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步行在喧嚣的街市上。♀
与宋朝那内忧外患建立在刀尖上的富庶不同,这里的人们更多的是一种满足。
街上叫卖的小贩,急行的武林中人,守城的官兵……
一幕幕画面让黄药师对这个世界慢慢熟悉了起来。
原来,宋朝已经没有了啊!
而踏破宋朝江山的竟不是那残暴的金人,而是来自草原的蒙古人!
黄药师清楚得记得,他回岛那年,朝庭已经与蒙古结盟,共商抗金之事!
引狼入室啊!
纵然是黄药师,也不禁觉得有些微微感伤。
不过还好,汉人终究还是夺回了江山。
此时,距离元朝灭亡已过去了几十年了,人们对暴虐的元朝印象早已糊模,明朝几位皇帝的苦心经营使得中原大地再度繁华起来。
江南尤甚。
六月的江南空气中带着润润的湿意,暖风徐徐,树叶的清香让人精神一震,仿佛连酷暑都消散了几分。
一个十一、二岁的孩童悄悄的跟在一位白衣公子身后,脚步小心翼翼,脏兮兮的右手模向了白衣公子的钱袋。
白衣公子脚步轻轻一顿,吓得那孩子手忙脚乱,不小心跌倒在地,发出一声痛呼。
“没事吧?”白衣公子转身,俊美的面孔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伸手扶起那孩子。
“没,没事。”孩童看到白衣公子的笑容,脸上不由得泛起红晕,羞愧的低下头去,双手狡着衣角,讷讷的说道。
“没事就好,以后走路要小心一些。”白衣公子笑了笑,侧身,刚好将那青色的锦锻钱袋暴露在孩童眼前。
那孩童脸上露出一丝挣扎,突然眼眶一红,狠狠的咬着下唇,趁着白衣公子转身离开的瞬间摘下了钱袋塞入怀中,快速的跑掉了。♀
白衣公子轻轻摇子摇折扇,面上的笑容满是包容,仿若不知道钱包已经被人偷走,继续向前行去。
黄药师看着楼下的情景微微一笑,他看得很清楚,那白衣公子武功不若,不可能不知道钱袋被偷,可他却不追不赶,只当做不知道一般。
真不知道该如何评说他的行为!
黄药师继续品着清茶,茶很是不错,是正宗的雨前龙井。
“花公子,您来啦,里面请,二楼雅间给您留了位置。”小二谄媚的声音响起。
“多谢!”花满楼冲着小二点点头,脸上带着轻柔的微笑,顿时让小二心里泛起了感慨。
瞧瞧人家花公子,家世好,武功好,人也好,对我这么一个店小二都如此尊重,上天怎么会有如此完美之人啊!
小二口中的花公子令黄药师向门口望去。
正是刚刚那白衣公子。
他莫不是那百花楼的花公子?
黄药师如此想着,在小二引着花满楼向雅间走去时,开口了:“这位公子,可否共饮一杯?”
这声音很好听,清冽的如同六月的青梅酒,令人酸酸凉凉的好不舒服。
花满楼微微回头,轻笑:“公子相邀,花满楼岂敢不从。”
小二连忙引着花满楼过去,殷勤的为花满楼拉开椅子。
“再上几道你们拿手菜。”黄药师对着小二说道。
小二对着黄药师却是与花满楼完全不同,变得约束许多,听了黄药师的话急忙应着去了。
“上好的雨前龙井。”花满楼端起黄药师倒好的清茶,轻轻嗅了嗅,笑着说。
“在下黄药师,花公子请。”黄药师微笑。
黄药师的名字令得花满楼一愣,不过转念间又觉得不可能,轻笑着开口:“黄兄称呼我名字就好。♀”
“好好。花满楼,你也不必叫我黄兄,直接叫我黄药师便可。”黄药师勾唇笑道。
抛开陆小凤之事,黄药师倒是觉得这花满楼极对他的胃口,既温柔宁静,又无迂腐之气,很是大气洒月兑。
不过,刚刚看到的那件事却又出现在黄药师心里,他突然想知道为什么。
花满楼好似知道他的想法一般,微微笑着开口了:“药师兄可是为刚才之事疑惑?”
“哦?”黄药师惊疑。
他自信刚刚花满楼并没有看到他,为何……
“药师兄的气息。”花满楼歪了歪头,有些迟疑的说道:“怎么说呢,与别人不同。”
黄药师诧异的感受了一下自己的气息,跟以前一样啊!
“药师兄不要在意,因我自小感觉敏锐,所以才能发现。”花满楼笑着解释,他并不想让这个亲交的朋友因此心生间隙。
“这倒是一门好本事。”黄药师抚掌一笑,他本就是孤傲洒月兑之人,对花满楼能发现自己的气息丝豪没有在意。
花满楼神色微微放松。
“你刚刚为何要让他偷走你的钱袋?”黄药师品了一口清茶,开口。
“他本是这城里一户小贩的儿子,三个月前,他的父亲因为得罪城中衙卫,被活活打死,他便与母亲相依为命,从此流落到城中一个小帮派里,做起了这偷盗的行当。”花满楼慢慢的讲述着。
“糊涂!”黄药师看着花满楼满是责备:“你以为你是在帮他,孰不知,你今日的行为,却是再次滋养他偷盗的心!这种不劳而获之事,有一便会有二,他不仅不会感激你,还会更加变本加厉,从此在偷盗之路上一去不回。”
花满楼一愣,有些赫然的笑了笑:“药师兄所言甚是,是我思虑不周了。今早,我听说那孩子跪在药铺前,请求药铺的大夫去救他的母亲,可却因为没有钱,那药铺之人将之赶了出去。我本想着去给他家送点银钱,不料刚好在街上碰到他,就干脆让他将钱拿走,也好救助他的母亲。”
“我想,一个如此孝顺的孩子,肯定不会是一个坏人!”花满楼的声音很轻,可却让听的人如同雷鸣。
黄药师微微感叹,世间居然真的有如此美好之人。在他的心中,恐怕就连强盗、乞丐也有好有一面吧。
此时,小二已经端着菜走了过来。
“来了,松子鲑鱼!太湖莼菜!百叶包肉!清蒸鲈鱼!两位慢用!”
花满楼微微一笑:“一品楼的菜肴还是不错的,药师,尝尝看!”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江南人士?”黄药师挑眉,因为妻子冯衡的关系,他对江南的话语也很是精通,可花满楼话里的意思竟是知道他不是江南人,这是怎么回事?
“药师兄就当还是我的感觉吧!”花满楼展颜。
“哈哈,你的感觉倒是真的不错。”黄药师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这也是自从蓉儿失踪后他第一次如此开心。
和花满楼一起用餐让人很是舒服。
他会温柔的讲述这菜的来历以及风俗人情,却又不会显得啰嗦,让人感到厌烦,他的举止优雅又认真,仿佛每一道菜都是一道绝世佳肴,值得他去认真回味。
但黄药师却感觉得出来,他之所以如此认真的品尝,却是因为对生命的尊重。
他尊重每一个生命,包括花鸟鱼虫,风雨日月。
一顿饭过后,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已如知交好友一般。
花满楼已将药师后的兄字去掉,而黄药师也得知了花满楼的另一个名字,七童,自然而然的叫了起来。
“药师现在住在何处?”吃完饭,花满楼问道。
“初到江南,还未曾找到住处。七童可否收留几日?”黄药师似笑非笑的看着花满楼,他知道,花满楼绝对不会拒绝的。
果然,花满楼微微一笑:“我那小楼就在前面,药师若是不嫌弃,想住多久都是可以的。”
黄药师跟着花满楼回到百花楼。
他已经决定,就在这里守株待兔,等着那个胆敢招惹他宝贝女儿的混蛋,陆小凤。
百花楼,如它的名字一般,鲜花盛开,温暖美丽。
“七童,这些都是你养的?”一进入百花楼,黄药师的心情立刻舒畅起来。
“是啊,它们都是我的朋友,每一盆花都有它的来历和故事。”提起楼中的鲜花,花满楼的笑容更温柔了。
“你一个人住?”黄药师看了看楼中的陈设,虽然不很明贵却很是温馨。
“现在有药师陪我呢!”花满楼微微一笑:“你先坐,我去烧壶茶。”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七童,天黑了,为何不点灯?”黄药师正一盆盆的欣赏鲜花,这些花有很多品种,有的喜阴,有的喜阳,在这个小楼里,它们都被养的很好。
“差点忘了!”花满楼点起灯,“我一个人都习惯了。”
黄药师失笑:“一个人就不点灯了?你花七公子还用得着这么节省?”
“我用不着点灯啊,我是一个瞎子!”花满楼微笑着说道。
黄药师愣了。
从他见到这个男子开始,他就是一副善良、温柔的样子,不管做什么都是优雅至极,他从没想到,这样完美的男子居然是一个瞎子。
黄药师仔细看了看花满楼的眼睛,果然,那眼眸虽然是明亮温柔,却是没有焦距。
唉,上天真是何其不公!
黄药师心中不由得感叹。
“药师不用担心。”感觉到黄药师的心情,花满楼轻轻握了握黄药师的手,笑着说:“其实做瞎子也没什么不好,我虽然看不到,可耳朵却好得,更是可以感觉到很多看不到的东西。”
他是真的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以黄药师的心性,也不由得赞叹花满楼真的是个极为洒月兑的人。
“七童的感觉可是一门好本事。”黄药师勾唇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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