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就那样的持续着,草原间的两大部落相互攻伐,所有小部落等着我们两败俱伤然后坐收渔翁之利,我明知道这些,却什么也做不了。
伊安本来因呼延澪之死而罢手,却不想搭上了呼延部主的性命!呼延漠因为失去至亲而震怒,战争由此开始,每日我都在杀人,杀到手上全是鲜血,杀到手里握着那把弯刀的时候都在颤抖。
这才不到半月,我便不是那纯真任性的伊安公主,说我是杀人不眨眼的地狱修罗也不为过。
埋葬了死在敌方手下的将士,看见每一个哭的死去活来的父母亲人,他们都在撕扯着我的心,折磨着我的魂,我感觉罪孽深重,死在我手下的敌方士兵的家人,也会哭号的如此悲切。
“公主——”一个老妪扯住我的裙角跪下,老泪纵横,旁边是一位梳着妇人髻的女子领着一个脏兮兮的眼神清澈的小男孩,也一起跪下:“请公主准许我们离开伊安,老婆子的儿子已经去了,真的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
然后她不停的向我磕头,一下又一下,等她抬头时已经磕青了。以看出她的心有多绝决。
我忙跪下扶着她:“伊安是您的家啊,是您的根啊!您就舍得离开这时代生活的地方?”
那位妻子话了,任由泪水肆虐脸颊,她却没有哭喊出来:“公主,民妇不管伊安和呼延为何战争,民妇只想求一个安稳生活,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吧。”
不过分,她们要的安稳的生活怎么能说过分呢?简直是最简单不过的要求了:“去吧,去吧,我没有阻拦你们的权利。”我朝她们挥挥手,“走到没有战乱的地方去,再也不要回来。”
“谢公主恩典,只希望公主多杀敌人,为了我们这些没用的老弱妇孺报仇,让小儿在九泉之下以瞑目!”那个老妪还是又向我磕了一次头,我看见她眼里燃烧着的恨意,白送黑人的无奈与恨意,惊心动魄的熟悉。
我轻轻闭上双眼,眼泪落下流进嘴里,真咸,咸的苦,甚至苦到了心里去:“好……我一定为令郎报仇!”
他们羸弱的背影,我没有勇气长时间的注视,我狠狠的抽了自己两个耳光,旁边的人全部都大惊失色,什么是正义?我们现在做的事情与呼延澪又有何异?
这场战争的双方谁对谁错,该如何定论?怕是老天也无法辩个清楚明白,这场战争有意义吗?死在我手下的那些人,或许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顶梁柱不是吗?
我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墓园,漫无目的的在草原上走着,那个曾经是私塾的帐篷,如今没有了孩子们读书的声音,里面全都是来不及转移的伊安子民和为了保护他们而死的士兵。
我挑开帐篷的帘子,看着眼前一排排冰冷的躯体,不舒服的感觉从胃中返了上来,我忙撂下帘子倒在一旁干呕,我是个习武之人,但生长在和平的年代,所以这时像极了一个娇小姐。
三天没吃过什么,自然吐不出来,当然还是一直在反胃,我不得不逃离了那个地方。血,我在草原上随处见的红颜色,绿色已经是一种讽刺,只有红色,诉说着每一个流血士兵的愤怒!
我好累,我不想再继续下去,我软弱我无能说什么我都认了,我不想让这双手再沾上血迹,我不要每天让噩梦占有我的思想,然后在一身冷汗中惊醒!
我要停战!
“啪!”迎面而来的父亲一记毫不留情的响亮的耳光!“你忘记你姐姐姐夫是如何惨死的了吗?”
我捂着脸轻轻摇头,不敢看父亲的双眼:“没有……”
“见到这些事你就撑不住了?真是没用!战争中死人是最正常的事情!”
我何尝不知道这该死的正常!但是我也痛恨这所谓的正常!
“别忘了,梦璃,我们是准备撤兵的,但还是最后还是他呼延漠先挑起这场战争的,为父保卫家园,不觉得有任何错误!为父也老了,其实也不想这样的,是到这个地步,已经无法停止了……”
如果说父亲不想这样,那如果我说通了呼延漠是不是就以停战了?我什么也没说就冲出了营帐,骑着一匹快马冲出了伊安——
呼延漠,你也是真性情之人,造成现在这样你也不想的对吧,求你放下仇怨,停息战争吧。
完全被这样的思想控制了头脑的我,似乎没有察觉有人跟踪。
这时的我就像一直在黑暗中挣扎的人突然看到了一丝丝的光亮,然后,我全力随着那一点点的光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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