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当日申时三刻,赵歆雅左右等不来江知佑与公孙正名的踪迹,连忙赶至将军府,却被管家告知两人随着皇公主一起去了太尉府。
当下赵歆雅就从将军府牵走了一匹快马追车!嘴里不停的念叨公孙正名的脑子,真是一块朽木头!大街上百姓人来人往,平常百姓家虽都避及着马匹。可这要紧的事儿,她手上的羽檄也就是个传内信儿的,不是边塞来的紧急军令,也不好快马加鞭造成百姓恐慌。
但厂房里的事儿若是闹大起来,也是极为要命的!
后街人稀少,绕道拦截却也不可以马相拦,如此动静太大。赵歆雅随后便抄道停马至一旁的客栈,随后待皇公主的马车走过后,拦在江知佑的马车前。也不管车夫识不识得她,直接拦在大路上。
车夫看似是要绕过她,还用眼神示意她退至一旁。事态紧急,赵歆雅终是没了那么多顾及的叫唤了起来,“江知佑!公孙正名!”
这两个名字总归是管用的,车夫一怔将马车停下。公孙正名先下车来,望着她一副惊着的样子:“赵歆雅,我还真是哪儿都躲不过你!”
“我赵歆雅可是有伤风化,要你公孙公子‘洁身自好’的躲着我?!”赵歆雅咬牙捏紧拳头,忍住了冲上去就是一拳的念头。可看着公孙正名一副把什么忘得一干二净的样子,终是忍不住爆发了,“公孙正名!你是忘了我当时是为什么放你离开的吗?!”
话说道这里,公孙正名一愣,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拍了下脑袋,焦急转头望向马车。江知佑这时也从马车上下了下来,一礼就道:“赵小姐……”
“赵什么赵!天又没黑!”赵歆雅将手中的羽檄露出,凹凸的对向去贴江知佑的手掌心。江知佑一愣,赵歆雅二话不说就拉着人走,边走边解释,“紧急事儿,马车太慢了你跟我骑马走!”
江知佑愣了一下,随后止住脚步。赵歆雅拉不动人,一转头就听江知佑问道,“敢问赵小姐来的时候骑了几匹马?”
呃…赵歆雅的步子一顿,江知佑就将赵歆雅手中的羽檄拿了过来,放入袖中转回马车道:“若是一匹,赵姑娘女儿之身还想去厂房。不妨将就些,跟知佑和正成兄共搭同车。”
三人上了车,眼见着马车磨叽的速度,赵歆雅心急的便对隔着屏风公孙正名骂道:“我当时就说不能让你来通知江知佑,你那次传信有个准头?”
“本少爷怎么就没个准头了?!”这两人杠上极为的容易,公孙正名不服道:“要不是……”
“要不是什么?”赵歆雅才不买公孙正名的账,道:“要不是我这次追上来,你们可是还要跟皇公主一起去太尉府?然后优哉游哉的,等你公孙公子反应过来,厂房的事儿还来得及么?!”
公孙正名郁闷了,他刚去将军府找江知佑,的确是想带着江知佑就离开的。可这谁知道齐昭月在将军府?后来又纠葛一番,他不知道怎么的就把这事儿给忘了!这不也因为江知佑和齐昭月太反常了么!
对了!公孙正名突然想起齐昭月,对着江知佑道:“江知佑,我们就这样走了,皇公主她……”
江知佑垂眸,对着隔着屏风的赵歆雅道,“赵姑娘,厂房里具体是出了什么事?竟用到了羽檄?而赵姑娘,又是怎么进厂房的?……果真是偷了尚书大人的军令?”
“呃……”说起羽檄,赵歆雅一阵语塞;她总不能说这些令牌什么的,是她仿制出来…专门逮公孙正名用的吧?不然她也不用暗着递给他了……
“就是…厂房里发生了些偏执。”公孙正名想起厂房中的事,接话道:“两军的军头因为阵法的排列,生出了些问题争执不休,结果双方打起来了……”
“操兵本就会有些争执。”江知佑道,“破阵杀敌此等不是儿戏,两军军头各取一都切磋,也是可行。”
“问题就是……”公孙正名尴尬道,“当年护国将军排列出来的数阵对敌,两军之一的马军头觉得,这本就是极好的防守。可张军头却说;护国将军去世多年,这法子不管用了,一直坚持便太过迂腐。”
公孙正名和赵歆雅都等着江知佑的反应,江知佑却道,“这话极为进取,张军头可是有什么新的察觉?”
“在防守方面倒不是有什么新的察觉,就是说他操兵的锥型阵一定可破数阵。”公孙正名搓着手,盯着江知佑的表情缓缓道。
“锥形阵是前锋进攻,必须尖锐迅速,两翼的部队坚强有力,可从狭窄的正面攻击、突破、分裂。”江知佑思绪道,“想必正名兄也知道,这种阵对进攻突破需要极强的战斗力,所以又被唤作牡阵。”
“这些方面我知晓的可不详细。”想起那些厚厚的册册,公孙正名实属觉得不怎么有兴趣,摊手道:“我只知晓行军打仗,是有些阵道。位列的十大阵法也算知晓一二,但是也没觉得哪种阵所向睥睨。毕竟战场上隐患过多乃至方方面面,我不似你有经历,也不是个全能。”
“十大阵法,的确没有任何一阵是所向睥睨的。”江知佑点头道,“就说父亲所列数阵,人群密集行距小,前后可互相支援。虽说是极其迂回的守阵,若是抓住时机,也可挫对者前锋锐气。可这,对于兵者所聚的要求却是极高。张军头怕是也知晓这点,才直言他操兵的锥形阵可破数阵。”
“这意思是,张军头会赢?”公孙正名猜测着。
“正名兄不都说过了么?”江知佑笑道,“十大阵法没有所谓的所向睥睨,完全在于阵法用于何将之手,何人所操。而将者,智信仁勇严。故计也非道、天、地、将、法五者而不察。”
“所以。”江知佑说至一半,拐弯道,“厂房里照此说来,也没什么要紧事,让车夫向太尉府掉头吧。”
“啊?”赵歆雅愣了,随即隔着屏风就着急阻拦,“可,公孙正名还有些事儿没说。”
“嗯?”江知佑望向公孙正名,公孙正名揉揉头,颇觉得头疼道:“两军对抗是有个约的,张军头说;若是他操练的锥形阵赢了马军头的数阵,便要将护国将军所列的阵法排出十阵之首。”
厂房里似乎可以听到兵戈阵阵,被制造出来的声音。待江知佑公孙正名携着赵歆雅来到厂房,纷争已然遏止。但将士却都累喘吁吁的精疲力竭,似是还没个输赢。
门人早就将江公子到了的消息上报了上去,所以江知佑刚到厂房不久,就见到了两位军头。不过随之一起的,还有锦国现今的大将军赵冶乾。
“赵老头也来了?”公孙正名念叨着没个避讳,被一旁的赵歆雅狠狠的推了一把,差点给推下台去。
“赵将军。”待赵冶乾走近,公孙正名才和江知佑一起规矩的行礼。赵歆雅知晓自己虽然被特赦可以行军,却也是不能在厂房这么晃荡。所以也不管大将军是不是自家的伯伯,推了一把公孙正名掉头就走。
“知佑。”赵冶乾远远的就看到这风尘仆仆的两人,自然也没漏掉溜走的侄女赵歆雅,轻叹一声他也全当没见着。
“想必两位军头的事情你也听说了。”赵冶乾望着跟在后方的张军头和马军头,“匆匆忙忙的赶过来,怕也是为了阵法之事?”
赵冶乾刚说完话,张军头就在后方开口问道,“属下经常听将军说护国将军之子有父之风,虽体弱不善武,却精通阵法等行军布阵?”
“知佑略通皮毛而已,不及家父之一。”江知佑有礼而疏离秉持着礼道。
张军头望着一旁被训的军,咄咄道:“那江公子,也觉得令尊的阵法乃十阵之首?”
这话让赵冶乾微微皱眉,江知佑听罢却道:“十阵各有所长,知佑不敢妄断。家父当年护国,深受百姓爱戴,兵者之心。所以才将家父所排阵列位列之首,以表追悼。”
这话底下的意思已经非常名目了,且不说护国将军的功恩,当年保锦国无忧便是开国未有。但这一军之头,如此计较的跟追悼的人去争这些虚的名头,是让人看不起的。
张军头被一堵,看着大将军明显不太好看的脸色也不再言语。
这事落幕后,赵冶乾才在私底下说事儿,“知佑。”
江知佑点头,就又听赵冶乾沉闷道,“这事的冲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可有什么觉察?”
“行军打仗是为守国,锦国是安定太久了。”江知佑道,“所以如今这些虚名,才能拿出来这样斤斤计较。”
“铁血都是战场上杀出来的,锦国相安太平甚久,又与华国交好,好日子过的都将昔往忘却。我敬佩大哥一身功成十年安,可现在这模样,却也有也内患。”赵冶乾看着江知佑的模样追忆往昔,随后才道,“西岚那边,探子是说如今老兵主去世了,他的两个儿子在争夺位子。”
话至此处,两人相望一眼。皆沉下心绪,了然的都不再言语。
“皇公主在笄礼后,便要下嫁了吧?”赵冶乾算起时日,警醒道,“我听阿满无意中说,你们走的近?知佑,皇公主与皇后一脉,却始终是皇家的人,万事还是谨慎为好。当年大哥的事情,便是君心叵测,君要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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