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如初盯着水幕上倒映出的锦棠的行动,死死抓住了自己的前襟。终于,在锦棠颓然的坐回原地的刹那间,她终于按耐不住,站了起来。
“不错,大有进步河源看了看裂开一道缝的结界。
蔺如初无暇跟他讨论结界,“我要去救她,再呆下去,她一定会疯掉的!”
“如初,冷静下来!”河源用温柔的语气道“你自己就是修仙者,该明白,所有修仙者必过的是哪一关!”
“静心蔺如初喃喃的吐出这两个字,颓然的坐下。
静心,是修真者展开基础修炼的基本关卡,佛家喜欢用坐枯禅来表现,道家则喜欢用闭关来诠释,无论哪种,都是将本身的思维放空,思想融入到自然中的一种修炼方式,天分高的修仙者可以在静心的过程中一连突破修仙的好几个阶段,而天分低的修仙者,也能强身健体,洗筋伐髓,但这个过程有一个极为危险的前提。那就是,必须要静得下来,否则用现代医学的话说,人会因为长期的孤独彻底崩溃,从而状若疯癫……所以,通过静心关的修仙者少得可怜,而前功尽弃着众多。
蔺如初看着水幕中无助的锦棠,一滴泪水从眼眶中滴落,她轻轻伏在了地上,将身体蜷缩成了在母体中的形状,身体微微颤抖着。
“你可以告诉我的河源见蔺如初的样子,轻声道。
“我出生在地球历公元1986年的津门,十岁前,无人不夸奖我聪明伶俐,以后前途无量,那时候的我,是父母,邻里,师生中的宠儿,所有的好事都有我的份。然而就在1996年夏天的一个晚上,我放学回家,因为小学和我家的距离几乎就是隔着一堵围墙,父母并没有去接我,在回家的路上,我遇到了一个老太太,她不由分说的抓着我的衣领将我扛到了肩膀上,等我醒来的时候,我的处境跟现在的沈锦棠一模一样。被关在漆黑的牢房中,那老太太告诉我,如果还想见到父母,就老老实实的自己想办法从那房间出去。在后来的日子里,我狂喊过救命,挖过地道,还试图打晕给我送饭的人,但是都没成功,后来我彻底绝望了,试图自杀,但试了无数的方法,我甚至都不能在自己的皮肤上划出哪怕浅浅的一道印子她的眼中充满了对回忆的恐惧。这些回忆,若不是见到了和她处境出奇一致的锦棠,她永远都不想提及。
河源走到蔺如初面前,将她轻轻拥进怀中。
蔺如初安静的枕着河源的胸膛。“后来,我只好枯坐着。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坐在山中的一片竹林里。我以为自己获救了,可是下山后才发现,山中岁月容易过,世上繁华已百年。这个世界上,已经是2096年,而我,却仍然维持着十岁时候的样子
“后来的日子,想来更加难熬河源轻轻抚模着蔺如初的头发,光滑的发丝从他的指缝中滑落。
“不提也罢,你打算把沈锦棠也关到一百年后?”蔺如初问。
“不会的,你和她的状态不同,她天赋异禀怀有灵根,无须筑基即可修炼。静心禅坐这种修炼反而会影响她的修仙进程。我只是想看看在危难中,她是否可以激发她体内的灵根属性,我很想知道她到底适合修习何种法术,以便将来对症下药河源道。“我们现在静观其变
蔺如初疲惫的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左穆来到花园,见到师傅正抱着曾经打败过自己的女子,不禁满面疑云。河源抬起头,用眼神阻止了左穆的询问。左穆了解师傅的脾气,立刻行礼退下。
韩王府,昔日温和儒雅,平易近人的韩王萧峻几乎变了一个人,奴才们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生怕一不小心成了下一个被杖毙的可怜虫。虽然下人们不知道到底自己主子遇到了什么石破天惊的大事,但是韩王周身的低气压和忽然暴躁异常的脾气告诉他们很直观的两个字:危险!
韩王已经呆在厨房整整三天了,各样菜色流水般的从韩王府端出送往宫中。昂贵如驼峰鱼翅,廉价到野菜树皮,统统被韩王一一烧好。王府的厨子面面相觑的看着发了整整三天疯的主人,无人敢出一声,就在两天前,一个厨子自以为和韩王亲近,上前劝解几句,被韩王下令仗毙后,再无一人敢多嘴。锦棠已经整整失踪了十天,就在三天前,流光河中的一具少女尸体终于点名了锦棠的生死。
因涉嫌亲贵女眷的名声,内府局并未声张,只吩咐定远侯府以锦棠病重为由希望再过几日体面的宣布死讯。
那日后,韩王再没说过一句话,只是认真的做着一样事——不停的烧菜!三日,英俊潇洒的少年王爷成了邋遢肮脏的佝偻老者。
敬和帝轻轻走进厨房,看着还在不停的切菜的儿子,轻叹了口气。将众人遣走后,独自坐在厨房的饭桌前。萧峻看了父亲一眼,“父皇来了?儿臣刚刚找到炒制如意菜的诀窍,待儿臣炒上一盘给父皇下酒饶是说着话,手上的工作却未停止。敬和帝微笑着点点头。
韩王麻利的炒好如意菜,端上桌,问父亲“还想吃点什么?”
敬和帝柔声道“陪父皇喝一杯吧萧峻看着似乎消瘦了的父亲,点点头,父子两个痛痛快快的喝了三杯大曲后,韩王忽然伏案大哭起来。敬和帝并未劝解,只是安静的夹着盘中的菜来吃。不知过了多久,萧峻带着红肿的眼睛抬起头看着父亲“这个时候父皇就不能劝解一下儿臣吗?”
敬和帝吞下最后一片肘片“定远侯府已经备下了,等你哭好了,别忘了在封棺前去见最后一面,朕和沈峰商议好了,三日后正式公布死讯!”他说完,站起身里,悠闲的走出厨房,韩王愣愣的看着父亲消失的地方,久久未反应过来。
“陛下,殿下他……?”见敬和帝走出厨房,安子急忙小心询问。敬和帝看看厨房的方向,重重叹了口气“他无事了。这孩子,越来越像圣祖爷了敬和帝边走边道。
定远侯府,早在三天前锦棠的尸体被找到,周燕容就已经不知道哭昏过去多少次。且不提这两年两人感情和睦,亲如母女,单就想起当年燕涟漪临终托孤时的情景就让周燕容觉得自己罪该万死。若不是丈夫女儿的苦劝,她恐怕真会一头撞死在棠园门口!棠园中的上下人等,早就在锦棠失踪的当天被沈峰送进了静思营典狱司。如今的棠园已然空无一人。沈峰静静看着由于浸泡而面目全非的女儿,钢铁般的汉子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锦棠乖巧懂事,聪明睿智,本该享受世间最无上的荣光,却在花一样的年纪,孤单的漂浮在流光河上。每每思及于此,他都有想杀人的冲动!可是,饶是地网的消息来源通天,也没有人能查清楚到底是谁害死了自己的女儿。锦棠的死就如包裹着昆虫的巨茧一般密不透风!
锦梅好不容易劝周燕容饮下安神药睡去。赶忙趁着这个机会前往棠园。见父亲果然坐在海棠水下如入定般的痴痴看着锦棠的卧房,她急忙走上前去将披风给父亲披上。
“来看你大姐姐?”沈峰的语气低沉暗哑。
“大姐姐她总要整装入棺,女儿愿做大姐姐的整装人锦梅轻声对父亲道。
“不怕晦气么?”沈峰看着二女儿道
“半年前女儿染上伤寒命悬一线的时候,大姐姐可曾嫌弃过女儿晦气?”锦梅用手帕擦干眼中的泪水。“请父亲成全女儿
沈峰愣了半晌,“你大姐姐现在的样子……”
“女儿只知道她永远是女儿那个温柔体贴的姐姐!”锦梅镇定的回了一句。
“去吧沈峰挥挥手,“待三日后,便由你做整装人!”
敬和帝在御书房中来回踱步,“姑姑,西狄居然还存在着这样的组织,居然可以躲开地网的眼睛!”
琉璃公主的手中不停的拨着佛珠,面上阴沉的可怕。却并未发一言。
自敬和帝那日来后,萧峻终于走出厨房。他用了三个时辰仔仔细细的沐浴更衣后,检出最漂亮的袍子穿好。对着琉璃镜浅浅一笑,他本就生得极好,那浅浅一笑更衬托出无比风华。
“小楼,备轿他细声吩咐道。
“已然备下了他的贴身侍卫连忙道“直接到定远侯府?”侍卫问。
“去曦郡王府萧峻定了定神,坚定的道。
“王爷,您不能去啊!”听到“曦郡王府”四个字,名叫小楼的侍卫赶忙跪下叩头,他当然知道这四个字有着让萧峻多么痛苦的回忆。身为侍卫,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主子再陷入那样的泥潭。
“如果你不陪我去,我就自己去看着几乎这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侍卫,萧峻露出了凄凉的神色。“其实我猜此事是和他有关的,只是我不想见他,既然已经到了今天这一步,又还有什么顾及?”他的笑容苦涩而隐忍。
小楼沉默的牵了马来。引萧峻上了马,两人慢慢向曦郡王府方向前进。
“记住我的话萧峻在进入王府的最后一刻又嘱咐了小楼一遍。小楼坚定的点点头,待萧峻消失在曦郡王府的朱门内后,他连忙策马向威远侯府燕家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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