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绢也机灵,马上倒了一杯茶,扑嗵一声跪在周老面前。周老吓一跳,很明显没有思想准备,脸上严肃起来。望了望白老,白老点了一下头。又望了一眼严谨,严谨也点下头。停顿足足有十多分钟,周老才接过那碗茶,但没喝,放在桌子上,说道:“孩子。你想好了么?入了这一行,你命就不是你自己的了,是病家的。古人讲,医者父母心。这里面容不得一点私心杂念,德积百年,毁于一瞬。且要耐得清贫,有始有终。”
杜绢说:“伯伯,您和白伯伯这样的医生越来越少了。您百年之后我怕这一门传承就断了。周水哥浮躁,没法静下心来跟您学。您放心,为了后代人,我也得扑下心来学,绝不能让祖宗留下的好东西,断在我们这一代人手里。”
杜绢的一席话正中周老软肋,周老也兴奋起来。他重又坐正,端起那杯茶一饮而尽,说道:“好啊,有这一席话我就放心了。今天这杯茶就算你正式拜师。以后咱爷俩师徒相称。”
杜绢磕了一个头:“谢谢师父。”
这时候,小保姆扯了一下周水的衣袖:“哥,我也想学医。”周水看她一眼,小保姆满脸的急切。周水笑着大声说:“这是好事啊,杜绢还有个伴,这么一竞争啊,长进还快。”
小保姆也倒了一杯茶,走到白老跟前跪了下来。白老一指周老:“傻孩子,真佛在那儿。你拜错人了。”
周老一听,面色严肃起来,立起身来对白老说:“白兄,无论医道医德,你都是同道领袖,业内翘楚。你这样讲,只会让老朽汗颜。”
白老赶忙笑道:“好,好,老朽失言了。”
接过小保姆的茶水,白老一饮而尽。然后对小保姆讲:“以后洒扫的事,你就别再做了,现在人口多了,去人才市场登记个年龄大些的保姆吧。”
这时候严谨忽然插话:“两位老人家,咱们开个诊所吧,现在中医式微,中医院都改开西药了。义父的病就差点让西医治成偏瘫,我看呐,求医无门的人应该不在少数,另外您两位都带了徒弟,空口说白话总不如临床观摩的好。”
白老和周老几乎异口同声的说:“好哇。”
停了一会儿白老又说道:“一见周贤弟,老朽居然有些手痒,只是怕给小辈们添乱,隐忍着不说,今天小谨提起来,倒正应了我们老哥俩的心事。”
白老又看一眼周老,脸色凝重起来,说道:“我们老哥俩联手,放眼天下……”话只说到这儿,余下的话白老咽了回去。白老的豪气也激励了周老,他站身来,伸手挽住白老,大声说道:“放眼天下,末见得就输于谁人。”
周老说完,年轻人也激动起来,大家使劲的鼓掌,直鼓得两位老人家面带羞涩。
严谨忽然说:“明天我去卫生局打听一下,不过这诊所只能报中医推拿,咱们没有行医资格证,卫生局不见得批咱们。”
这时周水接过话茬:“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义父是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专家。当年义父出入中南海的时候,现在的这些名医、教授,当时只配跟在**后头拎药箱。谁还敢问义父要行医证?让他们打听打听,义父的徒孙现在都是名医。”
白老笑道:“夸张了。不过,还真有几个隔代传人混得挺好,每年春节,总有些后辈来我这拜个年,问一些疑难杂症。”
严谨一吐舌头,兴奋地说:“我们家还出这么大个人物啊?回头我跟同事们使劲美美,气死她们。”大家都笑了。
这时候杜绢说:“姐,咱们还没找好场地呢,总不能在家营业吧?”
这倒是个问题,两位大中医坐诊,这诊所怎么也不能太寒酸。
周水忽然想起马姐那间古玩店,这间店是孔桥市场最大的一间店面。马姐好张扬,当时是三间店面并作一间。算算面积,足有一百多平米。那里地理位置也好,开个中医馆,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想到这,周水接话说:“场地没问题,正好马姐的古玩店空着,简单收拾一下,不大不小正合用。”
严谨说:“咋和马姐算钱呢?”
周水笑道:“义父,爸,每人一股,算人力股。马姐一股,算场地股。一共这三股,如果马姐嫌少,再给她一个院长当当。”
严谨笑道:“行了,别丢人了。就管俩老头啊。”严谨说完,大家笑出声来。
周水和严谨是十点钟回家的,严谨妈给他俩留了饭,两人不饿,但还是吃了些,周水问严谨:“对了,你和妈那天说要去法圣寺,为啥没去?”
严谨说:“妈说初一去,明天就是初一,我们一大早就去。”
严谨妈又问周水:“我听说小谨爸就在秦阳宾馆,我想去看看,合适吗?”
周水说:“您就别去了,估计再有个两三天,也该回来了。”
这时家里电话响了,是方卓打来的,严谨接的,电话里,方卓只讲了四个字“否极泰来”。严谨没听明白,想再问问清楚。这时方卓那边就挂线了。严谨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这个死方卓,还学会打哑谜了。”
周水问严谨:“方卓说啥了?”
严谨说:“否极泰来,没头没脑的,就这四个字。”周水笑着看严谨,不说话。严谨忽然一震,似乎想到了什么,两眼看着妈妈:“方卓说否极泰来,一定是我爸的事。否极泰来,妈,否极泰来了。”娘俩抱在一起,放声大哭。
周水笑着说道:“小谨,你别再引着妈哭了,否则明天爸回来,看妈哭成熊猫眼,非心疼不可。”周水趁着大家高兴,也开了岳母一个小玩笑。
严谨妈妈也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着说道:“人老了,泪窝子就浅,怕孩子们出点什么事,怕老头子出点什么事。说实话,有权有钱不如有个健康太平,你们呀,到了我这个岁数才能体会得到。”
严谨妈妈说完,就回了自己卧室。周水在严谨屋里一直呆到半夜,严谨心里高兴,就由着周水亲昵。两人正不可开交着,周水电话响了。周水嘟囔道:“这是谁呀,这都几点了?真是的。”周水没接,直接就按了红键。谁知不到两分钟,电话又响了。周水还要挂断,这时严谨说:“看看是谁,万一是方卓或克坚呢?”
周水低头看了一下号码,是小述的手机打来的。周水看了一眼严谨说:“是小述,接不接?”
严谨笑着捅了周水一拳,说道:“她的电话你接得还少啊?这次倒想起来问我,好像我那个啥似的。”
周水说:“不是,这都大半夜的,瓜前李下……,”
严谨笑着踢了周水一脚:“快接吧,别贫了。”
周水接通电话,听里面小述说:“你咋不接我电话,跟严谨在一起吧。鬼鬼祟祟的,一对狗男女。”周水吓了一跳,怕最后一句话严谨听着,看了严谨一眼,严谨还是笑笑的,显然没有听着。
周水也没敢接茬,听着里边小述说:“你过来一趟,我有急事。”
周水为难的说:“这都几点了,我月兑了睡了。”
电话里,小述放大了声音,说道:“半小时你不到,我去严谨被窝里把你揪出来,你信不信?”
这句话严谨听着了,脸“腾”一下就红了,抢过周水手机说:“你个死小述,看回头我怎么收拾你。”
里面小述笑嘻嘻地说:“是严谨姐吧,他真在你被窝里呀?我是瞎猜的,那你们忙,你们忙,我就不打搅了。”
严谨还想还击,可小述把电话挂了,气得严谨哭笑不得。周水说:“这么晚来电话,她是不是真有急事啊。要不,我看看去?”
还是严谨深明大义,说道:“用不用我和你一起去?”
周水想了想说道:“不用,黑灯瞎火的我还得照顾你。”
周水出来,好半天才打着一辆车。晚上车少,很快就到了陈家楼下,周水上楼敲门,只听陈叔应门问道:“谁呀?“
“我,周水。”
里边传来小述的哭声,一边哭一边骂:“别给他开门,不要脸,钻女孩子被窝。让他滚。”
老陈一边开门一边骂小述:“行了,小姑娘家家的。”
周水进了屋,看见老安居然在陈家。周水诧异道:“咋回事?我可真厘不清了。”
小述还是哭哭泣泣的说道:“你还有脸来呀,舍得从温柔乡里出来?”周水十分尴尬,又没法解释,闷着头找个地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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