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修听朱氏说是冲着香徕而来,担心把香徕惹恼了再不管他的借银之事,恼火地朝朱氏道:“不要发疯了行不行,外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只要我知道她是我女儿就行了!”
朱氏道:“你知道是你女儿?你拿什么证明她是你女儿?”
面对朱氏的质疑,连修愣了一刻后说道:“还能怎么证明,她相貌酷似重雪,年龄也符合,又是杨梦婉所说,怎么就不是我的女儿……”
朱氏道:“这样的人我也能给你找来一个,就说是我生的,你要不要再认一个女儿?”
连修怒不可遏道:“你这女人又在无理取闹!”
两人正吵着,只听一个声音说道:“大哥,大嫂说得不是没有道理,难道你就不觉得最近家里发生的事情都么蹊跷么?”
连修顺声音望去,只见一身便服的连重雪也出现在人群之中,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上了年数的、身着医官服饰的人。
连修惊讶道:“重雪!你怎么也出宫了?!”
连重雪道:“还不是为了你,你看看你都把连家搞成什么样子了,我再不来看看,父亲留下的这点家业都要被别人算计去了!”
原来连重雪深知连修的脾气,担心朱氏劝不了他,这才乔装悄悄出宫,和朱氏等人一起回到连府。
连修听了她的话说道:“怎么你也这样说,莫非你们都认为香徕是要害我?”
连重雪道:“是不是还真不好说,挑拔你和良儿关系的那个女子我叫人查了,虽然没查到她是怎么到良儿身边的,但却查到黎寒阁中有一个名叫元瑶的女子与她极为相像,就在芷湘出现的前些日子,这女子被人买走了,在我的人威逼之下,那里的老鸨才说出买走元瑶的人竟然打着骞儿的旗号,如果芷湘就是元瑶,大哥不觉得这事情很奇怪么?”
听了她的话连修当时便怔住了,果然芷湘就是元瑶,原来买走她的人用的骆骞的名义,难怪老鸨不敢说,只是这样看来,元瑶出现在连家并非只是巧合,有可能真是有人针对自己设局。
只不过他又有些怀疑,自己包养元瑶做得很隐秘,除了老鸨没人知道自己的身份,那算计算自己的人是如何得知的呢?难不成……是那老鸨被人收买了?
在他眼里,哑巴的王石只是个会动的物品,直到这时也没把王石当成人来想。
连重雪见他不说话又道:“大哥没有亲眼见过香徕出生,而杨梦婉当年又曾扔在连府一个死婴,现在仅凭她的一句话和香徕的长相便确定香徕是你女儿未免有些武断,在她们回来之后家中又接连发生这么多事,她们真的很难逃月兑嫌疑,倒不如验上一验,若证明香徕果然是你女儿,那么以后也好安心待她,若不是……或许就找到连家破裂的根源了!”
朱氏的话连修听不进去,但是亲妹妹的话他还是能听的,在这个时候,不管谁想害他连重雪也不会害他,她们母子还指着自己资助。况且香徕的身份也不是没有可疑,当初回来的时候便是连恪找到的,兄弟分家时连恪也有挑唆的嫌疑,儿子分家时连恪又最先赞成,难不成香徕和杨梦婉都是连恪找来对付自己的……
有了这样的怀疑他便不再阻拦,朱氏见状吩咐两个亲信小厮道:“你们到徕香居去把三小姐和杨夫人请到正厅,告诉她,老爷说让她来,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你们懂我的意思了么?”
两个小厮低头应知道:“懂了,夫人。”
答完之后连忙向徕香居而去。
早在骆骞的卫兵刚到西侧门的时候慧玲就已经发现,进来屋来禀报香徕,道:“小姐,西门被人堵住了,看样子好像是冲我们来的!”
不只昨天骆谨行和郁子曦说,香徕也预感道连恭良分家之后自己会引人怀疑,只是没想到对方这么狠,第一招就先堵住门,看来出手就没打算留情。
听慧玲说完她脸色渐沉,推开窗子在冷风中歪头向侧门处看了看,见那里站了十几个兵士,且都是一身正规的北辽军服,并不是连修府内的家丁,她立刻猜测到可能是朱氏借助骆骞的力量来对付自己。
此时徐澈提钢刀从门房进到屋中,道:“小姐,这些好像是骆骞的人,专程到西门来堵着一定是要对你不利,我带你杀出去吧!”
慧玲吓得脸色发白,道:“是啊小姐,快点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香徕看完之后关上窗子,道:“徐澈带着我走了,慧玲你怎么办?”
慧玲道:“我腿快,只要你们往外闯,你肯定都会去追你们,我就可以趁乱出去了。”
香徕犹豫起来,转眼间看到听到声音的杨梦婉来到自己门边,站在那里向自己看着,虽然神情平静,却掩饰不住眼底的担忧。
看到她的眼神,香徕的心莫名一动,杨梦婉是因为自己才回到连府的,现在有危险自己带人逃走却把她扔下,这么没有道义的事自己真是做不出来,于是转头朝徐澈道:“我不能走,最起码现在不能,若是稍后情况不对你就带着慧玲出去吧,不用管我。”
慧玲急道:“小姐你怎么了,胡说的什么呀,你不走,我们出去做什么。”
杨梦婉看出香徕的意思,道:“你不用管我,只是过来看你一眼,没有拖累你的意思,你跟他们走吧,犯不着为我的个老婆子留下来涉险。”
徐澈更是着急,上前抓住香徕的手便要拉她出去,香徕怒道:“放开,究竟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徐澈道:“可是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这些人堵住门不动,必定是府中还有其他人来抓你!”
香徕道:“事情还没发生就自乱阵脚,若他们根本不是针对我们而有别的事情发生,岂不让人看出我们做贼心虚!”
徐澈被她说得一怔,觉得她的话似乎也有点道理。
正在此时,朱氏打发来通传的那两个小厮到了。
两人进门之后一看徐澈手里提的刀就怯了,可是得了朱氏的吩咐却不能不办事,只好战战兢兢地说道:“三小姐,夫人请您和杨夫人到正厅一趟,说、说您一定得去。”
徐澈恼火地一瞪眼,吓得这两人畏惧地向后退去。
香徕拦住他,问道:“夫人没说让我去有什么事?”
一个小厮回道:“小人不知。”
香徕估计问他们也问不出什么来,镇定地说道:“好吧,我们现在就去。”
徐澈和慧玲焦急地又想拦她,香徕却狠狠瞪了二人一眼,道:“你们留在这里,不用跟我去了。”
说着走到杨梦婉近前,道:“娘,我们去吧,没准又是赴宴什么的。”
杨梦婉看看她,也镇定地笑道:“好,那我们就去赴这个‘宴’!”
两人说完便向门外走去,那两名小厮在后跟随。
慧玲和徐澈对视了一眼,便也要跟着过去。
香徕回头看看二人,道:“说了你们不用去。”
慧玲执拗道:“可是我们是侍候小姐的,怎么能不去!”
徐澈绷着脸不说话,不过那表情也说明,想不让他跟着不可能。
香徕看了看徐澈手里的刀,道:“要去也行,不准带刀。”
徐澈道:“这怎么行,万一有人要对小姐不利我拿什么保护小姐!”
香徕道:“总之就是这样,要么把刀放下,要么和你的刀一起留下!”
说着挽着杨梦婉的胳膊又向前走去,那样子和每次逛花园没什么分别。
徐澈在后面看了看香徕,又看了看手里的刀,无奈把刀放在门,和慧玲一起快步追上香徕。
后宅的正厅门外,又是十几个卫兵在守着,见香徕等过来伸兵器把她们拦下,道:“连妃娘妨有令,只准三小姐和杨夫人进去,其他人等一律在门外等候!”
徐澈更加担,不想让香徕进去,叫道:“小姐!”
香徕却淡淡道:“原来是姑母回来了,我说弄得这么兴师动众呢,你们且在外面等着吧,我们一家人相聚,里面有的是下人,用不着你们伺候。”
无奈徐澈和慧玲只得停下,看着香徕和杨梦婉走了进去。
踏进正厅门,香徕丝毫没感觉到厅中的暖意,暗想着难不成仆人也被连重雪的气势吓到,连炭盆都不敢来送了。
想关向厅内看去,只见两旁的坐位后面还站了十几个兵士,阵势摆得像过堂一样。
香徕和杨梦婉不紧不慢走到里面,没向坐在主位上的连重雪和连修施礼,先看着两旁的兵士道:“啧啧,做了王妃的人就排场,你看姑母回娘家聊个天还要护卫守着,好像这娘家是龙潭虎穴似的。”
杨梦婉知道连重雪必定是冲着自己和香徕来的,无论自己“母女”是躲是怕她都不会手软,因此没必要向她示弱,便也嘲讽道:“女儿你错了,不是这娘家龙潭虎穴,而是北辽王不放心,生怕连妃娘娘与人私奔,才弄这么多人来看着!”
香徕的话还好一些,可是杨梦婉的话着实尖刻,别人受得了骆骞也受不了,坐在母亲和舅舅下首叫道:“你是在找死么,竟然敢侮辱王妃娘娘,简直大逆不道!”
杨梦婉也不示弱,道:“三王子,虽然是自家人关起门来说话,可是你却也该注意点,称呼不要搞错了,你母亲是王侧妃,而不是真正的王妃,你这样称呼她有僭越之嫌!”
连重雪先后被她和香徕讥讽却也不见生气,拦住正要发作的骆骞,朝杨梦婉和香徕道:“看来我之前还真是小瞧你们了,这种时候还能如此镇定,你们母女果然不简单啊。”
香徕道:“姑母说的话侄女有些不明白,不过自家人见个面,难道侄女和母亲都要诚惶诚恐才行么?”
连重雪嘴唇勾了勾,道:“是啊,‘一家人’,只不过等验了之后是不是一家人就不一定了。”
听她这样说杨梦婉抓着香徕的手不由紧了一下,她回连家之前最担心的就是香徕的身份暴露。
香徕便不觉得如何,只是狐疑问道:“姑母说的‘验了之后’是什么意思,你们究竟是想验什么?”
连重雪道:“当然是验一验你是不是我大的哥亲生女儿啊,不然你觉得还能是什么。”
香徕又向两旁看了看,看到那个侍立的医官,转回头来道:“不知道姑母这又是怎么个验法?”
连重雪懒洋洋用胳膊支在身旁的茶几上,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位黄御医有祖上秘传的医术,可以明辨血缘亲疏,稍后你只消按着他说的去做就行了。”
香徕道:“姑母说的秘法可是用一碗水、滴进两滴血,这种滴血认亲之法啊?”
连重雪道:“原来你知道。”
香徕心中冷笑,从没想过这么狗血的事也会轮到自己头上,不过这种愚昧的方法,只自己不粗心大意着她们的道,估计也容易过去。
于是说道:“验倒是可以,毕竟我不是出生在府中,难免遭人怀疑,只是我想知道这是谁的主意,父亲是否也是这种想法,觉得我们母女不可以相信?”
有连重雪出头,连修和朱氏一直都没说话,此时见香徕发问,连修低了头,昨天还在求女儿帮忙筹银子,今天便验真假,以他的脸皮也觉得实在不好承认,否则的话若验完果真是自己女儿,以后该怎么说话。
香徕见没人应声,道:“这可真奇了,这样的隐私之事,难道家里没人去和姑母说,姑母便大张旗鼓地回来质疑侄女了?啧啧,管得还真是宽呢!”
朱氏知道香徕是明知知识问在奚落自己,坐在那里绷着脸道:“不错,是我去找你姑母,但是那又能怎样,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被针尖刺一下少不了你一块肉!”
香徕道:“夫人此言差矣,随便被人质疑是否亲生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便如同我置疑您的三个孩子是不是父亲的儿子,您高兴么?”
“你……”
朱氏还没说出话来,连香锦便在她身旁叫道:“连香徕,你血口喷人,只有你才不是父亲亲生的,我们都生在府里,哪个敢怀疑!”
香徕道:“正因为没人‘敢’怀疑,所以才容易出假啊。”
连重雪看得不耐烦,叫道:“好了,别把事情往别人身上扯,今天要验的只有你,黄医官,快去准备吧。”
那名姓黄的御医闻言连忙出厅,在一名正人的带领下准备清水去了。
香徕看着他出去的背影嘲讽道:“连妃娘娘的架子可真大呀,准备一碗水都要医官亲自去,莫非医官准备出来的水与别人准备的不同?”
连重雪道:“怎么,担心他在水里作手脚么?”
香徕道:“被你们一家子人围起来,连个见证人都没有,我还真有这个担心!”
连重雪冷哼了一声,道:“哼,为了让你心服口服,水拿进来之后你可以尝一尝,看看是不是普通的水,只要……你别再担心我用那水毒死你就好!”
香徕心中暗自疑惑,她早就知道任何人的血洗在水中都可以相融,想让血液不融怎么也要在水中加东西吧,难不成连重雪的这个医官加的东西是无色无味的?不然她怎么敢让自己尝,若说她真的打算公正验证,打死香徕也不相信。
想到这里她又看向大厅两旁站立的兵士,看来朱氏和连重雪早就计划好了,只要见到自己的血有连修不能融合,立刻便会把自己和杨梦婉捉拿起来,谎称是连重雪的侄女,那也算欺君之罪,只要有了这一条,自己想法命都难了。
只是事到如今已经别无他法,只能小心不让连重雪和朱氏得逞,证实不了自己不是连修的女儿,再怎么这两人也不好强行向自己劝手吧,毕竟连修还需要自己帮他弄银子,不会轻易让她们把自己如何的。
她在这里想着的时候,那医官已经把水端了出来。
看到医官出来,杨梦婉更加紧张,她没有香徕知道得那么多,真以为这医官可以用水和血验出香徕的身份,不由暗自恐慌起来。
为了让大家看清楚,仆人在厅中心无人处摆了一个小几,医官把水放在桌上。
香徕冷眼看着,连重雪看了看那碗水,又看了看医官,那医官似乎轻轻朝她点头,连重雪开口道:“黄御医已经准备好了,我的‘三侄女’,你不是担心这水有问题么,这便过去尝吧,若是觉得水没问题,咱们这便开始检验了。”
香徕迈步走过去,见水碗的旁边竟然已经给她准备好了银汤匙,她轻轻拿起汤匙,在碗中舀了点水放在唇边。
凉冰冰的水入口,清凉的水气从舌尖走至至舌根,一丁点异常的气味儿也没有,尝不出任何异样。
她又低眼往水中看去,清澈干净,水面光洁,不见一丝杂质。
以她对这个时候医术的了解,这水中真的什么也没有。
她暗自狐疑起来,难道连重费这么大力气真的只是想帮连修检测自己是否亲生?
看她在那里看了又看,连重雪道:“怎么样‘三侄女’,你觉得这水可有问题?”
香徕慢慢放下汤匙,道:“水……是干净的。”
连重雪等的就是她这句话,道:“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别一会检验出来结果不承认。”
说着朝御医道:“大哥,过去吧,和你这位‘女儿’好好验验。”
连修坐在那里闭了闭眼,现在的他也不希望把香徕验成非亲生,那样的话自己借银子的计划就泡汤了,可是妹妹和妻子都已经张罗到这里,不验也没办法,而且即便验出香徕不是他的女儿,他还可以去找弟弟、找儿子说明一切,还可以得到香徕的产业,那样的话也不算亏。
想到这里他便要起身。
除去香徕之外,其他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连修身上,杨梦婉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不知道若真验出香徕不是连修的女儿,自己和香徕的结果会怎样。
就在这紧张地时候,香徕却突然叫道:“慢着!我只说水是干净的,却不表示它没问题!”
连重雪的脸色阴沉下来,道:“连香徕,你不是已经尝过了么,现在又想耍什么花招,莫非是心虚不敢验?”
香徕把模在碗边上的手指收回,转过身面朝着她冷笑道:“姑母,这水中是没有异物,但我却敢肯定无论谁的和谁的血,落在这水中都不会融合的。”
连重雪脸色更冷,道:“何出此言?!”
香徕道:“这还不简单,稍有常识的人都该知道,太冷的时候液状的东西会很快凝成冰,而血液远比其他东西更容易凝结,现在这碗水冰冷刺骨,明显是用冰块镇过,而现在屋子里又这么冷,我和父亲那小小的一滴血,从指上落到水面便已经凉得差不多了,若再落进这冰水里孜然被冰成两粒小血珠,我想问问姑母,凝结之后的血,即便是同一人的,它又能融合到一起么?”
连重雪没想到香徕能连这点问题也发现,当时便被问住。
朱氏眼看着计划败露,可却仗着在场多是与她一心之人,叫道:“连香徕,我看你分明就是心虚,水的那一点温度能硬多大事,若你是你爹的亲生女儿,又何需如此小心翼翼!”
香徕转头冷眼看向她,道:“好啊,既然水的一点温度不碍事,那便让香锦和我父亲试试,只要他们的血能相融,我便也验,你觉得如何?”
“你……”朱氏被刀子顶得不说不出话来。
香徕道:“你为什么也不敢答应啊,莫非你也心虚,因为你的女儿不是父亲的!”
朱氏还没说什么,连香锦已经叫道:“你胡说!我就是父亲的亲生女儿,绝对不会错!”
“呵呵……”香徕冷笑道:“是不是父亲的女儿你怎么知道,这又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连重雪见两人又要争吵,道:“好了,挑三阴四分明就是想逃避,既然你说水凉,那就再换一碗热的来,我今日就定要让你验了!”
香徕站在小几边与她对视,道:“只要水温适合,水质没有问题,我今天便也验定了,我倒要让你们看看,我究竟是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只是……姑母说的热水又是多热?若是弄一碗开水来,那样的话血滴进去就熟了,姑母就可以沾点葱汁佐酒了!”
连重雪闻言微微一愣,她以为香徕说水凉不可以,那么便换个热的来,却没想到又被香徕堵死,她硬撑着哼了一声道:“哼,吃你的血我还真怕被毒死!”
说着再次向黄御医使眼色,希望他还能有别的办法。
黄御医顿时额头见汗,他经过多次试验,也无非想出用冷水或者热水这样的方法,现在被香徕给识破不能用,可他又不能在水中做手段,香徕又尝又看的一定也瞒不过去。
他正在那里飞快地想着办法,已经再次说道:“算了姑母,你还是别难为他了,换个实实在在的人去吧。”
连重雪坐在那里不言语,不过让换个人拿水而已,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可是换了人拿水,结果就都变了。
香徕见状慢慢走回杨梦婉身边,淡淡道:“连人都不敢换,这戏也未免做得太假!”
连重雪看向朱氏,两人都不出声,此时连修却道:“只不过换个人,又能怎样,我看公正一些也好,井生,你去拿水来,要不冷不热的温水。”
井生是他的近身侍从,闻言连忙跑出去拿水。
连重雪见事已至此,自己和朱氏的计划要失败,可是她又不愿在香徕面前弱了气势,便再次绷起脸,道:“连香徕,这次拿水的人也换了,你总该安心了吧,不过我告诉你,只要我连重雪想查的事还没有查不清的,你若不是我大哥的女儿便给你早早认了,我可以从轻发落,如若稍后被验出来,哼哼……结果一定比你想像的严重得多!”
香徕道:“姑母这是在恫吓还是在逼迫?是不是今日不把侄女弄成居心叵测的外姓之人便誓不罢休?!”
连重雪看看香徕又看向杨梦婉,道:“自己怎么回事自己清楚,我若没拿到确凿的证据何必如此劳师动众,事先点醒你们一下算是我仁慈!”
对于连重雪的手段,杨梦婉要比香徕清楚,听连重雪这样说知道她是打定主意要对付自己和香徕了,不由生出一股绝望之感。
香徕却没有被连重雪的虚张声势吓到,回敬道:“点醒?那我和我娘还真要谢谢姑母,只不过我也想提醒姑母一下,虽然今天在坐的都是与姑母亲近之人,可是以姑母的身份,还是不要做出太多让人不信服的事才好……”
连重雪又是一阵阴沉,在场的除了连家人之外还有侍卫和随从,这些人也都不是傻子,刚刚黄御医的招术被揭穿,众人就知道她是什么目的了,若非因为自己的身份,恐怕早有人站出来给香徕母女主持公道了,可即便这样,今天事成之后也难保不会把这里的事传出去。
她坐在那里一阵恼火,转头又往连修处看了看,暗想着若是自己明目张胆地对付香徕母女,大哥又会不会阻拦?
她在这里算计的时候,井生已经又端了一碗水来再次放到那张小几上。按照连修的吩咐,这次的水不冷不热。
连修见水放好,道:“行了,都别说了,要验便验,御医,这便开始吧。”
说着起身走到水碗旁边。
黄御医向连重雪看了看,连重雪向他点点头。
黄御医无奈地向前走去,知道这次连重雪的吩咐自己恐怕是做不到了。
香徕见状便也起身走到水碗前,想与连修演演这出无聊的戏码。
可是就在黄御医磨磨蹭蹭拿出金针来的时候,却听杨梦婉大叫一声,道:“够了!什么滴血验亲,摆明了就是你们容不下我们母女,想要使这种招数来诬陷我们!我就不信验过你们不会再弄出别的说法来对付我们……”
她这一声大叫把所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只见杨梦婉情绪极为激动,愤怒的目光在连修、朱氏和连重雪的身上来回扫视,道:“我算是见识到了,你们这些衣冠楚楚的东西都长着一副黑心肝,兄弟相残、父子反目,现在又来坑寄害自己的女儿……连修,我真是后悔,当日就不该与香徕相认,若是那样的话,她岂不还是活得自在快活,何需让你们来这样算计!”
连修对她依然反感,侧着头不愿看她,道:“哪个有算计香徕?不过验个亲,是亲生的还怕验么,走了个过场罢了!”
“走这场,哼哼……”杨梦婉冷笑道:“怎么什么话在你嘴里都能这样轻描淡写,你做下什么都能心安理得,眼看着她们把你女儿往死路上逼你竟然连点呵护之意也没有!罢了,左右今天是给我们母女设的陷阱,那我便如了你们的愿吧……”
说着话她竟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剪刀来,双手握着狠狠向自己的胸口刺去!
屋内所有人都没想到会发生这一幕,待看清之时再想去阻拦已经来不及了,两片微微张开的锋利剪刃深深插入杨梦婉的胸口,鲜血瞬间便涌出来洇红胸前的衣裳。
香徕惊叫一声冲了过去,抱住杨梦婉摇摇欲坠的身体叫道:“娘!你这是干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
杨梦婉顺热倒在她怀中,脸色惨白地看着香徕的脸,道:“孩子,娘没用,娘护不了你,只能、先去一步……”
看着她虚弱的的械样香徕忽然想起自己那去世的娘,放声痛哭起来,道:“娘啊,你为什么要这样?早知道女儿就不进连府了!若真是要搭上你的命,还回来做什么!”
杨梦婉支撑着说道:“不,回来、得好!一定要回来!我就是要让连修记得,我们、我们有一个女儿!我的、女儿、是、是连家人,要让他记得、我、我恨他、永远都恨……”
香徕心中一阵揪痛,哭喊道:“娘,你怎么这么傻,你真傻……”
哭了几声之后才想起来,屋内还有一个御医来着,她忽然转过持泪水的脸朝黄御医叫道:“快点过来呀!你不是御医吗,快点来救救我娘,快点!”
黄御医怔忡地看了一眼连重雪,见连重雪冷着眼示意了一下,便只好低着头走过去,来到杨梦婉身边慢慢蹲下,看了看剪刀插的位置,又模了模杨梦婉的脉,道:“剪刀正中心脏,救不活了,还是让她交待遗言吧。”
说完便又站起身到一边去。
香徕更加伤心,抱着杨梦婉叫道:“娘啊,都是女儿的错,女儿不该见连修,不该见他呀!若不是为了他,你也不会死……”
一旁的连修看着这情景脸色极为难看,杨梦婉恨他他早知道,但是却没想到杨梦婉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自杀。
杨梦婉知道自己不行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连修,道:“我、我不甘心、不甘心……”说着嘴角溢出一片血沫,眼睛瞪贺到可怕,用尽所有力气说出几后几个字:“我、不要、进、连家的……草地……”
说完紧抓着香徕的手突然松开,软软地垂了下去。
香徕死死地抱着她,把头抵在杨梦婉尚还温热的额头上,自责地哪念着:“对不起,娘,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的害的你……”
连重雪和朱氏及连香徕锦、骆骞等人都万万没到杨梦婉会当场自杀,朱氏坐在那里惊愕,连重雪却觉得好生无趣,一手捏着茶几上的茶杯盖无聊地拔弄丰茶水玩,而没见过死人的连香锦却怕得不行,把头扎在骆骞怀里不敢看。
正在此时,大厅门外有人高声宣道:“世子驾到!”
屋内众人又是一惊,没想到骆谨行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连府。
说话间外面的骆谨行已经制伏门口的那几个守卫,推门进到厅里来。
他一眼就看到地上坐着的香徕和她怀里死去的杨梦婉。
他瞳孔瞬间放得老大,想要立刻过去把香徕抱在怀里安慰,可是理智却又控制着他。
在他看着香徕的时候,连重雪也开口了,道:“世子真是无处不在,竟然也会来我娘家作客,莫非这家中有你惦记的人?”
骆谨行转过身来面对着连重雪,双手微微一拱,道:“母妃说得正是,儿臣记挂的就是母妃,来本儿臣是奉父王之命专程去给母妃贺寿的,却不想母妃悄悄出宫,还在娘家杀人庆生,当真是别开生面啊!”
“贺寿、庆生?”
连重雪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原来今日正是自己的生辰,几天前北辽王还说要帮自己庆祝呢,结果这两天自己只顾着想香徕的事,却把自己的生辰给忘了。估计是北辽王到重华宫没找到自己,找听到自己的行踪让骆谨行找来了。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有点变,坐正身子说道:“呃,这个……世子也看到了,我娘家这里出了点事,我急着赶回来处理,所以才没来得及向你父亲禀报。”
骆谨行又向香徕和杨梦婉处看了一眼,冷笑道:“这情形,还真看不出是母妃因为家里有事才回来,倒像是母妃回来才把家里弄出事了呢!”
连重雪恼火地瞄了他一眼,道:“我怎么样不用你来管,私自出宫的事我会回去向你父王解释的……”
说着朝骆骞和连香锦说道:“走吧,咱们回宫。”
吩咐完后在宫女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摇曳着步伐向大厅外走去,走边香徕和杨梦婉的时修冷冷扫了一眼,那意思破有点便宜香徕的感觉。
骆谨行也担心看向香徕,但知道只要连重雪和骆骞走了香徕就安全了,他便随在连重雪和骆骞后面向外走,想着要怎么拿连重雪这次出宫作文章。
在他们即将即将走出厅门的时候,却听后正抱着杨梦婉悲伤的香徕叫道:“慢着,逼死了人便想这样走掉算了么?!”
连重雪只逼死一个杨梦婉本有些不甘心,没想她认为暂时放过的香徕竟然还有胆量叫住她。
她停慢慢回头,道:“怎么,你还想要个说法么?”
香徕缓缓放下杨梦婉的尸体,站起身来向她走来,眼睛中喷射着愤怒的火焰,道:“无缘无故逼死我娘,你觉得我会不要说法么?!”
连重雪道:“你娘是自杀,与我何干?再说,你即便想要说法,又打算找谁要呢?”
香徕神情冰冷没有回答,向旁转了转身,微微福道:“世子,小女子有冤要诉,让世子带我进宫见北辽王!”
她这个请求更是出乎连重雪意料,怔愕地看着香徕,不知她哪来的勇气。若在刚才,她有得是办法把香徕解决了,可偏偏此时香徕是向她最为忌惮的骆谨行提出的要求,连重雪不由有些心慌,叫道:“你什么身份,也敢妄称要见北辽王……”
说着又对骆谨行说道:“世子,这个女子来路不明,混到我大哥家图谋不轨,你不要被她蛊惑,真让她见到你父王,没准做出什么极端之事来!”
香徕虽然心里有底,知道骆谨行一定会答应她的要求,可是却故作恭敬地一直在那里低身福着。
骆谨行站在连重雪身旁,假装犹豫了一会,说道:“连三小姐不是母妃的侄女么,母妃为何要这样说她呢?不过……我觉得带她去见见我父王也没什么,若真像母妃说得那样,父王正好可以帮连家作主啊,若不是,母妃今日的生辰岂不多了个娘家人一起庆祝,左右对母妃都是好的。”
连重雪心里暗骂,就知道这个骆轩一定不会听自己的,这个该死的眼中钉,早晚有一天要收拾掉他,不然等到他登位的那天,自己母子都没有活路。
可是无论她再怎么恨,骆谨行都已经决定了,已经把香徕扶直起身来,道:“三小姐不必害怕,有什么事我父王会为你作主的,你便跟我一起去吧。”
香徕道:“多谢世子,只是去王宫不能只是民女一个人,还要带上我的父亲,因为刚刚连妃娘娘正是以我不是父亲亲生女儿的借口逼死我娘,我要在北辽王眼前验一次亲,还我死去的娘一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