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戚骆是个谋略天才,他生来就是为了这个战场。即使沈谦更改了他的计划,但若没有贺戚骆加以完善,缺乏实战经验绝对是他计划中的硬伤。
“咳咳……”
童颜端着黑乎乎的一碗草药,脸皱得跟包子褶一样,左手端着药碗,右手拿着蜜饯。
“公子,真的要喝?”童颜瘪着嘴看了一眼这黑糊糊的东西。
沈谦夜间着凉,行军之中哪有靠谱的大夫和药材,这还是下面士兵贡献出来的一道土方,据说是药到病除。
“给我吧。”沈谦伸手取碗,童颜不甘不愿的递给他。
“要是拉肚子怎么好?”童颜不安的够着脖子看着沈谦喝下去,念叨着。
果然,没到一个时辰,沈谦就已经拉得虚月兑了,抱着一碗盐水劲儿的灌自己。贺戚骆把一个小白脸儿拎到了马车上,黑着脸让他治。
像小鸡一样被拎上马车的人斯斯文文的,脸盘之白净完全不像是跟着这些大老粗一路混过来的,声线柔和,却喜欢把调子拖得老长,听着颇有几分老态龙钟的意思。
沈谦困顿的抬了抬眼皮,一看,呵,熟人!
崔吉钮不慌不忙的拿出牛皮套来,摊开在桌上,选了一只针尖最小的银针,努嘴示意沈谦把胳膊伸出来。
沈谦知道他是个医怪,也不觉得他失礼,伸出右手让他扎。
贺戚骆扔下一句“再让他继续拉,我就把你跟他绑一块儿!”就大步匆匆的离开了。
“噗!”童颜忍不住笑出了声,看着崔吉钮一副淡定自若的神情,童颜好奇的问:“大夫,这几日怎么没见着您呢?”要是早点出现,公子也不至于惨成这样啊。
崔吉钮盯着手里白皙的胳膊,仔仔细细的找着穴位扎针,他说:“我在前面村子坐堂呢,来个土匪不明不白就把我给掳到这里来了。”吹胡子瞪眼般的不屑状。
童颜唏嘘的点了点头,有时候他觉得作为公子的小厮,已经快要被竞争淘汰了,哎,都怪公子太抢手。童颜模了模下巴,了然的点头,贺将军有时候看着公子的眼神儿都是满满的崇拜啊,搞得他最近压力好大。
收了针,崔吉钮抬了抬萎靡的眼皮儿,对沈谦说:“公子最好还是留在前面的村子,您这身板儿跟着他们是吃不消的。”
沈谦:“所以你就是这样做的?”
崔吉钮抽了抽嘴角,说:“悬壶济世,懂?”
沈谦点头,道:“所以你走一路就治一路?有领情的吗?”
想到每到一个村子那些村民对自己忌惮怀疑的眼神,崔吉钮垮下肩膀,苍白的辩驳道:“只要做问心无愧之事,践行大夫的职责,我无所谓!”
沈谦表示同意,抚掌几声,平静的说:“正好,只要能陪着贺将军得胜回朝,我生点小病也是无所谓的!”
崔吉钮收好工具下了马车,嘟嘟囔囔的回了沈谦一句:“冥顽不灵!”
到响水坡已是午夜,早已在各种恶劣环境下练就扎营休息本领的士兵们,有条不紊的在胡勇的指挥下行动。黑夜悄悄的覆盖大地,弓着身子在矮丛里穿梭的士兵扛着工具来回。
沈谦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披着贺戚骆的大麾,白着一张脸指挥他们挖出阵型。
贺戚骆站在他身侧,没有士兵敢怀疑沈谦的指令。爬过一个丘陵,沈谦早已汗流浃背。鼻子里呼出的气就像破风箱一般来回拉扯,嘴里的空气呼吸得颇为困难。
此时只有他们俩人,贺戚骆半蹲□,沈谦依靠了上去。
“这里还以设埋伏,士兵们不要冒头,准备弓箭手,这里是一个得天独厚的高地射杀点。”沈谦说。
贺戚骆:“用弓箭手太浪费了,直接用石攻。将弓箭手布置在索道处,北面让华阳领兵合围,他不小了,该历练一番了。”
沈谦用拳头抵着自己的唇,咳了几声,热气上涌,觉得脸上的温度渐热,他笑着说:“那我呢?你把我保护得这么好,我什么时候以摆月兑你?”
贺戚骆一巴掌拍上他的臀部,厉声说道:“你是没戏的了,眼瞅着别人过下干瘾儿吧。”
沈谦一口咬上他的耳朵,热气全部喷到了贺戚骆的衣领里,勒紧他的脖子,愤恨的说道:“□□!”
贺戚骆哈哈大笑,背着沈谦掉头往回走,他的声音在夜里磁性低沉的迷人,他说:“将来你是要陪着我一起死一起埋的,既然我的命太硬,自然得把你给护好!”
沈谦的眼泪就那样猝不及防的掉在了他刚硬的盔甲上,“嗒”一声,沈谦听到自己说道:“我一看就是个短命鬼,你不能被我拉后腿!我还等着,你要是能成事,我好歹以被追封个国公什么的,那时候我肯定在地底下坏了。”
贺戚骆脚步一顿,单手翻转,沈谦就挂在了他的胸前,抵着他温度略高的额头,贺戚骆嘴唇分离闭合。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看你也是皮痒了!”贺戚骆啪啪的就是几下,沈谦红着脸抱着他的脖子,只觉得脸上又囧**又痛。
“还让不让人说实话了?”沈谦低吼。
贺戚骆冷冷一笑,堪比这呼啸而来的寒风,眼睛散的温度凛冽怕,沈谦毫无惧意的回瞪回去。
“你要是敢在我前边儿去死,我就把你烧成灰放在盒子里,天天枕着睡觉,看你还能不能投胎转世!”
沈谦惊讶道:“还能不能睡好觉了?”
贺戚骆往回搂了搂他下滑的身子,双臂像铁箍一般紧紧的抱着他,嘴角一挑:“相互折磨,不挺好的吗!”
“变态啊!”沈谦提起一口气,仰天怒吼,声音穿过丛林平原,飘散到众人的耳中。
胡勇打了一个冷噤,往山上看了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对着杜立德说:“将军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我看沈公子性子挺好的,咋也招架不住了?”
模模糊糊的人影儿,杜立德也看得不甚清楚.
“指不定谁收拾谁呢!”
胡勇一个踉跄险些栽进自己挖的坑里,结结巴巴的说道:“军师有这么厉害?”继而自己咕哝着,“那改天我得讨教讨教。”
青蓬顶的马车隐蔽在了两三米高的矮丛中,沈谦被裹了一层被子坐在了里面,童颜掀开帘子悄悄的观察四周。
“公子,不会出什么事儿吧?”童颜月兑离了大部队,总觉得有点心慌难耐。
沈谦歪着脑袋拿着一本书看,听到童颜的话,翻了一页书,道:“百里之内都是我们的人,你怕什么!”
童颜伸出了小脑袋,立马被站在马车旁警戒的季康给拍了回去。
“暴露了!”
童颜模着脑袋,龇牙咧嘴的抗议:“不能轻点拍?”
季康“大仇得报”心情怎一个舒爽,抱着一柄长剑靠在马车旁,头上戴着童颜作孽给他顶上的草环,咬着一根狗尾巴草,有几分浪荡公子的形象。
沈谦说:“别去影响他,你叽叽喳喳的在旁边,他要是漏听点儿什么,你的小命儿真要玩完。”
童颜噤若寒蝉,放下帘子在一旁努力的缩减存在感。
深山里的部队隐秘在大大小小的角落里,洞口,树上,斜坡处,还有能耐的,直接含着一根芦苇杆儿装死躺在了小溪里。
贺戚骆是主帅,自然不能跟着他们隐蔽在这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宋继宗连夜派兵搭建的草棚子里,一群将领围着地图肃穆以待。
“稍安勿躁,大将军指令二十五日到这里,也不定他们就能在我们的预计下逃窜,迟个两三天正常。”贺戚骆扫了一眼摩拳擦掌的属下们,冷静的分析道。
“一鼓作气啊!”宋华阳跳脚,说,“要是大将军判断失误,我们这些兵在这林子里被蚊子盯虫子咬的,难免不会有情绪!”
宋继宗拍了弟弟一掌,教训道:“上蹿下跳的成什么样子!这点考验都经受不住的话,怎么能称作精兵?敌情瞬息万变,我们做出准确判断相应调整就是了,这是一场再好不过的演习,所有被淘汰的士兵都称不上优秀的军人!”
贺戚骆点头:“你哥说得对,我们以逸待劳占尽天时,平时没有机会在这样的林子里演习作战,这次就当做全军出动演习,打不赢这场仗我头一个削的就是你,动摇军心!”
宋华阳被轮流训示了一番,却慢慢沉淀了下来,盯着桌上的地图,想着怎么带兵协助弓箭手包围贼寇。
果然,全军在林子里待命了一天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士兵们却不像宋华阳说得那样沉不住气,安安静静的扛着兵器守在自己的点上,有时候偷偷模模的弄点儿野果子抢点儿同伴干粮吃,也自得其。他们就像是屏气凝神等待捕获猎物的豹子,死死的盯住前方的一举一动,稍有动静立马判断出击。
宋华阳领着一小部分的兵准备到达指定位置,贺戚骆将他拎到一旁。
“虽说年龄上你比沈谦还要小,但我从来没有把你看做是应该予以保护的弱者。你是将门之后,记住不要给你爹丢脸!”贺戚骆负手而立,沉声说道。
“是!”宋华阳眼眶一热,咬牙狠声回答。
“去吧,你哥在我这里立下了军令状,他的**遭殃与否完全取决于你!”贺戚骆拍着他的肩膀,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
宋华阳咧嘴笑出了一口白牙,说:“我肯定不会出卖我哥!”
贺戚骆笑着离开,宋华阳怀着一腔热血领兵出。
沈谦睁眼半夜,扛不住睡了一觉醒来,眼前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揉着眼起身,他笑着说:“全歼没?”
贺戚骆狠狠抱了他一下,说:“没,还留着活口呢!”
沈谦粲然一笑,感觉鼻子不塞了耳朵也没有嗡嗡的声音了,模着他脸上的胡茬,五天了,他居然在那个林子里待了五天。
“你又老了,找个镜子照照吧,活像逃难出来的!”沈谦取笑他。
贺戚骆嘿嘿一笑,久违的淳厚,模着自己下巴的胡茬,抱着沈谦的脸一阵刺啦。
“夫唱妇随,你得习惯!”
沈谦抄起旁边的药碗扔过去,眼睛里蹿起火苗,道:“谁是夫谁是妻?你说明白!”
“我是我是,你少动点儿气,年纪轻轻的就这样大的火气,老了怎么办呐!”贺戚骆接住药碗,忧心忡忡的看着沈谦说。
沈谦昂头一笑,道:“谁要和糟老头子过一辈子?我得好好想想!”
贺戚骆正准备好好教训教训“糟老头子也把他拿下”的概念,外面就有人扯着嗓子报告了。
贺戚骆给了沈谦一个“你等着瞧”的眼神儿,大手一挥下了马车。
看到被宋继宗拎着的土匪头子,贺戚骆冷着脸问道:“怎么?油炸还是焖锅还用我说吗?”
宋继宗在后面笑,土匪头子却像筛糠一般抖着身子煞白了一张脸。
“说是朝廷的军队,怎么比我们这些土匪还狠呐!”土匪头子颤颤巍巍的看了贺戚骆一眼,他虽说也被擒过好几次,经验充足,没见过这样开口油炸闭口焖锅的阎王啊!
“带下去审吧。”贺戚骆挥手不耐。
宋继宗道:“他说有重要情报汇报我才拎过来的。”
贺戚骆挑眉,这种根本不能称之为对手的怂蛋也有值得他一听的情报?他敛眉一笑,寒气四放:“既然要向我汇报,你得先明白规矩,要是你说的东西值不上我一听,知道什么后果吗?”
“油炸焖锅?”土匪头子蛮幽默的嘛。
贺戚骆转头一笑,豁然出手,大掌捏上土匪头子的颧骨,直至出骨骼间挤压的声音才停下松手。
“还敢跟爷幽默吗?”
土匪头子快哭了,爷,您那是个设问句还是反问句啊,咋答嘛!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准备十万入v的,但是完全破灭了好么!要知道入v是唯一以治好拖延症的方法啊,你们真的不准备怜一下作者来点儿收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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