面前,道:“喏,你的铺子我不能白要,这是兑铺子的钱。”
郁子曦一看银票脸当时摞了下来,道:“香徕妹子这是什么意思,我说过那铺子是送给你的!”
香徕也正色道:“郁大哥,不是妹子不识抬举,只是这铺子不是小物件,厚一下脸皮儿也就拿了,那可是郁大哥多年的心血,哪有白白送人的道理,若郁大哥执意如此,岂不是硬让我心里不安么!”
郁子曦见香徕态度坚决,目光往银票上扫了两眼,抬手给香徕推了回来,道:“这样吧,若妹子实在不好意思收,那便当做我入股好了,这次算大哥我厚脸皮,香徕妹子吃肉,我就闹点汤喝喝就行了!”
香徕没有立刻回应,低着头轻轻眨眼。
郁子曦与骆谨行不同,尽管她对骆谨行的背景一样不了解,可是与骆谨行在一起莫明的心安,但是郁子曦却不一样,尽管他在用各种方法向自己示好,可是掩藏不住的目的性却让人无法不去提防。
但现在话已经说到这,要么让他入股,要么这个人就算得罪了,相比起来,当还是让他入股是正确的,最起码他现在是顺着自己来的,送上门来让自己牵制,总比反目成仇的好。
她只在脑海里琢磨了短短的一刻,便微笑着点头道:“好吧,若郁大哥不嫌我的买卖本小利薄,我便把这银子算成股份了。”
说着又把银票收了起来,和郁子曦闲聊道:“郁大哥怎么在松宁呆得好好的突然跑到会康府来了?”
郁子曦道:“香徕妹有所不知其实我并没有一直呆在会康府,我从松宁走后不久就回了高丽,可是回去之后却发现,原来在这边呆惯了,竟然不习惯那边的生活,便又回来了,只是觉得松宁地方有点小,便改在会康与王都之间往来。”
“哦,原来这样啊……”
无论是从郁子曦的言行举止还是长相上来看,一点也看不出他不是北辽人,所以香徕与他相处,经常会忘了他是高丽人这件事。
此时经他一说又想了起来,突然问道:“对了郁大哥,听说高丽人有意租借松宁和复宁两县的土地,不知此事可否属实?”
郁子曦眼中光芒一闪,但很快便掩去,笑道:“香徕妹子消息还挺灵通,我也是刚刚听说此事呢!”
香徕道:“是听我一个朋友说的,怎么样,郁大哥,这事情可定下来了么?”
郁子曦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眼睛眨了眨道:“唔……原来是要定下来了,可是后为不知为什么,北巡那边一直在拖,拖到现在也没有准信,估计就算定下来,高丽租到地后,今年也做不了什么了。”
香徕这才松一口气,道:“这么说今年的恒远田庄就还是我的!”
郁子曦微笑抬眼看着她说道:“传给妹子这个消息的可是前年冬天我帮你救的那位骆公子?”
香徕放下一件心事,轻松了许多,道:“是啊,骆少爷家住王都,官商两面都有交往,所以消息比较灵通。”
郁子曦假做意外道:“哦,原来骆公子住在王都啊,我王都没有熟人,正愁办起事来束和束脚,不如香徕妹子帮我引见一下可好?”
香徕微显尴尬道:“不瞒郁大哥说,我虽然与骆公子也算有些来往,可是却根本不知道他住在王都何处,甚至、甚至连与他联系都要通过旁人传送书信,根本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听她这样说,郁子曦也放心了一点,实际上他今天来就是来探香徕口风的,想确认一下她究竟有没有把断手老人的话告诉骆谨行,可是眼下看香徕与骆谨行的关系似乎还没密切到那种程度。
香徕失落了一下后转移话题问道:“对了,郁大哥现在都在做什么生意?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
郁子曦沉吟了一下,道:“嗯……是些金玉玛瑙之类的,与妹子的生意不沾边儿。”
“哦……”香徕道:“原来郁大哥发达了,尽做这些奢侈的生意,难怪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呢!”
郁子曦呵呵笑了两声,道:“这次换香徕妹子取笑我了,我这可是为了来见你精心打扮的呢,不然还不是从前那副邋遢相。”
香徕道:“郁大哥哪有邋遢过,我倒觉得郁大哥是生意人里最英俊的。”
郁子曦听香徕赞美笑容更显明朗,半真半假道:“哦,那要是让香徕妹子嫁给这么英俊的生意人,香徕妹子可愿意?”
香徕隐约知道存着这份心思,不然也不会一直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自己,可是她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应的,只能假作懵懂地搪塞道:“郁大哥又在开玩笑,你初次去沿江村这么说,现在又这么说,是不是觉得取笑我很有趣?”
郁子曦道:“你若当玩笑听就是玩笑,但若你点个头,明天八抬大轿就会来到天香总号的门口,从此郁子曦倾心相待,今生今世绝不生二心!”
香徕见郁子曦越说越认真,不由怔忡起来,看了一会儿后她忽然噗哧一声笑出来,道:“行了,郁大哥就别拿我开心了,你的八抬大轿还是留给未来的嫂子吧,妹子我可没那个福份。”
郁子曦随之也莞尔一笑,道:“也罢,我这话便放在这儿,若妹子什么时候觉得孤单了便支会一声,郁子曦哪怕在万里之外,也必会赶来兑现今天的诺言!”
听了他这话香徕还真有些感动了,这一世郁子曦是头一个向自己表白之人,虽然自己对他有些芥蒂,可是此时此刻他的那份真心是真感觉得到的,这样的心思,在这个世界别的女子眼中,或许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
想着她回避似地低下眉头,端起茶碗来喝了两口。
郁子曦见她没有正面回答便也略过这个话题,问道:“听说香徕妹子在松宁城做了多种生意都很红火,为什么到会康来只做布庄呢?”
香徕道:“我来这里的真正的目的想必郁大哥也能猜到,完全是为了对付许宗德而来,与强敌交手自然不能操之过急,不然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郁子曦边听边点头道:“香徕妹子说得在理,只是即便这样,你做什么许宗德都看在眼里,到一定时候,他一定会使手段对付你的。”
香徕道:“我来就是要与他过不去,难道还怕他对付我么。”
郁子曦道:“话虽这样说,可是那样毕竟会给你的计划带来很大阻力,我觉得你倒不如把一部分力量化明为暗,选读到合适的时候再一举出击,打他个措手不及。”
香徕叹气道:“我也不是没想过这样,可是想秘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中,无论作什么都无法瞒过他。”
郁子曦笑关说道:“你手下的人被监视,可是你面前却有一个不会被监视的,若我愿意为香徕妹子效力,不知可否嫌弃?”
香徕没想到他绕来绕去竟然说到这儿来了,坐在那里打量着郁子曦,心道这家伙究竟是想创造机会与自己多接触,还是想借机监视自己?
郁子曦见她一直看自己,自嘲地笑道:“怎么,我这点心机被香徕妹子识破了?好吧,我承认我对香徕妹子还是不死心,但也不乏想学学香徕妹子经营之道的念头,若香徕妹子愿意,便当是你的亲哥哥来帮忙,若觉不妥,我也还有我的生意,便去忙我自己的,妹子不必对我的提议有负担。”
香徕心道:也罢,不用白不用,对于一个想用感情来拉拢自己的人,躲避并不是明智的选择,只要把控得当,却也不至于玩火自焚。
于是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误了郁大哥自己的生意,若郁大哥有闲的话,我当然求之不得!”
郁子曦道:“我的生意都是些投机取巧的营生,偶尔去看看就好,不用总守着,我正巴不得在妹子这里取经回去,也把生意做得如此红火,所以,香徕妹子能用到我做什么但请吩咐无妨。”
香徕道:“如此我可真不客气了……其实我在松宁时做的买卖便都是针对许宗德的,但凡他做的行当我必会插手,而且必定要比他做得好,定要生生挤死他,在松宁如此、在会康也是如此,因此,我接下来要做的还有很多……”
就这样两人坐在屋里一起谋划起来,从上午一直聊到下午。
郁子曦把香徕要做的行业一一记下,然后离开暗地里帮她张罗去了。
有了郁子曦帮忙,香徕顿时轻松放多,便把顺子打发回松宁去,让他和秀芬、大昌一起准备今年的春耕,毕竟恒远田庄对对她在松宁那边的产业影响还是很大的,只要一时没有定局,便要再种下去。
而她和桂芳、慧玲三人则留在会康府表面上经营着天香布庄,暗地里通过郁子曦向其它行业插手。
没几天后,天香布店的总号出又出现一位让香徕意外的客人。
这天她和徐澈逛街一样看过郁子曦帮忙找的几个店铺位置,傍晚时回到她在天香布庄总号后院的住所,可是一进门就见屋里一坐一站两个人,坐着的正是她前些天盼到望眼欲穿的骆谨行,站着的当然是侍卫徐麟。
香徕进门见到二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迈步进厅,熟稔地埋怨骆谨行道:“你怎么才露面,之前想找你时不见人,现在不急了,你倒出现了。”
骆谨行听到她的话也稍微愣了一下,从小长到大,似乎还没人这么埋怨这他呢,不过悄一愣神后反倒高兴起来,香徕能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说明她没拿自己当外人,于是笑着问道:“怎么了,可是遇到难处了?”
香徕在他身边坐下,道:“倒也不算什么难处,只是想问问你高丽人的租地的事,好决定今年是否还要经营恒远田庄。”
骆谨行道:“哦,原来是这个,这件事情暂时算是拖下来了,今年的地种着没问题,你的信我收到了,想着春耕还早,不日就我也要过来,所以没提前让人送信,没想到把你急成这样。”
香徕道:“若说种旱田是还早,可是水田却要早早张罗的,幸好我从郁大哥那里得到消息,已经让顺子回去准备了。”
“郁大哥?你说的可是帮你救过我的茂升杂货行东家郁子曦?”
香徕不知道骆谨行的真实身份,当然不觉得骆谨行会对郁子曦有什么想法,奇怪道:“是啊,你们两个怎么都这样,听到对方的名字都这么惊讶?”
骆谨行道:“倒也不是惊讶,只是他不是把铺子送给你后离开了么,怎么又出现了?”
香徕道:“嗯,他把铺子送给我后回了一趟高丽,然后又回来了,这次我来会康,他便找来了……”
骆谨行听着她的话睫毛轻闪,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香徕继续道:“……他的铺子我也给做成股份了,现在也是我们的股东之一,正在暗地里帮我照管其它铺子,一起对付许宗德。”
骆谨行耐心地听她说完又问道:“对了,你不是说他是高丽人么,怎么不在高丽国呆着,又来我们北辽了?”
香徕道:“是啊,我也问过,他说在北辽可得久了,在高丽呆不惯,就又回来了,估计是我们北辽比他们那里繁华一点吧。”
“哦,关于租地的事情他已经从他那里知道大概了?”
香徕道:“是啊,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么。”
骆谨行话中有话,道:“关于租地的进展,在北辽朝廷内知道确切进展的人都很少,比如曹明全都不清楚,他竟然能告诉此事已经拖下来,看来他在高丽的也有一定地位啊!”
香徕如何能不知道他的意思,眨眼道:“你的意思是说他有可能是高丽的细作?
骆谨行连忙摇头,道:“我可没说他是细作,只不过如此重要的,在没分开之前他就能知道,估计在他在高丽国内也有一定地位。”
香徕狡黠地一笑,道:“那你的意思是你在北辽也有一定地位喽?”
骆谨行被他噎得语结,眨了眨眼没说出话来。
香徕噗哧一笑,不再和他继续纠结郁子曦的身份,转言道:“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还是说说你回家后的事吧,怎么样,现在成亲了没有?”
骆谨行脸微微一红,道:“没有,我从未见过那女子,怎么能娶她作一辈子的枕边人呢,我已经把婚事推辞掉了。”
香徕惊讶地看着他,她知道骆谨行不愿娶那女子,可是也知道是女方主动上门求的亲,在这个时代,女方主动要嫁给某个人,结果对方还不愿意,拒绝了这门亲事,那对女方绝对是一种侮辱,香徕以为善良如骆谨行一定不会这么做的,没想到这家伙竟然真做出这种伤人的事来。
她们在屋里说着,徐澈早已经把徐麟拉到外面,迫不及待地问道:“大哥,快说说世子的亲事怎么样了?”
徐麟理所当然道:“还能怎么样,当然是吹了!咱世子可一心惦记着你家小姐呢,怎么可能答应那门亲事!”
徐澈暗暗替香徕高兴,问道:“北辽王和秦大将军不是都点头了么,世子怎么把亲事弄吹的?”
徐麟听弟弟又问,忍不住谑笑起来,压低声音道:“你是不知道,世子为了搅黄这门亲事是煞费苦心啊……”
接着他就把当日与骆谨行离开松宁回王都的事讲了一遍,讲完之后徐澈也忍不住觉得好笑。
原来当日在回王都的路上,骆谨行就和他们商量着要怎样才能逃过这门亲事,想来想去没有更好的办法,三人只想出个装病的主意,如果北辽王能因为世了的“病”取消婚事更好,就算不能,也有借口拖着不成亲。
主意定下来后骆谨行弃了暗访时用的平民车马,在王都之外换上自己的车驾。进城来到世子府门口之时,他从车里钻出来,将下未下之时一头栽了下去。
安广和徐麟极其配合中,叫得惊天动地的扑过去,和府里的太监们一道把骆谨行抬进府内。
进府后先找来成为世子专用御医的韩先生一起作戏,又让宫女各种熬药、煎汤、脸盆手巾的侍候着,闹得世子府人仰马翻。
世子府与王宫相连,这么闹腾北辽王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他这两年正为长子骆谨行的身体渐好而开心,想着儿子马上又要娶儿媳妇了,觉得自己很快就能抱孙子,却不想突然又听说儿子昏倒的消息,他心急之下连忙跑来看望。
他知道韩大夫是儿子极为信任的御医,医术十分精湛,于是迫切地问道:“韩御医,世子究竟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晕倒,可是旧病复发?”
骆谨行幼时中毒之事乃是连妃在暗中操作,北辽王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一直以为儿子是自小就体弱多病。
骆谨行在父亲来前早就交待韩大夫与他一道演戏,可是韩大夫天生实在,即要顺从骆谨行,又要欺骗的是北辽王,弄得他很是为难。
担心若自己信口开河把世子的病吹嘘得太严重,王爷再让其他御医来验证,世子的病露馅是小事,搞不好自己的命就没了。被逼无奈他只吭哧道:“这个、这个……世子并不是旧病复发,而是、而是……过度焦虑所致的气血失衡,而这几天赶路又太累了,所以就、就晕倒了。”
他憋得满头是汗,可是北辽是没听出个所以然来,怀疑地问道:“你是说他是赶路累的?!”
韩先生见安广和徐麟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善,才想起自己也不能这样回答,不然安安广和徐澈便是照顾不周,定会因此获罪,于是忙道:“不是,赶路只是一小部分原因,主要还是因为过度焦虑!”
北辽王更是不解,道:“焦虑?他有什么好焦虑的?他虽然从小身子就不好,可是却还算豁达,从没见他因为什么过度焦。”
韩先生知道骆谨行是为了躲避亲事,为难了半天,道:“这个、这个……或许是因为王爷给世子订的亲事,世子、世子才过度焦虑!”
“因为亲事焦虑?!”
北辽王怒了,声音高了几分,道:“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这乃是人生最为惬意之时,他有什么可焦虑的?就算那女子他没见过,也毕竟是工部侍郎家的女儿,书香传家,再怎么也差不了!这都成年了,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说出去像什么话?本王专程弄个人侍候他,他还焦虑!他是焦虑还是诚心跟我过不去……”
韩先生见北辽王发火,越发结巴起来,道:“这、这……世子也是有他自己的苦衷,想必是即不想违背王爷的意思,又实在不能娶那女子,所以才焦虑的吧?!”
北辽王又吼道:“他能有什么苦衷?若有说出来就是了,本王什么不能给他解决,他犯得着自己憋屈自己么!”
韩先生实在憋不出来了,只好推诿道:“这个、世子的事为臣也不清楚,王爷还是自己问世子吧!”
骆谨行躺在榻上一直听着父亲和韩先生的对话,他原本想让韩先生编出个邪门点的病吓住父王,让他不敢逼着自己娶亲,再不济,编个不容易好的病症骗骗父王,让自己有理由拖上一阵子,没想到韩先生说谎也不会,说来说去也没说到点子上,现在竟然还把话题推给自己,可偏偏这样的话题自己也没法接。
他见父亲向自己看来,忙闭上眼睛一歪头,假装没醒过来。
可是北辽王眼尖,清楚地看到儿子瞄了自己一眼又把头转过去。
他当时就琢磨开了:这小子是怎么了呢?不只他的专用御医言辞闪烁,这小子也神情古怪,若说骗自己?就算儿子敢这么做,御医应该也不敢,可若不是骗自己又是怎么回事儿?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儿子小的时候为他诊病的御医曾经说过一句话,脑子里嗡了一声!
想当年骆谨行刚刚中毒之时,找遍宫里的御医除也看不出究竟是什么病症,有的御医直接说没办法,可也有的御医说自己能帮骆谨行拖延几年,没准能拖到成人之后,但是成人也没有用,因为到时候身体被侵害得太过严重,根本没有可能留下子嗣。
北辽王恼火之下差点没把这御医杀了,后来秦大将军说军中也有名医,让他们试试能不能治好骆谨行,便把骆谨行带走了,表面上是他军中大夫在治,实际上却是找的松宁城的韩老先生。
骆谨行每次利用给母亲扫墓的机会去松宁城治病之事北辽王不太清楚,他现在能想起来的只有当时那位御医所说之事,顿时自以为找到了儿子表现异常的缘由,他的脸色苍白了几分,看了看躺在床上装死的儿子,又看了看恭恭敬敬站在自己面前的韩御医和徐澈、安广三人,阴沉问道:“世子可是因为、因为……那什么才不愿成亲?”
这三人哪知道他说的“那什么”是什么,为了帮骆谨行蒙混过关,只能含糊着点头道:“是是、就是因为……‘那什么’。”
北辽王的眼睛顿时直了,道:“这事、这事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三人以为他说是骆谨行不愿成亲之事,一个个糊里糊涂答道:“在松宁(刚知道)……”
北辽王越发确定自己的猜想,心里一片冰凉,暗道:“难怪!难怪儿子在松宁时一听说自己给他赐婚,立刻就不回来了,还让安广先回来和自己说这事,原来是这个原因,可恨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想到了呢!现在把儿子逼成这样不说,对工部侍郎那边岂不要言而无信了,不然若强行让他们成亲,丢人的还是自己……”
想了想他又埋怨起秦铠来,骆谨行从小就和舅舅亲近,秦铠应该知道才对啊,怎么还主动给提亲呢!
北辽王越想越闹心,问韩先生道:“世子的病可能治好?!”
韩先生见他神情变得极其古怪,更加惶恐起来,心道:“你儿子本来就没病,当然治得好。”
可是骆谨行又让他帮忙哄骗,他只能吞吐着说道:“这个、治……是能治好,只不过见效很慢!”
北辽王心想我当然知道这病治得慢,只要能治好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不然自己再不情愿,这世子之位也得换人,再怎么也不能让北辽后继无人啊。
想着他冷厉地注视着屋内三人说道:“你们都听好了,世子的病不得向外泄露一丝一毫,若敢违背满门抄斩!”
这下可把这三人吓到了,这算怎么回事?明明世子刚刚都在府门处“晕倒”了,府内府外的人都看到了,这还不让往外传?!
想归想,北辽王一言即出,他们哪敢反对,一个个晕晕乎乎地答道:“是……是!我等一定守口如瓶!”
北辽王见三人神情怔愕,烦躁地揉了揉额头又道:“当然,我指的是……那个病,他晕倒之事便说是受寒伤风之类的吧!”
韩先生和徐麟、安广三人更懵了,不知道北辽王说的“那个病”是指什么病,只能迷迷糊糊地又点头称是。
北辽王又交待让韩先生全力为世子治“病”,有什么事及时向自己禀报,然后便回了王宫。
北辽王走后骆谨行从榻上坐起来,疑惑地问三人,道:“你们说我父王是怎么了?说得没头没尾,好像发生了天大的事一样?”
韩先生也不理解,说道:“而且我刚刚说得也不是很严重啊,怎么王爷会吓成这样呢?”
四人百思不解之下也只能不去琢磨,总之北辽王信了骆谨行生病就好,婚事就可以从长计议了。
可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北辽王从骆谨行这回去第二天就传一道旨意,说世子突染重病不适宜成婚,为免耽误工部侍郎小姐,遂将两人婚事取消。
这道旨意一下,不只一心等着成为王亲的工部侍郎满头雾水,就连其他知道这件事的朝臣也极为惊讶,北辽王向来旨出如山,极难更改,这次怎么在世子婚事上失信了呢?
于是便开始多方猜测,那条北辽王误以为是、骆谨行本人却一点不知的消息便传开了。
直到这时骆谨行和韩先生、徐麟、安广几人才知道怎么回事。
骆谨行得知后先是好一阵窝火,可是回头一想,这样却省了许多人削尖了脑袋想把女儿送给自己,岂不是一件好事?
这样想着他又不在乎了,勉强在王宫陪父亲过了正月,然后以暗访的名义再次来了会康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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