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昭明回京后,次日东北再震。这消息传回京都,却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随即第三天,大军由赵将军领军出征。帝后在华宫门前送别,以酒敬将,祝凯旋而归。
大军出征第二天,大公主自愿出京入寺,为百姓祈福。随圣旨而出,长女锦辰,聪慧敏捷,柔嘉维则,今愿为民安,特赐号天和。遣随御林军送,贰年为祈,钦此!
现行探路的大军出发五日后,就预备在淮河中上游,以南的荒野驻扎三日。军营中,齐昭月正分辨着药草,“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
刚进军营中的江知佑,看到的就是齐昭月在一堆药材面前挑挑捡捡,将她遗弃在地上的药草拿来一看,轻声唤着:“阿月。”
“嗯?”齐昭月坐在案几旁应着,却头也没抬。江知佑将地上的草药捡起少许,“这是芣苢。”1
“恩恩。”齐昭月轻声哼着,归类的时候,顺势抬眸瞄了两眼,然后继续忙着手上的事情。却听得江知佑继续道:“可治水肿胀满;暑湿泻痢;目赤障翳;痰热咳喘。”
治伤病这么多?齐昭月点点头,表示了然。
江知佑见她不甚关心的模样,无奈道:“大军按照命令扎营,上山采药。每队十人,都会有一位年长的士兵。他们虽然年老,却都上过沙场,经年资历,识得不少草药。”
“芣苢长在山野路间,他们莫约是看到,就一并带了回来。”江知佑说着,走向齐昭月,将芣苢放在案上,“也不能就找灾疫所需,将这些丢了。”
齐昭月听罢,从大竹筐里挑挑捡捡着,“你过来,我给你看看。”
江知佑随即坐在案几旁边,就看齐昭月从放药材的竹筐里面,找出四五根狗尾巴草。刚刚愣住,就看齐昭月用这个挠痒着他的脸颊,一阵微痒,刚想用手拦着。她就收了回去,白皙的指尖转着三四根狗尾巴草,下颚轻抬,“这个也是他们找回来的,难不成也是药材?”
见江知佑温和的望着她,齐昭月将狗尾巴草丢到杂筐里,偏头道:“我又不懂药材,不是主治灾疫的,当务之急,我识得它做什么?”
“且不说,我也没丢去这些。”齐昭月辩解着,“只是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多了,有些烦闷。”
出征之前,舅母就来过府上,嘱托她关探琳儿的消息。大军在华宫门前送别,母后没有叮嘱她什么,反倒是同江知佑说了半刻钟的话。昭明虽然没有同母后明说去那里游历,不过母后看她的眼神,估计是知晓此事,遂然默许。
带着梅忍冬出征也不晓得是好是坏,半路分道扬镳。正名表兄也是一同去的,却不能随着梅忍冬他们去。赵将军的长子赵行云本是留京,可堂妹没了踪迹,他也就一起请旨来了。说起来,探路大军的统帅,都是熟人。
前几日,赵歆雅联络上他们,传来消息说是有了琳儿的下落,琳儿失踪有她的责任,她一定会将琳儿找回来。可赵歆雅本就是个女儿家,孤身一人出门在外。送信过来,也不说自己在什么地方。让众人担忧了许久,却也没有办法,只能等下一封信。
而西门清图那边,白柊似乎也是知道些什么,说服入住将军府也没有太难。美其名曰说是照看将军府,实际上连她的令牌,都有叮嘱交与白柊。明面上,京都无人敢主动招惹,好生养胎是最好不过。
再震之后的震况,在京都是全面压下来的。半年震动三次,史上都是从未发生,绝无仅有的事。借此造谣生事的人肯定不少,好在这消息传遍锦国各地,快马加鞭都要大半年。因为提前的准备,就算灾区的消息传来,百姓也只会觉得第三次震动,只是轻微的余震。
大军出征的探路,也暂且只是在靠近东北地带的边缘徘徊。好不容易等了三四天,刚踏入东北境内,就遇到一批东北三阳县的灾民。而灾民之中,有灾疫的病况。各地官卡本就收到命令,禁限灾民南下传播灾疫。所以两方人僵持不下,灾民也就坐在关卡不走,堵住了去路。
大军出征就算有拖的成分,却也是要行军,灾民南下也不是旱灾,无粮没水就没法儿正常生活。若是灾疫解决,他们也可返乡。固然大军扎营三日,寻山采药。治疗这两百人中,身患灾疫的灾民。
这两日灾民慢慢好转,可想到东北那么多的郡县,齐昭月索性提议,让大军再驻留一两日,缓慢行程,寻山采药。所以如今,才有了现下这一幕。
虽然将药草的习性,说的很清楚。可仍然会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被士兵采进竹筐混进来。齐昭月就帮着辨别药草,而这几日也不晓得江知佑在忙些什么,来无影去无踪。她也比较忙,一般只有晚上才见得到他,他却白天出现在这里……
见江知佑从竹筐里挑出些草,齐昭月又从竹筐里找出狗尾巴草,凑近江知佑,挠着他的脸颊,玩心大起,“若这个是药材,我倒还要劳烦一下江军师,告诉小女子这个是主治什么,做什么用的,药效如何?”
脸颊痒痒的,江知佑随即拿走齐昭月手上的狗尾巴草。看齐昭月跪坐在案几下,柔和的笑道,“此草别名谷莠子,专治手脚酸麻,药效尚可。”
“就几颗杂草,你真糊弄我一点都不懂药?”齐昭月抢回狗尾巴草,嘟哝着道,“还主治手脚酸麻……”
“阿月。”见齐昭月不信,江知佑认真道:“你跪坐着半天,脚也有些麻木了吧?你若不信我,不妨让我给你治治试试?”
这几天跪坐在案几的坐垫上,端着姿态本就累,腿更是跪坐的没了知觉。宫中的礼仪本就一寸不能多,一寸不能少,这酸痛对于齐昭月来说也没什么。可被江知佑这么说起来,刚好这个点上,她自然不太信…杂草怎么能治酸麻?
可见江知佑认真的样子,齐昭月半信半疑了起来,她在医药方便本就只是略懂,或许真是自己才学浅薄?这般想着,齐昭月就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拿着这个怎么治。”
说着,齐昭月就将筐中的狗尾巴草,都递给了江知佑。江知佑接着,很仔细的打量,看了半天,才对齐昭月道:“阿月,你跪坐了一下午。腿脚都麻木了,我若帮你治好了,你该如何谢我?”
“谢你?”齐昭月微愣,随即就敷衍着,“等你能治再说吧,我才不信有这事。”
江知佑缓缓一笑,就看齐昭月起身,坐在案几下的矮阶上,下膝挨近着他。然后盯着他看,意思是说可以开始了。
随即,江知佑就预备将齐昭月的鞋月兑下,看得齐昭月连忙将鞋护住,“月兑鞋做什么?”
齐昭月抬头,就见江知佑颔首道:“用药之前,总要先帮你看看小腿的僵硬。”
看着江知佑手上的动作不减慢,齐昭月犹豫着就道,“那也不用月兑鞋吧。”
“阿月。”见齐昭月有些排斥,停下动作,江知佑就微笑道,“隔着两三层的裤衣…你见过大夫把脉,隔着衣袖的么。”
齐昭月,“……”
“我们成亲半个多月,坦然相对,宽衣而眠……”江知佑轻声说着,好像在说很是平常惬意的事。见齐昭月偏头不面对他,却依旧护着绣鞋,江知佑才像是问着,“阿月的脚,于我来说,有什么看不得么?我原先,也不是没有帮你月兑下赘衣……”
见齐昭月的嘴角,渐渐有了抽搐的滞意。江知佑才收敛了些,看着衣裤若有所思道,“若是一定不月兑鞋…褪下亵裤也是可行。”
亵裤?月兑了亵裤,身下不就什么都没有……?回过神来,齐昭月就瞪了江知佑一眼。自己动手,将锦绣如意的鞋头松下,“我自己月兑就好。”
月兑下绣鞋和罗袜月兑下,脚尖染觉凉意,微微卷缩着。江知佑见状,将她裤袖卷上,裙摆下露出脚板和白皙的脚背。
随后,齐昭月就看到江知佑上下打量着,好似在找脚的穴位。找到穴位后,就在腿间轻揉着。揉了不到半刻钟,虽然舒服,却也不见很明显的效果。反倒是让她半仰的躺着,觉得累的慌。
齐昭月本想让江知佑停下来,拿狗尾巴草来治,就是两人随意一说,可见他认真的样子,她又将话吞了回去。江知佑见她欲言即止的样子,了然道:“阿月,你若是觉得累,就向后躺一会儿。”
听罢,齐昭月侧头才发现,案几的靠枕刚好在背后。她一躺下,就挨靠上了枕头,就像是他提前安置好的。
疑惑的靠着,看着江知佑似乎点穴一样的揉按,齐昭月总觉的怪异不已,可腿上的舒适,却让她渐渐放松下来。
心里刚想着,要是让景蓝也学会这功夫就好了,以后累的时候可以放松放松。总觉得他帮她…怪怪的,脚还□的露在外面。
而且什么都还这么凑巧,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这么好的事哪儿找?
偏偏某人认真的样子,欲掩弥彰很是厉害,回回都能将人糊弄过去。齐昭月能察觉的出来,却还是迷迷糊糊……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撒花~~~
1在《诗经》中是芣苢,植物名车前子,图片如下↓↓旁边的是狗尾巴草(别名谷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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