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严谨一直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二贵的举动让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站起来,想扶起二贵。二贵以前管周水叫周哥,之所以不叫叔,是怕周水尴尬,而今爸爸都和周水以兄弟论。叫严谨一声婶子也是正配,如果叫嫂子的话,这一跪是无论如何也跪不下去的。
二贵又说:“您先听我说完,拘留,劳教没有什么可怕的——多则一年半载,少则半月十天。我是心疼我爸爸,老人家的伤是因我而起,如果我再让他牵肠挂肚,度曰如年,这绝非人子之道。婶,如果您能帮我,就帮我一次,如果不能,我也绝不会让您为难。”
周水心中暗想:这二贵还真不简单,说是不叫您为难,可他就是跪着不起来,严谨是个慢性子,二贵这方法还真对路。?”
严谨遇上二贵可真没辙了,严谨爸爸在公安局长任上快十年了,严谨从来没求过他一次。更没打着他的旗号在社会上做特权阶层。周水这个主意可够馊的,不过周水使完眼色立刻就后悔了,心说:没缘故的把她拉进来干吗?啥事都怕有个开头,开了头,下次也就不远了。”
严谨急得直搓手,说:“你先起来,咱慢慢说,这样我不习惯。”二贵没动,严谨只好说:“你先起来,你起来婶子就打电话,你在旁边听,好么?”
这下二贵起来了。严谨没办法,只好掏出手机说:“我叫我爸的电话,然后我按免提,大家听着。”二贵点点头。
严谨叫通了电话,只听电话里严局的声音说道:“小谨呐,这么晚了,咋还不回家?”
严谨说:“爸,我和周水一起,在义父家呢。”
严局又说:“白老身体还好么?他可是咱秦阳的宝贝,你代爸问候一下亲家,有机会到家里坐坐。”
严谨说:“好啊,对了,爸我问您件事呗?”
严局说:“这么晚了,有话回家说。”
严谨在电话里撒娇道:“不么,我就现在问。”
只听电话里说:“好,好,好真拿你没办法。”
严谨开始进入正题:“爸,那个画家陆末的事,您打算怎么处理呀?”
电话里好长时间没有声音,严谨又催道:“爸,您在听么?”
只听电话里声音严肃起来:“小谨,不该打听的就不要乱打听,公安局是纪律单位。就是警察和警察之间需要保秘的事情,都不会相互透露。何况是你?”
严谨又说:“今天情况特殊,您只透露一点点好么?”
电话里严局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提高嗓门,说:“严谨,我警告你。你现在是和一位公安局长在讲话,仅仅是好奇倒也罢了。如果你接下来想有什么动作的话,必须立即停止。”严谨还想再说,只听电话“啪”的一下就挂了。
严谨耸耸肩:“看吧,我也没办法。”
这时老安凑过来说:“这案子是张克坚接的,你把电话打给他,看他怎么说?”
严谨说:“得,这次我也豁出去了。谁叫我没带压岁钱呢。”
张克坚接电话非常快,里面说:“严谨呐,睡不着吧,周水那小子很淘气呀。”
严谨刚要回话,突然醒悟过来,骂道:“你个死张克坚。等我见着小述看我怎么表扬你?”
张克坚笑道:“我也没说啥呀?对了,这么晚了,有何指示?”
严谨说:“我想打听一下画家陆末的事。”
电话里说:“没事了,好的差不多了。这小子画画得不咋地,脾气还挺大,我们两个老资格的刑警被他训得一愣一愣的。”
严谨瞄了一眼陆末,陆末满脸的无奈。严谨又问道:“他那案子咋样了,凶手抓到了么?”
电话里静了一会儿,张克坚回道:“严谨,我可真不能往下说了。你也知道,严局尤其痛恨吃里扒外的人。因为这种事,一位副大队长被严局一橹到底,我可不想触这晦头。”
严谨说:“你还信不过我呀,我啥时候乱讲过话?我只是可怜陆末,问一问凶手的情况,对了。如果凶手抓到了,是交法院还是你们处理?”
张克坚犹豫了一下,说道:“要是主动投案的话,我们处理的可能性要大一些,因为必竟没有盗窃或抢劫行为,也没有对事主造成不可逆的伤害。要是证据落实,进行抓捕的话,基本上就没我们什么事了。对了,你问这干嘛?可千万别传扬出去,哥们熬到今天不易呀,可别大义灭亲呐。”
严谨在电话里骂了张克坚一句:“呸,谁和你是亲?对了,手机也送了,你那个“亲”怎么也该也有点表示吧?”
电话里张克坚叹了口气:“唉,不说了。”随即挂了电话。
严谨看了看陆末和老安,说道:“我的能力范围也就这样了。大家都听见了,主意还得你们自己拿。”
陆末看看老安,又看看周水说道:“我明天带二贵去自首,我估计那边会把二贵留下,咱最好想个办法,能让二贵和我一起回来。”
陆末五十多岁了,认下二贵就是老年得子,一个对后代子孙不抱任何希望人,忽然告诉他你是有儿子的,而且己经健健康康的长成大人了。这心情可想而知。此时陆末的潜意识中恨不得亲自替下二贵。好像他一放手,二贵就飞了。
这时候周水的电话响了,周水一看显示,说道:“是张克坚,大家别吭声。”
周水按了免提,只听见张克坚说:“你把电话给安贵贵,我和他说两句。”
周水心里一动,心说:“他咋知道二贵和我在一起呢?”其他人也听得十分清楚,大家脸上都挂着诧异。
周水回道:“现在几点了?我去哪儿找他?”
电话里张克坚说:“安贵贵没在的话,刚才严谨给谁刺探消息?别闹了,快点。”
周水把电话递给二贵,说道:“看来这事也没啥秘密可言了,你来吧。”
二贵接过电话,说道:“我是安贵贵,您说吧。”
只听张克坚说:“刚才我和严谨的一席话你听明白了吗?”
二贵心说:我也别瞒着了,否则连坦白从宽的机会都没了。二贵回道:“听清了,谢谢您。”
张克坚又说道:“之所以没有对你进行抓捕,并不是我们没掌握你的动态,而是给你一个减罪的机会。前天晚上,你住在西大街人防的地下室。今天下午点钟的时候,你和你叔叔买了去北京的火车票,但没走成。我们在给你创造机会,而你并不珍惜。那好,我现在命令你,明天早晨来秦阳公安局自首,以早上点钟为限,如果我见不到你,十点钟对你进行抓捕。你自己衡量一下,孰轻孰重?”张克坚说完后,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二贵,直接挂了电话。
因为手机开了免提,张克坚一席话大家听的清清楚楚。老安和陆末面面相觑一言不发。周老突然接过话茬:“还是受些惩罚的好,不要想着到公安局转一圈,这事就完了。这样不好,子伤父是重报,披枷带锁也解不了这因,惩治重些反倒好。”
周老讲完,周水心里一沉,暗想:我咋把这层关系给忘了。
陆末似乎也听出问题来,看看周老又看一眼周水,说道:“就没个折衷的法子吗?”
周水摇摇头:“折衷也是自欺其人,多亏了我爸在,否则的话,我可真把二贵害了。”
二贵马上说道:“您可别这么说,我就算再不明白里外,也知道您是为我好,再者说,如果没您在里面周旋,我们父子相认,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我的事您就安排吧,就算明天把我毙了,对您,我还是感激。”
周水心说:“这个二贵,讲话滴水不露,将来一定是个人物。”
这时陆末接过话茬说道:“那么就别求人了,拘个三五个月的,对少年人来说也是份历练,明天我把孩子送去,打几板算几板。”
周水无奈的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打也认,罚也认,千万别在那儿矫情。”
事情这样订了下来,送走陆末一行人,严谨和周水说:“爸妈大概也睡了,要不我和杜绢她们挤挤,你在爸妈那儿打个铺,老人家来了几天了,爸和妈指不定有多少话要和你讲呢。”
周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你给那边爸妈打个电话,说一声,免得担心。”
老安和陆末父子还在的时候,白老就告了失陪,回屋休息去了,洗漱的地方女孩们占着,周水索性在院外小池塘的下游用清泉水冲了子,这水透骨的凉,浇在周水的身上,打了几个冷颤,一身的睡意全没了。周水找了块平整些的地方,躺下来双眼看着天空,这时月亮升得很高了,一轮满月照得周水周围纤毫毕现。
严谨在院门口轻轻叫了一声周水,周水扭头望去,见严谨穿了一身淡黄色的睡衣,在月亮底下俏生生的立着,月的氲氖仿佛在严谨身上镀了一层细细的绒毛,周水朝严谨招招手,严谨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了。她在周水身边坐下,两个人都不说话,只脉脉的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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