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兑了商籍?”连修道:“月兑了商籍就是离开连家,你这是想分家么?”
连恪道:“若是大哥赞同,也不是不可以。”
连修抽鼻子笑了一下,道:“果然如此……”说着看向连普和连昭,道:“你们呢?也是这个意思?”
连普看看连昭,道:“大哥,我们都这个岁数了,再耗下去,都跟你耗一辈子了。”
连修仰了仰头,道:“还真让你大嫂给说着了……”
停了一会儿再次看向三人,道:“分家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为什么提出得如此突然,难不成有谁说什么了么?”
连昭道:“自家的事儿谁能说什么,还不是我们自己觉得不方便才想跟大哥商量的。”
连修仍然猜疑,目光往连恪身上扫了扫,道:“这几年我事情忙,和你们说话的时候少了,没想到你们都有自己的想法了。”
连恪道:“大哥也不必如此,即便我们分出去了,兄弟不也还是兄弟么,不会因此而生疏。”
连普和连昭也道:“就是。”
连修道:“说吧,你们想怎么个分法。”
连昭道:“分家还能怎么分啊,有例可寻的事情,把家产明明白白的亮出来,分成几份,各人该拿几份拿几份呗。”
连修低了低头,道:“那你们认为你们都应该拿几份呢?”
他问完之后连恪三人都不说话。
连修见状又道:“怎么,难道你们又不想分了么?”
连昭忙道:“不,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要跟大哥说这些有点张不开嘴。”
连修道:“分家都提出来了,还有什么张不开嘴的,你们若是不好意思,我便给你们出个数目,自古以来嫡庶有别,你们都是庶出自己也知道,我便将家产做成十份,你们三人同得其中之一,你们觉得如何?”
“我们三人同得一份,你一个人占九份?!”连普和连昭同时惊讶地说道。
哪怕连修说让他们一有得一份,剩下的七份归连修所有,他们也不会这样震惊,可是让三人同得一份实在太少了。
连普当时就不干了,叫道:“大哥你也太过份了吧,你是觉得我们三个人加起来也不抵你十分之一?!”
连昭也道:“就是,大哥和我们说嫡庶,难道你觉得你当上族长就算是父亲的嫡出了?你当年不也和我们一样,若不是二哥和大姐……你当得上族长么,连家轮得到你来主掌么?爹死前虽然让你管家,可他也没说把你那一房扶正做嫡啊!”
连修瞪眼道:“正室那一房的人都死光了,爹去的急,哪里还能想到扶正不扶正,他既然把家交给我管,就是认了我这一房为嫡出,这是根本不需要置疑的事!”
连恪见状也出言道:“大哥此言差矣,没扶正就是没扶正,之所以当年父亲让大哥管家乃是无奈之举,当年我不过十四五岁,四弟和五弟更小,自然当不起这个家来,父亲又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除了让大哥代管家业还有什么办法?我们知道这些年大哥打理家业颇为为辛苦,多分一些我们也不反对,但大哥一人占九成却实在太多了,若是比我们每人多拿一份倒也还合理。”
他说完之后连普和连昭同时赞成,道:“对,家产分五份,我们三人各取其一,大哥取其二,这样大哥已经得很多了!”
连修没想到一向温和的三弟争起家产来竟然这么不客气,张嘴就要五分之一,而那而那两个更加赞成,似乎立刻就想把钱拿走一样。
连修年处心积虑就是为了得到连家这丰厚的家产,如果一下子被三个弟弟分走大半,他还能剩下多少。他当时就变颜色道:“你们还真敢狮子大开口,你们听说哪家的庶子敢这样争家产的!”
连普道:“大哥你别一口一个庶子的,刚才三哥和五弟都说了,你和我们是一样的,不过得了个管家的权利,大家都一样的身份,分家当然要公平才行!”
连恪也道:“是啊大哥,我们四人之间真没有谁是庶出这种个说法,我们三个也不是不知尊卑的人,讲身份的话,说难听点,哪怕二哥死而复生来要这家产,即便只给我们三个百分之一我们也认了,没办法,人家名正言顺就是嫡出,打小父亲就无数遍地说连家是二哥的,我们没权利争,可父亲直到去世之前也没说大哥有这样的权利,所以我看大哥还是把该给我们的给我们吧。”
连修脸色涨紫,这三个弟弟没事时个个好说话,可是这一旦闹起事来自己竟然有些压服不住的感觉。他沉默了一会,道:“你们三人这样认为,而我又有我的想法,那么不如我们找族中的长辈来给个公断吧!”
连昭道:“连家这些年都是你在当家,族中的长辈们自然偏着你说话,若是大哥想要公断的话,不如我们按律法如何?北辽的律条之中也不是没有关于分割财产的条文。”
连修更恼,道:“我们堂堂连家,分个家竟然要闹到官府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连恪也道:“老五你莫不是脑子进水了,找官府和找族中长辈有什么分别,就算找到北辽王那里,大哥还有二姐给撑腰,怎么说我们都是没有胜算的。”
连修道:“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和重雪串通欺负你们么!”
连恪叹气道:“唉,不敢,三弟还想多活几年!”
这话说得连修一怔,不知道他话中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他发怔的时候,连恪又道:“罢了,就依大哥吧,还是找族中的长辈来,希望他们能给我们主持一个公道。”
说完连说带劝把连普和连恪弄走了,剩下连修自己在书房里生闷气。
尽管连修不想张扬,可是耐何连恪三人的态度太过坚决,最后只能请几位亲缘较近的族叔过来帮忙分家。
虽然这些人多数与连修关系近,可毕竟还有一两个主持公道的,在争辩几天之后终于定下来,还是把连家的财产分成十份,连恪、连普、连昭三人各得一份,连修自己得七成。
虽然如此,通过这次分家连恪三人却发现,原来连昭果然把很多家产都弄到连恭良名下去了,算成了他们这一房的私产,估计在连恭良名下的财产只比十分之一多不比十分之一少。
连恪虽然有心再争取,但是连普和连昭已经满足,他又不能一个人硬生生地闹,便也只好认了。
香徕得到消息之后不无遗憾地想着,这三个叔叔真是太好说话了,若是自己能出面的话,再怎么也不能让连修得这么大便宜,现在事情已然如此,好歹分出去一些总比没分强,大不了想其他办法就是。
连家分完家之后又距中元节不远了,骆谨行再次出行去王堎祭祖,香徕让他顺便帮忙去看望天徕和二姨。
他走的时候北辽王府正在准备骆骞和连香锦的婚礼。
虽然王宫里人和礼官们忙得一塌糊涂,可当事的两位却悠闲得很的,骆骞每日和连香锦腻在在一起卿卿我我,表现得不知有多么恩爱。
香徕见府里平静下来,便按照连修的意思把郁子曦约进府中。
得了连修的授意,连恭良只要听说郁子曦进府便来陪着。
而骆骞知道郁子曦是高丽国的王子也有心结交,便和连香锦厚着脸皮也凑过来。
几人年纪接近,虽然各有心机,但是表面看起来相处却也融洽,今日你请我明日我请你,请来请去郁子曦便成了连府的常客。
这一日骆骞从王宫里带出些极珍贵的凤翅茶,在香徕处沏了与郁子曦和香徕、连香锦一起品尝。
香徕一边品茶一边问道:“大哥哪去了,怎么今天没有来。”
连香锦和骆骞两人没说话,捧着茶盏一副暗暗得意的模样,连香锦的丫环道:“大少爷奉老爷之命置办小姐的嫁妆去了。”
香徕微微点点头道:“哦,我说呢。”
旁边的郁子曦闻言状似随意地打听道:“连四小姐是连族长的嫡女,又嫁给三王子这样的贵人,想必嫁妆一定少不了吧!”
连香锦得意道:“那当然,我在母亲那看到过礼单,比大姐的多了好多呢。”
香徕捏着茶怀淡笑。
郁子曦转头看了看她说道:“若说起嫁妆,我估计整个北辽也没哪一个女子可以和香徕小姐相比,香徕小姐经营的生意都是自己从外面带回来的,以连家主的为人肯定不好意思接收女儿的财产,改日三小姐出嫁这些财产岂不都成了嫁妆!”
香徕也如连香锦一般得意道:“那是当然,父亲早就说过这话,我在会康的几十万亩田产,三百多家商号、外加在王都的几十家,将来都是我的,而且这还只是现在,父亲很支持我做生意,我若晚点出嫁,财产比现在不知又要多上多少呢……”
说着笑眯眯转头,道:“郁大哥,你一心苦求于我,不是看上我这点嫁妆了吧?”
郁子曦叹气道:“唉,三小姐可真会冤枉人,我可是高丽人,若真娶了三小姐,这些东西哪还带得走一点啊,若真想得到这些嫁妆除非入赘到连家……”
香徕掩口笑了一下。
听着两人的话,连香锦和骆骞脸色都很不好看,他们没听说过会康府的天香产业不归香徕所有的说法。听到香徕有那么多财产业,骆骞甚至都有些动心了,转眼看了一下连香锦,转回来又上下打量着香徕,心道这连香徕除了比自己大一岁之外哪里都不比连香锦差,而且她的家业那么丰厚,莫不如自己连她也娶了,那样的话以后何必再厚着脸皮向舅舅要银子花,自己媳妇挣的都快赶上连家了……
连香锦与他从小一起长大,对于他的想法极为了解,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对香徕动了心思。
一个即将成为自己丈夫的人,却坐在自己身边打着别的女子的主意,连香锦的羞愤便别提了,妒忌之火又熊熊燃起。
可偏偏此时的郁子曦又很适时地问了一句,道:“连四小姐从小在连族长身边长大,再如何也要比三小姐和族长亲近,估计四小姐的嫁妆不会比三小姐少吧?”
连香锦忍无可忍,把手中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忽地站起道:“那是一定的,连家富可敌国,一点田产和商号算得了什么,父亲说要把王都及所在的大兴府内所有的生意和田产都给我!”
说完气呼呼地转身就走。
骆骞坐在那里愣了一刻,怀疑地想到:舅舅有这么说过?舅舅真会大方成这样?!
愣了一刻后才发觉连香锦生气了,起身便要追去劝慰,郁子曦见状忙道:“唉唉,怎么三王也要走啊,你们两个请客的都走了,你让我还怎么在这儿呆?”
骆骞想想觉得连香锦一定不是和自己生气,走了也就走了,边会气消了自然会回来,反正她跑不了要嫁给自己,于是便再次坐下与郁子曦和香徕继续喝茶聊天。
连香锦出了香徕的院子后见骆骞竟然没来追自己,气得边走边抹眼泪,一路哭着来到母亲处。
朱氏见自从和骆骞定亲后一直乐呵呵的女儿竟然哭着来找自己,奇怪地问道:“锦儿这是怎么了?可是与谨言呕气了?”
连香锦抹着眼泪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朱氏不明所以,道:“究竟是怎么了,你倒是和娘说啊。”
连香锦忽然哇地哭了起来,道:“娘,爹爹怎么就给我那么一点嫁妆,少得都可怜,连香徕他们为这事嘲笑我!”
朱氏道:“她们竟然笑你!”
连香锦哭着点头道:“嗯,连香徕说她的嫁妆有好多,都快赶上咱们半个连家了!娘,我也要那么多嫁妆,不然表哥就瞧不起我了,他刚刚一直在看连香徕,没准想把连香徕也娶了呢!”
朱氏道:“这怎么可能,你爹是要让她嫁给那个高丽王子的,她不会嫁给谨言的,再说,她那有那么多嫁妆啊,就算她的铺子都给她带走,也不过王都里这点,会康府那边的东西不是她的。”
连香锦器道:“我不信,你们一定是怕我争才这么说的,我不要被她比下去,反正我说了,我要王都所有的商号,还有大兴府的全部田产,你们不给我就不嫁,让表哥娶连香徕去算了!”
朱氏眼睛瞪得老大,道:“锦儿你在胡说什么,你知道王都的商号再加上大兴府的田产是多少么?分家之后,这都是咱们这一房一半的家产了!”
连香锦器着叫道:“我不管我不管,总之我就要,我嫁一回人,你们连这点东西都舍不得给,我知道你们老早就把好多产业都转到大哥那去了,轮到我这就什么都没有……”
朱氏知道这个小女儿一向任性,发起脾气来若不顺着她肯定不会停止,只好好言安慰道:“好好,我跟你爹说,让他多给你一些,你看,都是要做王子妃的人了,这么闹多让人笑话,快去洗把脸,不然一会你表哥过来看到你的丑样子不喜欢你了。”
连香锦这才安静一些,一边抹着眼睛一边洗脸去了。
晚上连修回来朱氏和他说了连香锦的事,连修听完就火了,道:“这丫头想什么呢,嫁个人是要抄我家么?!”
朱氏道:“唉,锦儿今天是有点胡闹了,可连香徕也是,当她说那些干什么,我看分明就是故意的!”
说完见连修不说话又道:“香锦想多要点嫁妆也情有可原,毕竟她嫁的是王子,嫁妆少了确实不好看。”
连修道:“王子怎么了,王子还不是一直靠我养着,这些年她们母子花我多少银子了,今天拉拢这个、明天买通那个,就连她们的私军都是我在养着……”
“哎呀!”朱氏气得捶了他一下道:“你小点声,连说我嘴没把门的,你这都是在胡说什么,这话要是让人听去还了得!”
连修也知道失言,平静了一下道:“再怎么也不可能给她这么多东西,给她现在这些嫁妆已经不少了,不满意的话就再加些。”
朱氏道:“加得少来少去她能答应么,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真闹起来,大婚的日子不上轿,还不犯了欺君之罪!”
连修道:“那也不能真把这些东西都给她!”
朱氏道:“不会给就给一半吧,要不就把王都里的商号她们,反正她们也不会经营,还不是得咱们管着。”
连修道:“不行,商号出钱快,我还指着商号出银子呢。”
朱氏道:“那就把大兴府内的田产给她,毕竟她嫁的是王族,若弄得骆寒心生忌恨,以后随便找点什么借口也把咱们的田产都收了。”
连修坐在那里恼火,觉得这王亲实在不好当,沾点光有限,可是要起银子来却毫不手软。但是没办法,自己这个姑爷真是得罪不得,没办法只能点头道:“唉,给吧给吧,反正你这里就她一个了,香媛那里怎么都好打发。”
第二天朱氏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连香锦,连香锦听说父亲竟然只是给了些没用的田产心中老大不满,当着母亲又是好一通抱怨,但是知道再怎么也不可能要来别的了,便也只能认了。
不知是为了赶骆骞的婚礼还是松宁县没了香徕的原因,骆谨行这次去祭祖回来得特别快。
回到王都之后稍作休息来便来见香徕。
有了香徕开的侧门他和郁子曦进连府都方便多了,只要不弄出太大声势来,连修便也不细打听,随便他们来去。
香徕见到骆谨行有些意外,道:“你怎么这么快回来?”
骆谨行道:“没什么理由多呆,便早些回来了。”
香徕道:“可见到我二婕和天徕了?”
骆谨行点头道:“嗯,都见了,你二姨身体很好,天徕也不错。”
说着沉吟了一下,道:“你猜我除了他们之外还见到谁了?”
香徕奇怪道:“还能有谁啊?那边似乎再没什么值得你见的人了。”
骆谨行注视着她道:“我见到许宗德了,他向我告发天徕开金矿。”
香徕惊讶道:“这老家伙,本以为他没胆量对付连家,却没想到竟然告到你那里去了。”
骆谨行道:“或许是知道连重雪母子与我作对,敢收拾连家的只有我,所以才找来的吧。”
香徕道:“这老家伙倒也没想错,只是却不知道你与我才是一伙的。”
骆谨行笑道:“嗯,是啊,这老家伙根本不知道我们正担心告秘,反倒自己撞上来了。”
香徕道:“那你是怎么处置的?”
骆谨行道:“我不是要去拉拢陈长治么,就把他送给陈长治了,让陈长治随便找个罪名把他关起来,估计他这辈子是没机会出来了。”
香徕道:“关得好,这下连高丽使馆里押的银子都没人去要了!”
顿了一下又问道:“那你拉拢陈长治可还顺利?”
骆谨行道:“顺利得很,这些年打松宁过他就想巴结我,这次我主动找上他,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口沫横飞地向我表了一大通忠心,我答应他若到我当政之时他便是会康知府,那家伙高兴得找不到北了,以后肯定会死心塌地为我办事。”
香徕道:“那就好,只是你若用他做会康知府,恐怕比曹明全也好不到哪儿去。”
骆谨行道:“怕什么,到时候整个会康府的百姓恐怕都为你做事了,还怕挨苦受穷么。”
香徕笑着瞥了他一眼,道:“你倒是真敢抬举我。”
说完出行会康的事,骆谨行又问道:“你们这边如何,这些日子可有进展?”
香徕道:“嗯,有一点成效,我们用激将法激连香锦朝连修要了好多嫁妆,又让连修损失了一笔。”
骆谨行道:“嗯,又是分家又是嫁女,估计连修被折腾得不轻。”
香徕道:“郁大哥已经让高丽使馆正式和北辽朝廷交涉,两国互通商贸,北辽要往高丽派使臣,骆骞也有意思想去呢。”
骆谨行道:“去吧,去才好,去了更能把他装进去。”
香徕道:“嗯,连修现在对郁大哥殷勤得紧,估计早就从骆骞那得到消息了,看样子是不拿下高丽所有商权誓不罢休。”
骆谨行低头思忖着说道:“眼下看我们的计划进行得还算顺利,只是即便再加上高丽商权,也不至于把连修逼到狗急跳墙的地步。”
香徕道:“是啊,不行我在生意上加大力度,耗一耗他的银子。”
骆谨行反对,道:“不行,这样太明显了,他你与的关系不好不利于下一步计划,我看我们还是先等等,没准事情还有其他变化,实在不行话我就逼一逼加重雪,通过她给连修施压。”
香徕有些担心道:“这也不太好,万一逼急了她再朝你下黑手怎么办。”
骆谨行道:“没事的,有徐麟在呢,这么多年她杀我无数次都没成,不差多上一次两次……”
香徕的脸摞了下来,道:“你这算是在安慰我么?怎么让人越听越担心。”
骆谨行笑着抱了抱她,道:“没事,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真到那一步我会提前布置,不会让她得逞的。”
香徕不再说话,心里却在想着再找别的方法。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后天色渐晚,骆谨行便出府离去了。
骆谨行走后香徕和杨梦婉吃过晚饭又闲聊了一会儿便打算就寝,可是此时住在门房的徐澈却敲门把慧玲叫了出去。
慧玲出去后很快又回来,到香徕身边轻声道道:“小姐,王石来了,似乎又带了消息过来。”
“哦?”香徕连忙停了解衣的动作,道:“走,咱们去看看。”
说完又重亲把衣服系好,出门来到徐澈住的门房。
哑巴车夫王石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会儿。
香徕进来便问道:“王石,又有什么消息?”
这王石被害成哑巴前认识几个字,后来哑了之后与人交流不方便,会写的便更多了,听香徕发问走到徐澈给他准备的纸笔边,提笔写到:连修去黎寒阁,包了元瑶。
黎寒阁香徕早就听说过,是京城里比较有名的妓院,可是元瑶这名字却没听说过,问徐澈道:“元瑶是谁,很有名么?”
徐澈摇头道:“没听说过,肯定不是黎寒阁的头牌。”
王石见状又写到:新来的姑娘,很漂亮。
慧玲站在香徕身后抿了抿嘴,估计是在笑王石偷看连修的女人。
香徕又问道:“连修很喜欢她么?”
王石写到:很喜欢,这几天总是偷偷去,走后门,除去老鸨和我,没人知道。
香徕思忖了一下,道:“好,我知道了,你继续盯着,再有什么动静及时来告诉我。”
说着回头示意了一下慧玲,慧玲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送到王石手里。
王石没敢展开看,但是知道只要银票就不会太少,便千恩万谢地出去了。
他走之后香徕让徐澈明天把这个消息传给骆谨行和郁子曦,然后便和慧玲回正屋就寝去了。
没过多久已经是连香锦和骆骞的大婚之日。
虽然骆骞只是普通王子,但却是北辽王第一个成婚的儿子,而且娶的又是世袭豪商连家的嫡女,因此亲事办得极为隆重,红毡铺了整条街,新府的大门外排着上百的乐手奏礼乐。
而连府的送亲队伍更是夸张,八人抬的大花轿周围挤满了喜娘,花轿后面抬嫁妆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这边队伍后尾的人还没出府,前头的已经和迎亲的队伍带在一处。百姓们更是挤得人山人海,比过年看大戏还热闹。
香徕站在府门的送亲队伍里,看着喧嚣热闹的场面有些失神,人家已经风风光光地嫁了,可自己还在苦心谋划,自己那有情人还在痴痴地等,此役若胜,或许自己比连香锦嫁得还风光,可是若此战输了,恐怕自己和谨行都等不来这个婚礼,真真可谓不成功、便成仁了。
连香锦成亲连府着实热闹了几天,连香锦归宁时更是在香徕面前好一番炫耀,只是一切都在香徕的算计之中时行,对于她这些无谓的挑衅并不放在心上。
相比于连香锦的春风得意,她的老爷连修却不显得如何高兴,女儿是嫁得够风光的,可是他的银子也在打水漂一样往出流,被三个弟弟一分,再被女儿这一通要,他觉得自己的家产砍萝卜一般在减少。
可偏偏现在又有的高丽通商的事,六股的商权,每股二百万两,一百万押在高丽一方,一股压在北辽朝廷,使得商人对两方都有忌惮。
这是与外国通商的惯例,连修早就知道,只是他若想六股全拿的话总共要一千二百万两白银,这样惊人的数目实在让连修大为头疼。
若在分家之前,他拿着虽然虵费力却不致于到发愁的地步,可是分家嫁女之后大伤元气,再拿商权就太过勉强了。
愁来愁去他忽然想到香徕的头上,从前让香徕接近郁子曦只是为了以后在高丽做生意方便,但是现在在押金上犯难何不找女儿试试,看她能不能说动郁子曦,让他出面斡旋,把押金的数目减少一些,再不济朝女儿借点钱也好。
出于这样的想法,他便再次把香徕找来相谈。
他在这个时候找香徕,香徕早就猜到他的目的,进门来便道:“父亲安好,正好女儿想见父亲,父亲便找女儿来了,当真是父女连心呢。”
连修心中有事,不好一见面就向香徕说,温和地说道:“是啊,为父发现徕儿与为父是越来越贴心了,说吧,你想见为父为了何事?”
香徕垂了一下睫毛,道:“既然父亲问,女儿便直说了,女儿听说父亲正在争取高丽的商权,而且想要六股全要,女儿想和父亲商量一下,把商权分给女儿一股可好?正好女儿有魏曦这层关系,想来在高丽经商会格外方便!”
连修没想到香徕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温和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眼睛眨了又眨,道:“徕儿怎么想一出是一出,你一个女儿家,在国中做生意也就罢了,还大老远到高丽做什么生意?”
香徕道:“父亲也是做生意的人,应该知道赚银子是有瘾的,听到哪里有银子可赚或不去掺上一股心里便痒痒,女儿便是这样,况且父亲不是想让我嫁给魏曦么,倒不如让女儿去高丽见识见识,也没准女儿会喜欢上那个地方,就此嫁给魏曦了呢!”
连修更是发怔,让香徕嫁到高丽的确是他的主意,可现在香徕想去他却又害怕了,香徕做生意的本事他知道,若真让这女儿去了,那高丽的买卖自己还做得了么?
香徕见他发怔,道:“怎么了父亲,您是不同意么?女儿这也算为您好啊!说实话六股商权都拿下来可要不少银子,估计父亲掏这大把的银也会觉得吃力,倒不如分给女儿一股,毕竟都是咱连家的,谁挣银子不都是挣。”
连修闻言下意识地否认道:“什么话,不过区区六股商权,全都拿来是什么大事,哪来吃力一说!我看你若是想去高丽还是随魏曦去走走吧,想必他很愿意带你去。”
香徕有些不满,道:“父亲可是真独财,女儿闲来无事,哪来的理由去高丽,我若去了,魏曦岂不觉得我已经签应他了,到时候我想说也说不清了。”
连修道:“那你便在家里安安生生地呆着,没事在北辽做做生意也就行了,一个女子家,那来么大野心!”
香徕不甘地抿了抿嘴,道:“既然父亲不愿也就算了,不行我去问问郁大哥,看他能不能单给我开一股……”
连修听了又有些恼火,想着自己与这个女儿一定是命里犯冲,什么事都说不到一块去。
他正想着,香徕又问道:“父亲找我来不是有事么,您快说吧,说完我还要去找魏曦呢。”
连修刚刚已经把话堵死,再没办法说让香徕帮忙疏通或者是借银子的事,只好绷着脸道:“我要说的是就让你安分一些,别总想这想那的,你别找魏曦要什么商权了,要了我也不会让你去的!”
香徕的脸也拉了下来,站在那里看了他好一会儿,堵着气道:“是,女儿遵命,不去高丽在北辽女儿也不是做不了生意,女儿告退了!”
说完带着怨气转身出去。
连修对着她的背影斜了半天眼睛,无奈却也只能自己烦恼。
转天香徕又出府悄悄与骆谨行和郁子曦会面,香徕向二人吐露道:“连修那家伙也快要撑不住了,昨天把我叫过去似乎想借银子,被我提前给堵住了。”
骆谨行闻言却摇头道:“连修的家底我了解一些,再怎么也不至于弄得像许宗德一样倾家荡产,估计只是流动的银子不足以周转。”
郁子曦道:“没关系,待他进入高丽后我还会想办法打击他。”
骆谨行道:“嗯,那我们便等着郁兄的消息。”
香徕看了看两人,道:“我总觉得仅仅这样打击他似乎还不够,若能再进一步就更好了。”
骆谨行道:“眼下我们只能做到这里,剩下的似乎只能慢慢耗了。”
郁子曦眨了眨眼睛,道:“那却未必,我倒是有一个方法,若是真成功了,对连家的打击可说是致命的!”
香徕和骆谨行均是眼睛一亮,香徕道:“什么方法,郁大哥快说说。”
郁子曦伏低身子看了看两人,道:“前些日子香徕不是说连修喜欢上一个青楼女子么,我找人去试探过几欠,那女子虽然被连修包下了却在背地里接客,并且专挑年少多金的接。”
香徕道:“被一个老头子包下她自然不心甘,再找出路也属正常,这对我们的计划又能有何助益?”
郁子曦笑了笑,笑容有点邪恶,道:“我们可以这么办……”
接着说出一个让香徕和骆谨行相顾愕然的计划。
香徕坐在那里发着呆,骆谨行道:“郁兄你这办法可太绝了,这要是成了,对连家可真是致命的打击!”
香徕目瞪口呆了半天,道:“这法子绝是绝,只是也太不道德了吧!”
郁子曦道:“之前骆兄不是说过么,对付连修这种人,没有什么道义可讲,至于那女子,是否愿意全凭她自己,若她不是那样的人,我们白白帮她赎了身,倒是她赚了。”
香徕想了想倒也是这个理,便点头道:“好吧,那就再听你们一次。”
连修这些日子十分闹心,上次找香徕想办法没说出口,便去找了连重雪,连重雪找人疏通,把他在北辽这边抵押的银两从六百万两降为五百万两,可是回头连重雪便朝他要二百万两银子,说是吕甫生在边界养的私兵又需要军费了,弄得连修一脑门子火,这银子不只没省下,反倒多搭出去一百万两。
而更让他不爽的是他背地里在黎寒阁包下的姑娘元瑶竟然被人买走了。买走元瑶的人不知什么来头,竟然花了比他养元瑶多三倍的银子。连修有心再买回来,问老鸨是什么人买走的,老鸨死活不说,只说是一位她惹不起的人物,实在不敢透露。
连修又不敢因此吵嚷,不然堂堂连家族长去青楼嫖妓,实在好说不好听,没办法便只能忍了。
只是自从失去元瑶之后他做没什么精神,就连想继承祖业去高丽赚大钱都觉得索然无味。
而香徕这边却正常得不得了,王都里的商号开得差不多了,她出去的时候也就少了,没事约郁子曦来喝喝茶赏赏花,偶尔骆骞也借口到府来找香徕说说话什么的,看起来日子过得悠闲无比。
这一天郁子曦又到连府来,连恭良听说之后又过来陪着,他知道父亲一直为押金的事烦恼,想找机会向郁子曦提提降低押金数额的事。
三人坐在一起聊了一会,郁子曦忽然说道:“对了连兄、香徕,一向都是我到你们这来坐客,你们从来也没去过我那里,不如今天到我那里坐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