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没多久,晼晚就到了隐秋苑大堂和胤禩一起用午膳,上膳的速度很快,丫头们行如流水般一一端了餐盘上来,旋即又退了下去。
当然有两个要布菜的丫头不能离开案桌边,便是雅霜和雅静,白兰、白梅则候在不远处。
在皇家进膳是件非常繁琐的事,吃的根本不是饭,而是礼仪教养!
晼晚的筷子只要夹自己碗里的菜就好了,其他的都有雅霜代劳,雅静则垂首不动地伺候胤禩。
白梅、白兰在一边看,也一边记下该怎么做,刚刚她们就想自己伺候福晋来著,被雅霜借口不懂规矩给打发了。
两人看著雅静垂首不动地伺候胤禩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饭前一碗汤,接著布菜,饭后再来点心和膳粥。
布菜一般是桌上的每种菜有规律地轮著夹,碗里不能堆太多以妨碍到主子们进食,也不能让主子们停筷,主子们眼神偶尔看到哪里就得及时夹过来,分毫都不能懈怠。
晼晚觉得雅霜明明就有懈怠,她的眼睛看著那盘鸡汁白菜心两息了,也不见雅霜有给她夹过来的动静,非得自己刚好将碗里的菜夹在嘴里,雅霜才会正好给夹一筷过来,每次皆是如此,雅静给胤禩布菜可完全不是这样的。
晼晚又不能开口,不然就显得她不懂礼仪,简直是不着痕迹的给她下马威呐!
以为胤禩在这,自己就不敢得罪她一样,晼晚心里冷哼一声,想当著胤禩的面压过自己,也得看她够不够资格呀!
晼晚拿眼看向白梅,白梅迅速上前来,接替了雅霜的工作。
原本还趾高气扬的雅霜立刻偃旗息鼓,筷子僵在了手中。
无论如何,晼晚都是主子,雅霜再怎么恼羞成怒,再怎么委屈,聪明点就知道她只能把不满咽在肚子里。
但雅霜实在不够聪明,不满道:“福晋喜欢什么菜,同奴婢说就是了,要不懂规矩的人来,惊扰到爷用膳可就不好了。”
真不知道究竟是谁不懂规矩,晼晚潋滟的杏目中闪过一丝鄙夷,不过被她掩饰得很好,才不屑于跟十来岁的野蛮小姑娘斗嘴,悠哉地吃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白梅伺候得很到位。
晼晚不想搭理,雅霜却满肚子的不甘,忍不住再次出声,“福晋要不喜欢奴婢,直说就好了,犯不着这样羞辱奴婢。”
雅霜边说边想,爷连房也没跟福晋圆,可见没多满意她,可自己服侍了爷四年多,爷从未表现过不快,可见是极满意自己的!
自己是爷的丫头,可不是福晋的丫头,她让自己难堪就是让爷难堪!爷肯定会为自己做主的!
想到这些,雅霜眼里还挤出了几滴泪珠,含著委屈和伤心看向胤禩。
晼晚看著雅霜眼角挂著欲滴欲落的泪水,真是泪盈于睫,瞧著好不怜人!
眼里的那一抹委屈,一抹伤心,表现得真个恰如其分,这种楚楚可怜的娇态最是能激起人心底的怜惜,晼晚心都软得一塌糊涂了,看向胤禩,期待著他的反应。
胤禩却一派风轻云淡,仿佛他就是个局外人,不急不慢地用青盐水漱口,再接过雅静递来的月锦帕子擦拭唇角,将帕子递到雅静手里,唤道:“张嬷嬷。”
晼晚看著胤禩一系列优雅入画的姿势,真觉得赏心悦目,可他未免也太惬意了吧!
胤禩唤的张嬷嬷很快就领著一群人进了大堂。
这张嬷嬷约莫五十左右,著一身简单又不失气派的灰锦暗纹袍子,一头发丝白了不少,面容也显得极为苍老,一看就知是操劳过度。走到晼晚面前时整个人神色怡然却不傲慢。
“福晋,这是府中的帐薄和库房的钥匙,请福晋过目。”很快就呈了装著帐薄和钥匙的黑漆匣子上来,没有半点犹豫之意,眼里也没有一丝的波澜。
晼晚接过黑漆匣子,明白这就意味著胤禩将中馈之权交给了自己,似乎太快了点额!看来他是满意自己的,晼晚估模着是今天在额娘那的表现取悦了他。
其实在胤禩心里,晼晚的淡定从容、沉稳大方也让他很满意。
张嬷嬷紧接著为晼晚介绍府里的情况。
晼晚也就知道了除去她住的晴雨院,整个八贝勒府还有流云阁、隐秋苑、碧波园。
流云阁是胤禩书房,平日未经胤禩允许不得擅自闯入,专供他处理事务之用,晼晚觉得他以后可能就住那儿了。
隐秋苑便是是这里,也是大婚时拜天地的院子,算是府中的主院,平素会客、用膳皆在此处,不过用膳也不限定非得在那里,要不和胤禩一起,晼晚在晴雨院便可。
碧波园在府邸最西侧,张嬷嬷说得含含糊糊,晼晚也是明白的,无非是专供胤禩其他女人住的地方呗,只是暂且没住人罢了。
不过晼晚那四个陪嫁的绝色丫头,伺候胤禩以后也还得继续住在晴雨院西侧的厢房。现下毕竟还没伺候过胤禩,除了不用干活,跟其他婢女的待遇也差不了多少。
至于其它院子里伺候的人,晼晚一一记住了他们的面貌,再看向雅霜时,晼晚倏地明白了胤禩那风轻云淡的样子,那是任凭自己做主的意思。
“今日雅霜布菜服侍不周,再一个以下犯上,罚两月的例份。”
雅霜仍然满脸泪光,诧异地抬头看了晼晚一眼,又委屈地看了胤禩一眼,如果先前那含娇带泪的委屈表情是刻意装的,现在便成了真。
张嬷嬷看看雅霜,又瞧见胤禩一派风轻云淡,躬身道:“是。”
雅静心里寒光四射,爷为什么让一个才进门一天的女人执掌中馈?不就是有一张瑰丽秾艳的脸吗?不就是有个安郡王府做靠山吗?她不甘心!
但她比雅霜聪明不少,面上并没动声色,只是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
晼晚回到晴雨院的屋子,躺在外间临窗的楠木荷花纹美人榻上欣赏窗外的景色。
这美人榻原是摆在里间的,不过晼晚在出阁前就喜欢躺在榻上欣赏著窗外的风景,不久前便唤人搬到了外间临窗边。
躺了会儿后,晼晚进了里间的紫檀雕花桌案前细细查看著帐薄,这些帐目于晼晚本不在话下,不多时晼晚就对好了帐,感叹没半点问题,张嬷嬷这方面做得很好。
晼晚舒展着柳腰,搥了一下微酸的肩,白梅很快过来替她捏肩捶背。
看外面天色也暗淡下来来,胤禩没谴人叫她去隐秋苑用膳,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她可以自在地吃饭了?
晼晚松了口气,中午那样繁琐的用膳方式晼晚是不习惯的,别说现代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就是在安亲王府时也没这么讲究过,舅舅他们都是自己夹菜,自在得很!
晼晚身心舒爽,就想起自己荒废了几日的医术。
虽说前世实战经验很足,可这辈子有十多年没怎么医过人了,出阁前除了看点医书,也就是平日给近身的人开点治风寒的方子,不过这技能还是不要荒废的好,看一些古典的医书总是有收获的,便朝一旁无事的白兰道:“白兰,你去拿几本医书过来。”
白兰闻声前往西侧搁置晼晚嫁妆的库房里轻松地取了一叠医书,又匆忙地走回东侧头。
在外头远远就看见雅霜高昂著头过来,心下稀奇,晌午那会儿还哭得梨花带雨,这才几个时辰啊,怎么又傲成这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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