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爱吃回头草 第三十五章

作者 : 锦上弦歌

苏老爷子被送去医院安顿好后,面色的青紫渐渐消退,意识渐渐回笼了些。他看见了守在床前的妻子和儿子,又缓缓合上了眼睛,而是有恼恨在微眯的混浊的眸中渐渐氤氲。

“爸。”

苏牧天看着病床的父亲,淡淡地唤道。

苏淮生抬眼看着他,冷哼一声:“你没事情要做么?想查的事情既然都查清楚了,苏少爷您还这么勉为其难的留在英国做什么呢?不如早点回上海也省得心里牵着绊着。“

“您身体不好,这阵子不要太操劳。”苏牧天像是没有听见,自顾自的说着,一边翻看着副院长刚刚送上的文件夹,神情镇定,“医院还有公司的事我会帮着处理。”

“你处理?”苏淮生嗤笑,“原来你除了一心盯着那女人,还有本事以承家袭业?”

苏牧天沉默不语。

“淮生。”黎恩听不过去丈夫过分凌厉的言辞,出言相帮,“华夏在中国的分公司,儿子做的挺好的。”

苏淮生重重咳了几声,也懒怠再多言,只摆摆手,“行了,你走吧,免得我看见你就来气。”

苏牧天站在原地没动。

“还有事?”

“安瑞的事情是既然是我捅出来的,您也就别再费心了。”平静的眸里涌出一丝淡淡的波澜,“我这次回上海,会想法子解决的。”

“好啊。”他几乎气若游丝,却还是从唇缝中挤出了这个词,更是握紧了黎恩微微颤的手,“你去解决,去啊。”

“淮生。”黎恩啜泣着喊了声丈夫的名字,“都什么时候”

她的话还没说完,像是被触到了一些极其不愉快的回忆,他骤然抓起床头柜上的杯子就砸了出去,苏牧天脸一偏,杯子撞上墙碎裂的那一刻,还是有碎片飞了出来,在他面上划了一道不浅的血口,手上的文件散了一地。

“滚!”

“牧天。”黎恩心疼的奔上前,拿起帕子想要给他擦拭伤口。

苏牧天却避了开,轻柔的推开她,弯下腰将地上的文件一一捡起,收好,推开门安静的离开。

“你非得和儿子置什么气!”黎恩回身做到丈夫身边,脸色沉了下来,“就不能好好和他说话么?他好声好气的”

“让他去。”苏淮生有些费力的呼吸着,“这孩子从五岁过后就再没经历过事,被保护的太好了。你说,以后咱们都不在了,谁又能体谅他,事事迁就他?”

“他和别的孩子不一样的。”黎恩哽咽着摇头,又重复了一遍,“他不一样的。”

“那是你做母亲的想法。”苏淮生疲惫的合上眼,“别人不会让着他的。”

黎恩吸了吸鼻子,轻声,“那个姓安的,真的很难缠?我听说他只是在亚洲那边儿有点势力,我们不让他再回去了,把小叶接回来”

“没用的。”苏淮生摇头,“你不知道他在英国还有个兄长?虽然同父异母,但是很护短。”

黎恩失神的怔怔。苏淮生握住她的手,“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前阵子和他打过交道,还不算太糟糕。我心里有数。只是孩子大了,让他自己去学着处理一些事,面对一些人,总不会错,趁着我们还活着。”

暮春已过,北半球渐渐迈入夏令年,白昼盘桓的愈长久,天亮的早了很多。他坐在病房之外的那个走廊,看着窗外的廖落的几颗星升升落落,天际渐渐擦亮灰蒙。

医院的长廊上,清晨的风悠悠吹过,有点冷。

恰好暖阳破云而出,薄薄的日光洒在他身上,通透璀璨,却照不亮他眉宇间的那一抹阴郁。

“爹地不能吸烟。”小女孩女乃声女乃气的娇嗔忽的从身侧传来。“身体会坏掉的。”

苏牧天感觉到外套被拽了拽,垂目,只看见小纫玉一脸认真的扯着他的衣角,气鼓鼓的嘟着嘴。天气很好,晨光熹微,浅金的色泽融化在她稚女敕甜美的小脸上,温暖的让人叹息。

心底寒凉一片的坚冰终于有了破碎的痕迹。

“宝贝。”他轻轻笑了笑,小心翼翼的将她抱了起来,纳在怀里,“你怎么过来了?”

小纫玉站在他的膝盖上,霸道的抢过他指间夹着的残烟,丢到地上,才嘟哝着碎碎念,“爹地说好今天带纫玉去altontower玩的,结果一个人偷偷溜走。又想一丢下纫玉一个人,纫玉才不傻呢。”

苏牧天失笑,半晌居然无言以对,抬手模了模她脑袋前那簇不听话的卷毛,柔声解释,“爹地没有要丢下宝贝,是爷爷病了,爹地得陪着他呀。”

小纫玉长长的“喔”了声,似懂非懂的样子。她对着手指,鼓着腮帮想了很久才再次软软的开口,“那爹地最近又会很忙?”

苏牧天神色微滞,看得出是在认真考虑,然而许久之后却微笑着捏了捏她肉肉的包子脸,轻声哄着,“不,不忙,这周末就带宝贝去altontower。”

“真哒?”小纫玉一张苦瓜脸瞬间笑成了花,抱住苏牧天的胳膊欢快的摇晃,“爹地最好咦?”

纫玉清澈的目光扫过他的脸时,却顿住了,同时表情渐渐变得有些迷茫疑惑,她看着他,呆呆看着,过了好一会,才犹疑着问道,“爹地你流血了唉。”

“呃?”苏牧天模了模脸颊隐隐作痛的之处,果然触了一手的濡湿,“没事的。”

抬起袖子准备随意地一擦,却被纫玉拉住,掏出自己的小手帕,急急慌慌的用力摁了上去。

“爹地骗人,明明好疼的。”她一脸的郑重其事,“上次纫玉摔倒,疼了好久好久的,爹地流的血更多,一定更疼的。”

他被她没轻没重的一戳,更加疼了,疼的眼底微微泛潮。

“爹地你要哭了吗?”小纫玉踮起脚,离得他更加近了,琥珀色大眼里,澄澈纯真,满满都是他,“真的很疼对不对?纫玉帮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温热微潮的气息吹拂在颊边,带着浓郁的糖果香气,他忽然用力,一把紧紧搂过她,贴在胸口,微苦的自嘲,有点心酸,有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这辈子唯一正确的选择能就是当初留下了你。”

纫玉被勒得有些喘不上气,脑袋也有点晕乎,“爹地说什么?”

苏牧天摇头,爱怜的吻了吻她额前的小卷毛,“没什么。”

他望着眼前纯真美好的小纫玉,神思怔忡之间,似乎又嗅到了,多年前,那个阴冷的雨夜,那种潮湿的,缠绵入骨的气息

那个夜晚,暴雨如注。只闻屋外雨打芭蕉,淅沥作响。屋内是一片旖旎缠绵的馥郁,她目光渐渐涣散,周身无力的躺在他身下,几近□,眼角不断滑落的绝望也渐渐干涸,像只被冲刷上岸的,搁浅的鱼,无助的残喘,她最终妥协,轻声啜泣:

“求你轻点。”

他松开钳制在她的脖颈的手,像是放生了一只濒死的天鹅,盯着那圈淡紫的淤痕,他近乎于迷恋的轻吻

她没有再反抗,只是脸自始至终的,侧向一边,不出声的抽噎,身子不住的微微颤动,他顺着她莹白的身子膜拜一样吻着,在最后一刻,忽的听见她哽咽着开口:

“我怀孕了。”

“爹地爹地!”纫玉软糯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我们去找妈咪好不好?妈咪是医生,一定以治好你哦,上次纫玉摔摔,妈咪擦擦就不痛了。”

苏牧天明白她在想什么,没有戳穿,而是低低一声喟叹,轻轻柔,“宝贝想妈咪了?”

纫玉用脑袋蹭蹭他的胸膛,老实的回答,“想。”

苏牧天点点头,给出的答案却是语焉不详,“爹地也想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妈咪玩嘛?”纫玉爱的眨巴着眼。

苏牧天阴郁的笑笑,话里有话,“只怕妈咪现在没空陪咱们玩呢。”

纫玉不解的抓头,他想起了些什么,淡笑不语,目光投向透明的窗棂。

暖阳渐渐高了,柔和的光茫也变得有些刺目,而他眼底的阴鸷却没有驱散分毫,反而一抹狠戾的光,不易察觉的一闪而过。

叶臻,此时此刻,你又在做些什么呢?

梁薄坐在院子里那棵花树下,肩上有几朵栀子零落,淡雅怡人的芬芳。膝盖上覆了条薄毯,放了本书,他戴着眼镜,正很专注的阅读,旺财缩在他脚边,咪呜咪呜的叫。

正在这时,叶臻踢开了庭院的矮门,手里提着一大包东西,大口的喘息着,他从书中抬首,恰好与她四目相对。

年华如此灿烂,岁月静好。

叶臻愣住了,不是生病了么?她还真没想到在院子里就能见着他,原本还准备偷偷

相对静默了片刻,气氛逐然微妙了起来,她顾不得许多,低下头,准备将预备好的一堆说辞尽数抛出去,正深深吸气,却没成想他只是轻咳了几声,并不十分惊讶的态度,

“小唯送回中山了。”

思路一下子被打断,叶臻愣了愣,本能的“嗯”了声,“我知道。”

“那你”他犹疑着开口。

“我是来看你的。”准备好了那么多,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那么多无懈击的开场白,最终不由自主月兑口而出,竟然是最傻最直接的一句。

他显然也是愣住了,静默片刻过后,一声轻叹,摘了眼镜,揉揉眼,低声嘟哝,“就知道不能相信她”

“为什么不告诉我?”叶臻走了两步,轻声问。

“你太爱小题大做。”他头痛的揉揉眉心,“只是普通的感冒烧,但你每次都能咳咳咳”

话没有说到一半,他却忽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原本便有些青灰的脸色瞬间映出了病态的潮红。

叶臻慌忙放下手中东西,奔到他面前,抬手一探他的额头,一声惊呼,“怎么那么烫?”

作者有话要说:蠢叶子,你娘给你机会了!快!速速扑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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