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贵讲到这里的时候,眼神中藏着一丝恐惧.
二贵苦笑着又说:“若说我不恨我爸爸,那也是言不由衷。可也决没恨到以命相搏的地步,充其量他也就是作风不太检点,其实这二十年里,他也未必比我们母子过得舒心。”
周水叹口气,慨然说道:“是啊,一念之差,铸成百年之恨。“
这时老安接过话茬,是冲周水说的:“你最好先不要向张克坚交底,这个人认真起来亲不认。”
周水点点头说道:“我心里有数,放心吧。对了,二贵也别再藏藏躲躲的了,说实话,秦阳这一亩三分地,你躲哪儿张克坚都能把你揪出来。我估计他们一时半会儿还查不到你这,你爷俩在家踏踏实实等我消息吧。”
从老安店里出来,周水给马姐打了个电话。马姐情绪还是低落的厉害,这一两天几乎没出房门,听到周水的电话心情略好了些。周水说:“有件事想跟您商量一下,您在家等我。”
马姐随口应了。
周水到了家门口,马姐早就敞开了门迎着他。这一二天,马姐的头发似乎又白了一些,看着马姐憔悴的脸,周水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是自己带着小王兄弟买那批玉的事。怎么想都有些乘人之危的感觉,自己还收了五十万的回佣。当时一门心思想着回击那个打枪的人。可现在看来,明显是对后果估计不足——假如这批玉真能卖到它的市场价值的话,马姐后半生就有着落了。
周水和马姐对面坐下,周水问马姐:“您在这住还习惯吗?”
马姐笑着说:“就别提习不习惯了。想想那些年,我刚创业时租住的房子,晚上能看见星星。你别以为姐吃不了苦,姐是苦出身,不怕吃苦受累,而是怕闲下。人只要一闲下来就锈了,身体锈了,心里也就锈了。”
周水说:“您这样一讲我心里就更踏实了。有这样一件事:我爸爸和我义父这两人是非常好的中医大夫,想在秦阳开个中医馆,需要一个场地,我首先想到您的那个店铺。如果您同意的话呢,这诊所就算三个股份,您,我义父还有我爸。”
周水讲完了看着马姐的表情。马姐大喜过望:“好,这事好,我知道你爸,现在老人家是秦阳的传奇人物,一巴掌把个要死的白老爷子从鬼门关给拍回来。就这块招牌,是金不换呐。”
周水说:“那咱姐俩就说定了,回头您去一趟半山白宅。跟二老沟通一下细节,缺什么,用什么,执照,许可证,行医证,这些我想想都头大。”
马姐说道:“我还就爱干这事,让那些人看看,马姐这叫东山再起。”
从马姐这出来己到了傍晚,周水打车去了严谨家。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隐隐的传出说笑声。不用猜,一定是严局回家了。周水敲门,开门的是严谨,情绪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说笑中,眯着眼,脸蛋像个红苹果。
客厅里有很多人,烟气燎绕的,认识的人纷纷和周水打着招呼。张克坚,方卓,公安局的唐副局长,还有房地产商人陆通,黄检察长。大家似乎聊得热火朝天,每张脸上都挂着笑。周水挨着张克坚找个座位坐下,也跟着大家傻笑。
隔了一会儿,黄检凑到周水旁边。张克坚赶忙让出位置,黄检坐下,低声和周水讲:“小周啊,你那方子神了,我老头子一生很少服过人,这次可真服了你,你有空的话到叔叔那坐坐,我家老婆子想当面谢谢你。”
周水心说:“这一口一个叔,够亲热的,古人说过,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果然黄检又说:“我家那个老婆子,有个偏头疼的病根,三十年了,中医西医都看过,治没少治,疼还照疼。”
黄检说完看着周水,是等周水答应。周水忽然灵机一动,说:“黄叔叔,我爸爸和白伯涛老先生想开个中医诊所,我这两下子只学了我爸一点皮毛。说实话,一样药百样吃,剂量的拿捏最重要——量大了,病是治了,但人也伤了。量小了,愈后不良不说,反而让病人产生了抗药性。找他们这些专业人士更踏实。”
黄检一拍大腿:“对呀,这茬咋忘了呢,你爸爸现在可是坊间头版,据说,就算瘫子你爸爸一巴掌拍下去也能满地跑。”
周水笑道:“有这么神?连我都不信。”
黄检也笑了:“我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哇,否则盼头都没了。”
这时候严谨笑着说:“一老一小的说什么悄悄话呢?有好事的话可别只说给周水一人听,也让大家分享分享呗。”
几个年轻人一起起哄:“是啊,看黄叔叔乐的,肯定有好事。”
黄检说道:“再大的好事还能大过严局平安归来么?我们老头子了,平安是福,如果说真有好事的话,也是看着你们这些年轻人更上一层楼,好事今后就不会扑奔我们这些老头子了。”
黄检这话说得落寞,几个年长的人也都唏嘘着。严局接过话茬:“是啊,我们这些人老了,也累了,再霸着位置不动,于情于理都不合适。中央也三令五申要求干部年轻化。我们的戏演完喽。”
话说到这儿,气氛就变了。屋里沉寂了一会儿,客人们便纷纷告辞。
严局一家人和周水都到楼下送客,这些客人全是开车来的。张克坚的车在最里边,要等其他车走后他的车才能动。这时候周水拉开副驾驶那边的门,坐了上去。张克坚有些诧异说:“怎么,严局才回来你就搬走,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周水说道:“不是,我想问你点事。”
这时严谨拉开周水那边车门说道:“妈说你先别走,可能是爸那儿还有事。”
周水回道:“不走,只是有几句话问问克坚,你和爸妈先上去,你先别睡,一会儿给我开门。”
前边几台车都走了,严谨和父母也上楼去了。张克坚说:“要不咱俩上去谈,在这儿的话怕严局误会,好像躲他。”
周水说:“就一个问题,马姐的事儿,你清楚吗?”
张克坚愣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说:“马姐的事你插手了?我可告诉你,她的事市委书记都摆不平。你我这点能力连边都靠不上,别说我没提醒你,千万别参与,否则你陷进去谁也帮不了你。”
周水有些意外,问道:“有这么严重?”
张克坚板着脸,非常郑重的说:“你以为马姐就是省油的灯?她的背景不浅,还不是一筹莫展。我说哥们,你这一天一天的,比市长都忙。我可奉劝你几句,别觉着自己办成了几桩事,就是孙猴子了,前边那些事只不过是花果山,马姐这事可是闹天宫。”
周水倒吸一口冷气,心说:以张克坚的背景对马姐的事都讳莫如深,看来马姐这个跟头是栽实了。
张克坚静了一会儿,道:“说说也无妨,你自己衡量。事情是这样的,马姐一个亿买了海边一块地,按照咱们市的前景规划图,这块地可以起高层。毛坯房能卖到千,马姐投一亿赚一亿本来是笔好买卖,可万万没想到,中央决定在秦阳建一个海军基地,具体位置离马姐那块地不远。”
周水诧异说道:“这不是好事吗?这样那块地就更值钱了。”
张克坚长叹一声:“你哪知道,这个军事基地的保密级别很高,以基地为中心,五千米以内的建筑,高度不能超过十五米。你想想,这楼紧打紧算也只能盖三层,具说有人帮马姐算过这笔账,建完以后每平成本二十万。”
周水彻底听明白了,马姐是被市政府给骗了。周水又问张克坚:“这样的话,马姐完全可以找市政府退赔购地款呐。
张克坚说道:“问题是她买的不是咱秦阳市的地。而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储备地,对了,你买的汉华豪庭的房子,就是这家汉华房地产开发公司开发的。”
周水马上想到陆通,说:“陆通就是这家公司的少东家,对吧?”
张克坚说:“是,一点不假,公司董事长就是陆通爸爸。”
周水问道:“是不是汉华公司预先知道要建海军基地的事,这才把地卖给黄姐?”
张克坚笑了笑说道:“具体细节我不清楚,不过没有楼高约束的话,那块地一个亿?傻子才相信。”
周水考虑了一会儿,说道:“现在马姐就差流落街头了,如果找找陆通的话,他能不能适当的帮帮马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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