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臻听他提起了那个名字,短暂的错愕后,终于是领会了他的意思,心中微苦,淡淡的寥落。
斟酌几许,她低头,嗫嚅,“他并不在这里。”
clavin扬眉,抬手看看腕表,半是调笑,“不在?这都什么时间了,你还敢放他出门?倒也放心。”
“呃”还是会错了意,她微微涨红了脸,连忙摇头否定,“不,不是的,我们,我跟他已经分开了。”
他表情起了微妙的波动,似是十分不思议,“分开?”
叶臻尴尬的笑笑,并不出声。
然而聪明的男人是不会无休止追问女人的为之缄默的事情,更何况他看上去是一个绝对聪明的男人。果然他只是淡淡的报以歉意的笑,收回了目光,徒留一声轻叹,
“惜了。”
叶臻觉得脸蛋快要僵掉了,然而除了苦笑,她再挤不出其他表情。
他摇了摇头,上前一步,”小叶臻,你真的想不起我了么?“
叶臻再次仔细打量他,表情有些困惑,渐渐又明朗,如此反复,他耐心很好的出声提醒,”你往远些年去想,比如,当年梁薄还在英国留学,而你们一家人来陪他过新年“
“啊!”叶臻终于露出恍然的神色,随即脸颊一片赤红,言辞也磕巴起来,“你,你是帮我背黑锅的那个”
“记性还以。”clavin好笑的看着她,“说起来,他也是被你坑惨了。”
“咳,要不要记那么清楚。”叶臻尴尬的笑,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
追忆似水年华,她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在曼彻斯特的那个新年
梁薄的父母都是军人,那一年,在一次任务中双双牺牲,而他只有十四岁。叶家义不容辞的收养了他,并且送他去国外念书散心,新年的时候,一家人不放心,专程飞过去陪他。她是最积极的。
除夕的那个下午,曼城下了很大的雪,她嚷嚷着求他陪自己去堆雪人,他在写作业就没搭理她。她一生气就跑了出去,结果觉得好冷又偷偷溜回来,想想觉得没面子,便躲在了衣柜里。没成想他真的以为她跑丢了,穿的很单薄便不管不顾的追了出去找了一下午,从唐人街出,差不多跑遍了整个曼城。回来之后便开始高烧不退。
她这才意识到祸闯大了,看着父母咬牙切齿的表情吓得真的溜了出去。外边实在冷的厉害,但是害怕会挨揍所以不敢进门,只得躲在院里偷偷哭,恰在这时遇见了登门拜访的clavin,她掏出自己所有的宝贝糖贿赂他,他好气又好笑的替她背下了这个黑锅,说是下午上他那儿玩去了一时忘记了向家里报备,因为他是梁薄在学校里唯一的好友,二人关系很近,也深得叶家父母的信任,这事才算是结了。不然她估计也得陪着那病号在床上躺,不,趴几天。
那之后,她便常常同他们厮混在一起,像是小跟屁虫一样颠颠的跟着他们后头,她和他私下关系很好,对于那件事情一度相当的感激,也曾拍胸脯的向他保证,长大以后一定要报答他。
“没想到连你们都能分开”他轻笑着摇头,将她瞬间拉回现实世界,只看着他唇际的弧度微苦,”当年梁薄在英国留学的时候,你才那么点大,只要逮着机会,就能跟着父母漂洋过海来缠着他,你一小萝卜头天天黏着他,害的他总是被我们一帮人笑话你也,真是舍得。“
这最后一声嗟叹,像极了一声梦呓。好像从很多年前传来,那时她刚刚走出那段风雨飘摇的婚姻,孤身来到英国,接待她的是自小玩大的小,那时她看着雨中的她,听着她絮絮叨叨的抽噎,也是这般一声喟叹。
没想到他们也能分开。叶臻不知道听这句话听了多少遍,所有人,认识他们的所有人大抵都是如此想的吧?叶臻和梁薄,就是应该在一起的,无论是父母指月复为婚的命,还是打小青梅竹马的缘,或是他们曾经粘粘糊糊腻在一起的岁岁年年。
是婚姻就像是一双高跟鞋,无论外人看起来让人多么艳羡,个中滋味如何,只有穿鞋的人知道。和梁薄的婚姻,就像是穿着这双鞋在荆棘里走路,穿着痛,月兑了却愈鲜血淋漓。
“没有谁和谁是分不开的。”叶臻轻轻柔回答,不沾一丝烟火气。
“是。”他点头,怅然若失浅笑,“若是真的想清楚了,散了便散了,若只是一时冲动又后悔了,再想回头是迟了。”
叶臻笑容松弛了些,目光越过他的肩胛,飘向他身后的车,以及那车内看不见的人,“您是在说您自己么?”
他并未回答,沉默了一下,言辞模糊却戳心,“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叶臻笑的云淡风清,眼角渐渐潮了,“有句话说的好,不痛在自己身上,哪儿来的感同身受?哪怕是一样受过伤,有的人是被针扎了下,有的人却是被玫瑰的倒刺嵌了进去,根本就不一样。“
clavin抬眼看她,似是不太相信昔日傻傻的小萝莉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短暂的空场之后,他缓声开口,”他是做了些什么?让你这么恨他?“
由于丹寇太过深入的嵌进手心,此刻她已然以感受到温热的液体正顺着指缝流淌,然而表面上,她依旧是缄默而淡然的,苦涩的笑笑,摇头,”我不恨他,只是我真的再也不想“
她没有说完,便断断续续的再说不下去。他长久的一声喟叹,声音里糅杂了太多的无奈和沧桑,”小叶臻,当不幸的事生的时候,我们总是认为自己是最惨的那个,实际上并不是。”
叶臻吸了吸鼻子,不置否。
“时间能摆平很多事,你现在看十年前的自己,就会觉得那时候自己就是一蠢货。十年前哭的死去活来的,过不去的坎,现在再看看也就是一土坡,有些人”
“clavin!”车窗忽然被摇下,臻惜的小脑袋伸了出来,满眼无辜的笑,“我饿了。”
“车里准备了小蛋糕,你先填肚子。”他回头,温言吩咐了声。小脑袋乖巧的又缩了回去,他看向叶臻,继续,“有些人真的是错过了就错过了,你尽以去补偿,然而却再无法补救。这是时间最无能为力之处。”
二人一时相对无言,周遭显得分外寂静,车窗没有关严,以听见其内悉悉簌簌的响动,还有吃的很欢畅的咂嘴声。叶臻有些突兀的开口问道,“冒昧问一句臻惜,是您妻子吧?”
他笑了笑,神色并未有何波澜,只淡淡应了声,“已经不重要了。”
叶臻露出叹惋的神色,“几个月前,她还不是这样”
“所以说世事无常。”他大约是猜出了她准备说什么,不愠不火的打断她,“珍惜眼前就格外重要。”
“”叶臻静静听他说完,才轻声细语的开口,”劳您费心开导了。“
“客气。”他颔首,唇角微扬,“但我说这些,猜你也未必会放在心上。就像你说的,痛不在自己身上无法感同身受,那么我的想法自然也难开解你。只是看着你们慢慢走到一起,梁薄又是我很好的朋友,所以实在不忍心看你们就这样了。”
叶臻沉默了下,摇头又点头,最终却是很古怪的笑,“我们也只能这样了。”
“我以知道原因么?”他出声问道,又礼貌的补充,“原谅我的冒昧,毕竟当初据我所了解的你和他的感情,是真的挺好。”
“”叶臻不出声,不知是不是在思索这个问题。
“我们一起念书的时候,他偶尔会给我看你的照片,后来他回国了,我们也偶尔会聊起你。不然我也不会一眼就能认出你。三年前家中出了些许变故,断了联系前的最后一件事,是收到你们婚礼的请柬。这一回来你居然和我说你们已经分开了。”
“婚礼请柬”她像是梦呓般的反复重复这两个字,许久,许久许久,眼眶忽然通红。
他并未催促,只是在一旁静静看着,等着。终于,在一声轻笑之后,他听见她有些哽咽的声线:
“我从不知道有什么婚礼,我们起码我从没有筹备过。我只知道,当年离开他,是因为他杀了我的儿子,我们的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小伙伴们,蟹蟹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本文明天要入v了,是从第二十三章开始倒v,已经看过了的小伙伴就不要重复购买了哈,另明儿上午三更,希望大家看文鱼块!也许有的小伙伴不能一起走下去了,但无论如何,还是很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九十度鞠躬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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