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了客栈,宁以谦还在琢磨着那句“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御以绝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
“小谦,你对刚刚那两个男人在一起……有什么看法?”
宁以谦转头看了看兄长大人,突然就想起了那时候在地下室里他莫名的举动,脑子里蹦出来一个荒谬的念头:难道兄长大人也想搅基???
随即一想,不可能啊,兄长大人认识的人本来就少,女的少,男的更少,而且兄长大人平时也是一直都在自己身边的啊,要是有什么情况他可定会是第一个发现,所以,兄长大人估计只是……被他们感动了???(⊙_⊙)
宁以谦调整了一下心情,转过身很认真的的对兄长大人说:“没什么看法啊,爱就爱了,哪还管得上他是什么人呢!”
御以绝内心悄悄涌上一股窃喜,原来弟弟不排斥这种感情,但随即,又想到了两人的身份,心里一暗,决定在他没明了内心的感情之前,两人必须先拉开距离!
接下来的这一周里,御以绝用日夜不停的修炼来避免与弟弟的过多接触,好在宁以谦也在修炼,看到这情况,就自动的不轻易打扰兄长,平静度过……
一周以后,两张小木牌同时亮了起来,御以绝睁开眼,第一时间就设了结界,让景昊的声音绝对不会打扰到专心修炼的小谦,仔细听着重复了两遍的:“所有衍天宗所收弟子,于明日午时到寂归城南门枫林中集合!!”
御以绝看了看弟弟,抿抿嘴,戴上储物戒轻手轻脚的出了门,这一次进了山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世一次,所以一些用品一定得提前备好。
宁以谦从修炼中醒过来,没有看到兄长,微微有点疑惑,一般情况下,御以绝是一天只会清醒一次的,如此努力,就算他会觉得有些寂寞,但也不会打扰到兄长的修炼,今天是有什么意外情况么?
他一个人下了楼,静静的坐在角落喝茶。
不可否认,这几天两人间极少的交流让他心里稍微有些不舒服,已经习惯了被无微不至的照顾着的他,居然就因为这样而开始产生了烦躁的情绪,让他忍不住自我反省是不是太依赖御以绝了,他可以接受身体上的不利索,但是首先他得是一个独立的人,他可不想像菟丝子一样,靠别人来生活,即使那个人是御以绝!
想到这里,他一口闷下了整杯茶水,劣质的茶叶,微微的苦涩,提起水壶又倒了一杯茶水,在手中轻转,看着那微微有些浑浊的茶水,有些出神……
“嘿,小公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清亮活泼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宁以谦抬起眼,是前几年那个少年,顿时收起心事,脸上挂起一抹自然的笑,回道:“怎么?我就不能一个人么?”
“不是不是,”闻修慌乱的摆摆手,说:“只是一般都会看到你们两个人……”
宁以谦:“……”请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么!!!
“我可以坐下么?”闻修能感觉到那少年似乎有些暴躁,小心翼翼的问。
宁以谦挑挑眉,手平摊伸出,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我叫闻修。不知道小公子是?”
“宁以谦。”宁以谦冷淡的回了一句,低下头继续玩着杯子,丝毫不在意自己一下子就弄僵了气氛。
闻修脸上微微有些红,踌躇了一下,喉头动了动,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那不知那一位是?”
宁以谦抬头看着他,目光略有些犀利和玩味,这让闻修立刻就紧张的解释道:“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看到你们,心里有好感,想交个朋友而已。”说完忐忑的看着他。
宁以谦心里嗤笑一声,能想出来这个原因,不是被养的太单蠢了就是心机手段还修炼的不够,而看这情况,单蠢的可能性稍微大一点。
“他是我兄长,御以绝。”
“啊?!!你们是两兄弟么?完全看不出来啊。”闻修睁大眼,努力回想御以绝的容貌,才猛然发现,这两个人长得非常之像,五官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两人的气质大有不同,一个冷峻,一个柔和,而体格也是一样,一个高大,一个瘦小,两人有差不多是大半个头的身高差,才导致了两人“不像兄弟”的错觉。
宁以谦懒懒的哼了哼,没有说话。
“你们兄弟感情真好,我也有个哥哥,但他老是欺负我……”闻修低下头,神色有些黯然。
“你也有个哥哥?”宁以谦倒是没想过这一点,难怪他老是会看他们,是在观察他们的相处么?这倒是让他有了点兴趣。
“恩,我哥哥也是衍天宗的。从我十岁的时候,他就进去了,很久很久才回来一趟,以前还好,很疼我很疼我,但是近些年来,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回来的越来越频繁,还老是喜欢欺负我,说我蠢,跟他反抗又没什么效果。这次本来是想拜个别的山门的,看见你们了,就还是进了衍天宗,我想着,你们关系那么好,或许能让我哥哥看看,然后再对我好!”闻修的语气从沮丧苦恼到期待盼望,这转换倒是让宁以谦笑了出来。
“你怎么能确定我们就一定能入衍天宗呢?”宁以谦有些疑惑。
“直觉啊,我娘说我的直觉很准的!”闻修自豪的拍了拍胸口,满是自信。
宁以谦扶额……
所谓的直觉,还真有人信啊?!!不是说女人的直觉最准么?现在落到男人,不,男孩子身上也适用???
“那不是说,你哥哥现在对你很不好?”宁以谦试探着问。
“当然不是!”闻修立刻反驳:“我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不是你哥哥欺负你么?”
“那只是……”闻修努力想着理由:“只是哥哥突然不想对我好了……”
“所以,你就想让他看看我们兄弟,刺激刺激他,告诉他一个好哥哥是要疼爱自己的弟弟的???”宁以谦忍不住调侃他,没办法啊,这孩子给他的感觉太像是临暮村的季木宇了,一样天然呆,一样不韵世事但又知道理解人,他有点想那个容易脸红的小子了……
两人正笑着,御以绝已经把大部分东西都弄好了,一进大门,就看见自家弟弟和别人笑得正欢,心里面莫名的生出一种古怪的滋味,似怒非怒,复杂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小谦。”御以绝直接走了过来,速度略快。
“哥!你回来啦?!”宁以谦站起身来,所有的情绪随着这一声问话顿时沉淀了下去,莫名的安心。
“恩,要去衍天宗了,买了点东西。”御以绝想了想,还是决定伸手模了模弟弟的头,拉着他一起坐下,这才看到了对面的人。
“我说闻修,大……公子你好!”闻修一看到那一双幽深的眼,就紧张起来,还差一点叫出了“大人”二字,宁以谦的哥哥,根本就不像是同一年纪的人!
“恩。”御以绝淡淡的点点头,就不说话了,宁以谦看着闻修那么紧张,安抚的笑了笑说:“听你说的,你应该是被衍天宗点中的人吧,那还不快点去准备?!”
这时候闻修才反应过来,他想搭讪想了好多天,根本就没注意那个小木牌,错过了那道通知的声音,连忙问:“能告诉一下信息么?”
“明日午时,城南枫林。”御以绝冷冰冰的蹦出几个字。
闻修十分感谢的看着他们,认真的说了一声:“谢谢。”
“没事,那你快去准备吧。”宁以谦挥挥手和他道别。
人已经走远,宁以谦才转头对御以绝说:“还要回去修炼么?”
御以绝迟疑了一秒,摇摇头,说:“今天陪你逛逛。”他知道弟弟对这座大城很好奇,原本就打算山门之事确定以后就带他出去逛逛,却没想到自己出了问题,冷落了弟弟一周……
宁以谦睁大眼,很惊奇的看着御以绝,得到了他的再次确认以后,直接搂住他大呼:“哥,你最好了!!”
御以绝有些不适,僵着手,脸上微微红了……
一整个下午,御以绝都陪着弟弟在街上到处乱逛,原本还担心他的脚,却直接被宁以谦敲了敲头说:“这么美好的时间不要说这些败兴的事啊”,于是,两人继续,顶多到时候再把弟弟背起来不就成了~~~
御以绝宠溺的看着前面东张西望的人,知道他两眼一亮,才过去问:“看到什么了?”
“哥,哥,你看,那是卖酒的铺子耶,我还从来没喝过酒啊,不如咱们试试?”宁以谦悄声悄气的说,好像是怕被人听到一样,那模样在御以绝眼里简直是可爱到了极点,于是御以绝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脑子里想着,都十五了,尝点没关系啊,像自己早就在外面尝过了……
御以绝倚在酒铺的门口,目光跟随着弟弟,只见他像只小狗一样,直接在人家试酒的地方猛嗅,只要是他觉得香的就大手一挥直接拿下,他没闻出什么味的,就嫌弃的扔在一边,小鼻子一翘一翘的,甚至连店里的人都善意的笑了起来,一连点了好几样,才算完了。
结算的时候直接要店家送到了所住的客栈里,店家善意的提醒他说这几种酒度数有高有低,最好是不要一起混合着喝,却也被他不在意的扔在脑后。
御以绝看着弟弟蹦跶到身前,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全是自己,心里一热,身不由己的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还捋了捋他的黑发,哑着嗓子说:“开心?”
宁以谦拼命点头,无论是以前的于谦,还是现在的宁以谦,他都从来没有体验过这么肆意而开心的一件事,像是另一种童年,圆满了他的生命……
“那就接着逛!”御以绝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背,温柔的把他推到了大街上。
之后的一整个下午,宁以谦的嘴基本上是没有停过,身为吃货的本质暴露无遗,逛着小摊,看着精美的饰物流口水,偶尔也会伸出魔爪去蹂|躏一下那些看起来很坚固的东西,那好奇的样子倒是让摊主会心一笑,就像是看到自己的孩子一样,一点也不计较。
慢慢的,天暗下去了,宁以谦慢慢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看向一直跟在他身后几步的御以绝,心里突然涌起强烈的流泪*,甚至想,如果是这个人,依赖一点,更依赖一点,也没什么关系吧!
路两边的灯起了,宁以谦朝御以绝走过去,并肩站在一起,微微扬起头,抓起兄长的袖子,轻声说:“走吧,哥哥。”
两人在布满各式各样花灯的街上走过,宁以谦忍不住疑惑,今天不是什么大日子啊,为什么会有花灯这种东西出现??
站定在一个摊子前,看着上面挂着的种种面具和七彩花灯,忍不住问道:“大伯,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热闹??”
“哟,小伙子啊,你是外地人吧,咱城里面的这几天不是收徒大会么?这几天结束,就定下来这么三天的喜庆节,你们前两天没发现吗?”大伯停下手中摆放的动作,笑眯眯的回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们兄长前几天没有出门,没发现呢,多谢大伯了啊。”宁以谦恍然,前两天他们修炼的认真,根本就没发现什么异常,没想到今天出门就恰恰赶上了这最后一日,不得不说是缘分啊。
“来,小伙子,就冲你这声大伯,大伯就送你个面具吧。”大伯一边说着,一边费力的在一叠面具中挑挑选选,好不容易才看准一个,立刻小心的抽了出来。
“别,大伯,你别找了,我们走了。”宁以谦没想到这大伯这么豪爽,立刻就想开溜,却不料一下子被腾出手来的大伯抓住衣袖,笑眯眯的递过来一个半脸面具。
“小伙子,反正这也是最后一天了,碰上你这么个懂礼又和我眼缘的小子,送你一个又何妨!你要是不想要,那送你个姑娘家用的花灯可好?”大伯哈哈大笑,直接把面具塞了过去就不管了。
宁以谦无奈的拿着面具,心里惊叹:“好霸气的大伯!”
又道了声谢,看了看手中的面具,白色为底,反射出冷冷的银光,金色为弦,勾勒出眼底处一小片妖艳的纹路,由浅到深,有疏到密,斜飞上鬓角,简单而又巧妙的设计,正和他胃口!
御以绝正看着高高挂起的面具和花灯,任由弟弟和摊主交流,弟弟的脚步一动,就立刻看了过去,却没想到,下一秒,就彻底愣住了……
宁以谦戴着面具,以细长的手指按着,白腻的肌肤与白色的面具交相呼应,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微冷,在金丝的相衬下,仿佛也染上了一点浅浅的金,带着一种冰冷的神圣感,异常炫目,而不带任何笑意的嘴角,则是给他添上了最后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好像张口说了什么,然后又闭上眼慢慢的取下面具,脸一寸一寸的暴露出来,嘴角也一点一点的重新勾起,再看过来时,眼睛里满是调皮和快乐,所有的光都钻了进去……
明明弟弟就在那里,御以绝却突然觉得两人间的距离远的出奇,他看不见任何东西了,他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那个开口说话的少年身上,声音仿佛像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哥哥,我帅吧~~~”
御以绝从没有哪一刻如此绝望,也从没有哪一刻如此清醒的感受到,自己那颗不受控制、疯狂悸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