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可能了,不说敖少豫说,尹婉也知道,不可能了,那么大的风雨,又是把车开进了江河里,生还的希望十分渺小,外界大家都有传言,除非他是神,而不是人,除非他长了翅膀,不论如何,只要没看到敖辰寰的尸体,尹婉就不认为他死了。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这么冷血,这么残冷无情,这样对待他的哥哥,尽管没有血缘关系,可是,敖辰寰对待他的抚养之情,再造之恩,比天还高,水更深。
然而,他就这样对待敖辰寰,尹婉为敖辰寰感到不值,她咬紧牙关嘶吼出:“敖少豫,坏人终究不会有好下场的,你等着吧。”
敖少豫阴冷一笑:“尹婉,我会下地狱,也会拉着你一起,就算是人间地狱,今生有你陪伴,我也觉得天堂。”
“无耻,卑鄙。”
“我就是无耻,卑鄙了,如今,天王老子也管不了我。”
敖少豫猬锁地在她的脸蛋上模了一把,掐住了她尖瘦的下巴,冷妄地吐出:“你最好给我乖乖的,你听话,我就会宠你,否则,尹婉,你知道我性格的。”
他就算是再宠她,也不可能像大哥那样,因为,他没敖辰寰那么傻,为了一份感情,赔掉了自己的一切,还搭上了一条命。
语毕,敖少豫接了一个电话,就带着人马离开了。
尹婉看着他离开的高大身形,视线转移到了桌子上那两盘菜色上,土豆丝加鸡蛋,猪内配黄豆,这样的调配,虽然味美,不过,却能要了一个人的命,敖少豫,我不会就这样轻松放过你。
*
安鼎天因为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让儿子丧了命,现在,又麻烦事缠身,他想替自己的儿子报仇,雪恨,可是,警察却从来没有放过他,还不断地查找着证据,隔三岔五来骚扰他,安鼎天很恨,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敖少豫会要了儿子的命。
不过,他更恨那个女人,尹婉,如果不是她的存在,或许儿子不会失去一切,更不会丧命。
就在安鼎天忧心仲仲之际,他的亲弟弟安凡天从监狱里发了出来,他亲自开着小车前去迎接。
那一天,冬日的阳光拂照在他的身上,第一次,他觉得阳光特别的温暖,与他相比较,安凡天十分年轻,身上的囚犯服已经月兑掉了,修了面,露出了他干净刚毅的五官。
阳光下,安鼎天看着自己亲弟弟,由于刚经历了丧子之痛,看到弟弟,还是感触良多。
“凡天。”只是呼唤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说,安凡天也静静地看着比自己大十岁的哥哥,同样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因为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他失去的十四青春,为哥哥付出的十四青春,一切是尽在不言中。
十四年前,一桩毒品案件牵扯上身,为了大哥能有更好的前程,为了让大哥实现自己的伟大报负,安凡天自愿揽了一切替父亲顶罪,而这十四年来,虽然他失去了自由,但是,安鼎天对他十分的好,怕他在监狱里吃亏,还替他安排了几名属下,就算他失去了自由,同样可以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前呼后拥。
“凡天,谢谢你。”
就算是十四年前,他顶罪入狱的那一刻,也或者是在这十四年间,他亲自到监狱里探望他时,安鼎天也不曾说出这样感性的话语。
“大哥,为你做事,鞠躬尽卒。”安凡天一把握紧了大哥的手,紧定的眼神以表自己对老大天脏脑涂地的决心。
“张晴还在家里等着你,走吧。”
“好。”安鼎天把弟弟迎上了车。
车子开始缓缓启动,安凡天看着外面迅速滑至后面的景物,想到即将要见到那个等了她十四年的女人,心里有些百感交集,这辈子,他对谁都无愧,但是,独独对不起张晴那个女人,她在自己身上几乎耗费了大半个青春,十四年,不是短暂的岁月。
车子开进了安宅,安凡天果然就看到了站在门口那抹修长的身影,女人的长发随发而飘,大红的衣服让她整个人亮丽不已,她的五官还是那么美,至少,在他眼中是最美丽的,世间那个女人也比不上
她迈着莲步,摇曳生姿地迎上来,忍住眼角酸涩,接过下属递给她的行李箱。
“凡天,恭喜回来。”
“张晴,谢谢你。”安凡天扯住她一支胳膊,一把拥住了她。
张晴是一个平凡的女人,二十年前,她们在赌场上相识,后来,她就替他们管理赌场,与他同居六年后,他被捕入狱,他们至始至终没有任何手续,只是同居关系,可是,这个女人,不离不弃了整整十四年,这种女人,世间难找,他敬她,爱她。
“别说这些了,大嫂已经做好饭了,进去吧。”
她口中的大嫂指的就是蔡心莲。
“嗯。”张晴拉着他的手走进了客厅,蔡心莲从厨房里迎了出来,见到十几年未见的人,眼角潸潸有泪滴悄然滑过。
“大嫂,你永远这么年轻。”
一干佣人将菜端上桌纷纷退下,四个人围坐在桌子旁边,不讲话则显得气氛尴尬,所以,蔡心莲夹了一个鸡腿进了安凡天的碗里:“凡天,多吃点。”
“谢谢大嫂。”
十四年来,安凡天第一次感到了家庭的温馨与幸福。
说也奇怪,她们四个人,他与张晴,大哥与蔡心莲,虽然是两对夫妻,却从没去办理过任何手续,在法律上,她们都不是安家真正的媳妇,但是,在心里,他与大哥早就把她们当成了安家的人,也只有她们最配做安家的媳妇。
“对了,大嫂,少弦呢?”
安凡天这些年呆在监狱里,对外界的事不了解。
安弦两个字如一根针捅痛了蔡心连敏感的神经,突然,她放下碗筷,掩面哭泣着奔上了楼。
“大哥。”安凡天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神情有些焦急。
“大哥,少弦虽然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但是,即然当初你选择了让大嫂跟随,你就应该好好地对待他啊。”
从这句话看来,安凡天的心还是在蔡心连身上。
“凡天,少弦在澳洲好好的。”
“来,吃菜。”安鼎天替兄弟夹了一块菜。
“好好的,大嫂会骂吗?”安凡天有些咄咄逼人,似乎是不了解发和情况,誓不罢休一般,尽管张晴一直在给他使眼色,他却完全无视。
“她是一个神经病,当然会哭,凡天,你别管她,行不?”
安凡天四处望了一眼,感觉这个家无缘由升腾起僵冷的气息,他忍不住又问:“是,少弦不是你亲生的,你要怎么着,我管不了,可是,我的亲侄子,你的儿子呢?他又在哪里?”
提到敖辰寰气得一巴掌就拍在了桌面上,汤都从碗里溢出来了。
“凡天,这些都不是你该过问的,你把身体养好便是。”安鼎天不愿提及儿子的去处,沉着一张老脸走出客厅,出花园里透透气去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安凡天打破沙锅问到底。
张晴摇了摇,叹了一口气,幽幽地吐出:“少弦的确在澳洲做生意,而辰寰是生是死,没人知晓。”
“怎么说?”安凡天一听傻眼了,在他的心里,他的大哥安鼎天权势滔天,成然也有被人算计的时候。
听了张晴的娓娓诉说,安凡天一拳擂在了桌子上,甚至把桌上所有的碗筷都掀到了地面上,屋子里传出一阵乒乒乓乓碗器皿的声音。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张晴吓得赶紧缩起了脖子,还是麻起胆子过去拉他,想阻此他发火,没想到,男人一把将她挥开。
“别管我,你走开。”
听到侄子死了,另外一个又被强行逼去澳洲,死的那个与他有至亲的血脉关系,虽然,他从未叫他一声叔叔,逼走的那个虽然与他没有血缘关系,但,从小,他就喜欢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叔叔地叫,两个都是他至亲的人,安凡天觉得这口气他咽不下。
所以,当天下午,他就去找了尹婉,他要看看这个让两个侄子争得死去活来的女人是何等天资国色。
见到尹婉时,一双眼睛骨碌碌地她身上流转,可是,他并没有看出这女人与其它女人的有什么不同,只除了皮肤稍微白一点,轮廓稍微精致一点以外,并非他所想的国色天香,顶多也只能算是秀外慧中,可是,他却不敢小瞧这个女人。
“你就是尹婉?”
单刀直入,不想浪费任何一翻唇舌。
“是,请问你是谁?”尹婉从他眼睛里迸射出来的狠光就知道这个男人绝非善类。
“我是辰寰的叔叔,我想找你谈一谈。”
敖辰寰的叔叔,这类人物尹婉从没听说过,她没心情去追究敖辰寰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叔叔。
仔细审视,才发现他的五官与安鼎天有几分的神似。
即然是仇人之弟,她也没什么好谈,撇唇道:“对不起,我觉得没这个必要。”
没想到,男人伸手就拽住了她一支手臂,将她强行拉出了那套住房。
“我觉得太有必要了,是你害死辰寰的?”
安凡天见到这个女人就无法克制自己的火气冲天,一想到,就是她亲手害死了自己的侄子,他就狠不得掐死这个坏女人,贱女人。
“安先生,你说错了,是他自寻死路。”
“如果爱也是一种错误,他的确是在自寻死路。”这女人果然够冷绝,够无情,蛇蝎心肠,辰寰怎么会爱上这种坏女人,直至将自己大好的前程埋葬。
尹婉白了他一眼,举步想要往回走,没想到,他向前迈了一步,成功堵住了她的去路,高大的身形如一座山一样笼罩着她,黑长的影子在她白皙的脸蛋上摆动。
“辰寰的江山被那头白眼儿狼接手了,你这个贱女人,我会替他把所有的一切都拿回来。”
“那是你的事情,你想怎么做都可以,安先生。”
尹婉冷冷地回答,话语比天山千年不化的寒冰还有冷。
“好,很好。”没有一丝的内疚,没有一丝的后悔,这个女人够狠,比他想象的还要狠。
“你就不怕他还活着回来找你报仇。”
“当然不怕。”尹婉的眸光一寸寸地变得僵硬。
“是他先让我失去一切,我只是讨回来,这又有什么错?回去告诉你大哥一声,他的大限也不远了,让他跟我小心一点。”
冷冷的警告让安凡天狭长的眸瞳微眯,冷嗤一声,他还真是太小看了这个女人。
居然敢明目张胆地警告他,不出去打听打听,他安凡天是何许人也,十四年前,他在这江南六省也是一个呼风唤雨的人物。
“小女人,你敢动我大哥一根毫毛,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男人嘴里吐出绝狠的话语,在他的心目中,大哥安鼎天是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人物,大哥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他光耀了安家的门楣。
“好。”尹婉咬了一下唇:“我们拭目以待吧。”
安凡天撂下狠话走远了,尹婉站在黑夜之睛,眼睛里迸射出一抹精光,安凡天,十四年前因一起毒品案件替兄入狱,他的样子与敖少豫有些相似,脾气爆躁,只能逞匹夫之勇,这种人物与安鼎天那种老谋深算,在背后捅冷刀子,笑里藏刀的人来说,真是不足为惧。
如果他要收拾她,就应该在背地里暗自策划一切,而不是跑到她这里来兴师问罪。
尹婉其实早就对安家的底细模了一个一清二楚,早就与敖少豫设下一切陷井前,她就知道了这个人物的存在,俗话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尹婉走回那套房子的时候,敖少豫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她,也不知他是几时回来的,脸黑沉的厉害。
尹婉走上前,轻问了一句:“今天怎么想着过来了?”
“去哪儿了?”男人恶声恶气地质问。
“去与野男人私会了啊。”尹婉想也不想就月兑口而出。
真是贱人一枚,敖少豫气得腾地从沙发椅子上站起身,抬起手臂想甩她一个耳光,突地就感觉自己的肚子有些疼痛。
渐渐地,整个人就像山一样倒塌,无力地倒在了沙发上。
嘴唇开始渐渐发紫,眼圈发黑,面色更是铁青的吓人。
尹婉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眼神中有着淡淡的笑意。
“你……”敖少豫抬起微微颤抖的一根手指,指向好整以暇看着自己坏女人。
全身的疼痛让他惊觉自己被女人算计了,原来,这么些天以来,她对自己的好,对自己的言听计从全是装出来的。
事实上,她无时无刻不再想着把他置于死地,从她眼睛迸射出来的歹毒光芒就不难看出。
“这是你自找的。”
尹婉走进了卧室,从里面提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
“尹婉,你好狠的心肠。”敖少豫想跃起身阻此女人的离开,可是,却感觉全身没有一点的力气,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无丝痛恨地指责。
“我的狠不极你的千万分之一,敖先生。”
回头,嘴唇扯出一朵好美的笑容,那朵笑痕渐渐扩大,最终成了一个好大的讥诮弧度。
是呵,要论狠,她及不上男人的千万分之一。
连一手带大,对他有莫大恩情的人都可以算计。
敖少豫无助地躺在沙发上,他感觉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眼前渐渐变得一片漆黑,浑身使不上一丁点的力气,皮肤慢慢漫出一层紫黑。
都说红颜祸水,敖少豫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他一直以为女人已经死心,因为,自从她们一起合谋把敖辰寰推入地狱后,到少,他认为,他就是她的靠山,走出这道门,安鼎天就会派人做了她。
可是,她离开的步伐是那么绝决,身影笔挺而坚毅,似乎没人能有力量阻此她离去的步子。
她不是一个心怀仇恨的女人,也是一个不简单的女人,这些天以来,他沉溺在她所给的柔情中,而她却给了他致命的一击,她做的那些菜,表面上没有毒,实则上,比世间任何毒药都来得厉害。
鸡蛋炒土豆丝,土豆煮白鸡蛋,猪肉炖黄豆,猪肉与羊肝,猪肉与田螺,还匹菊花,全是一堆相生相克的食物,样样都是致命的毒药,他是一个马大哈,从不会去计较菜品,更不会知道这些菜做在一起,就是能夺人命的剧毒。
那些剧毒慢慢渗进了他身体里,日日夜夜吞噬着他的灵魂,此刻,他才幡然醒悟,其实,他早就感觉身体不舒服了,前两天,他去医院查看了一下,医生告诉他只是太劳累了,让他好好休息。
没想到,身体却如此元气大伤,这些相生相克的食物,最终夺了他敖少豫的命。
尹婉,你真是一朵带毒的花。
这朵花剧毒无比,让我们三兄弟都为你送命。
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出,在意志渐渐昏沉的时候,耳边回旋着一名保镖的声音:“敖先生,敖先生,你醒醒。”
薄唇一扯,勾出一朵染血的笑花,他睁开双眼,却双眼空洞,凝在了虚空中的某一个点上。
如果先前,他不是因为得到属下报告的消息,一个人风驰电掣驱车回来,尹婉也掉不掉,即便她要了他的命,他的属下也绝不会允许她离开。
在他将要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了属下焦急的呼唤声:“敖先生,你挺住,我送你去医院。”
尹婉提着行李箱不知道要去哪儿,站在一条十字路口,眸光凝在了车站牌上,猛地惊觉,这个十字路牌是如此熟悉,犹记得,几个月前,她刚下飞机,拎着一个行李,那时候,蓝风从湛蓝色小车里走出来,毕恭毕敬地让她回金谷园。
那辆车就停在了不远处的树荫下,如今,那树荫已经是光秃秃的了,只剩下几片落叶在风中摇曳,有一些倍感凄凉,不过是短短几个月,就已经人事皆非。
穿过了那条人行道,天空下起了小雨,深一步浅一步地在雨地里行走着。
路上的行人渐渐少了,风偶尔从她耳边划过,伴随着落叶萧瑟飘落的沙沙声。
小雨慢慢转成了滂沱大雨,路上的车变少,最后一辆也没有了,她不理仍然径自往前行走着,一步又一步,步伐小而沉重,抬起头,视线穿透了雨帘,眼睛里茫然一片,倾刻间,视线就被滂沱大雨模糊。
湿湿热热的东西从她眼角滑出,与冰凉的雨水融合在了一起,再从她眼角慢慢下坠。
视线模糊一片,只能隐约看到水雾迷茫画面,最终,什么也看不清子,然后,骤然间,双眼一闭,她晕倒在了冰天雪地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从她身边驶过,驶出几里远又退了回来。
一双擦得铮亮的黑色皮鞋从车厢里走出,弯下腰身,伸出强健的双臂,把她搂进了胸怀里,抱进车厢,车子迅速驶向了一间著名的医院。
尹婉醒来的时候,双眼触及到的是一个白色的世界,耀眼的白色如天边飘渺的云烟。
鼻端飘弥着难闻消毒水的味道。
“尹小姐,你醒了?”
一名护士恰在这时端着一只白色的托盘走进来,笑咪咪地询问。
“你怎么知道我姓尹?”
她感到有些奇怪,就算有好心人在她晕倒后送她进医院,应该也不会知道她的姓氏。
“身份证。”护士虽然对她吐出的话语有些吃惊,但她还是耐着性子解释。
“你老公替你办理住院手续时,有出示过你的身份证。”
“我老公?”她有老公吗?恐怕是误会了吧,也许送她到这里来的好心人是一个大帅哥吧,所以,才会让小护士这样误会。
“是啊,你老公可帅了,全身名牌啊,不仅人俊,又多金,尹小姐,你真是一个有福气的人。”护士一边说着,一边卷起她的衣袖,温柔地说。
“尹小姐,来,我给你量一量血压。”护士将一块测血压的仪器绑在了她的手臂上。
一边为她测着血压,一边道:“尹小姐,你的血压有一点偏高,还有一点营养不良,以后在饮食方面多注意一下,毕竟是有身孕的人了,可不能再像以往一样随便。”
身孕?两个字如一记大锤锤打在了她坚硬的心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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