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全都疯了吗?
不,阮梦欢没有疯,她不过是不顾一切的将心中的话说出来罢了!
庆王妃身子微微颤抖,目不转睛的瞪着发狂的阮梦欢。00小说许久,她才沉声说:“送大小姐回房休息!”
“我不走!你不给我个交代,我绝不会离开!”脑海里盘旋着兰娘生前的音容笑貌,阮梦欢紧紧抓着庆王妃的手臂,好似那是溺水的人获得生命存活的唯一途径。
“无量佛!”仙姑拂尘一扫,叹气道:“想不到堂堂一国王府竟也成了藏污纳垢之地!如今邪气入了夫人和令嫒的身体,看来不得不做场法事了!”
安湘颖对着仙姑磕了三个响头,哭着说:“求您救救我母亲和妹妹吧!”
阮梦欢毫未察觉自己发红的双眼,寒风吹过,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一些。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何庆王妃会那样厌恶白侧妃母女。
“你还要戕害她到何种地步?”庆王跨进院子,怒气冲冲的指责庆王妃,“亏我对你心存歉意,今天才知道你的心肠是蛇蝎做的!陛下最忌讳厌胜之术,你竟然……”
“‘仙姑’是侧妃娘娘请来的!”阮梦欢适时提醒了一句,唇畔讥讽之意溢于言表。
庆王一愣,自知理亏。一甩衣袖走到白侧妃身边,将她搂入怀中,细语安慰。
“爹,求你救救娘吧!府里有邪气啊,娘是被人下了咒才会这样的!”安湘颖扑了过去,哭着喊着。
白侧妃望着庆王,嘻笑着,“好大的桃子!”说着,竟然一口咬在了庆王的脸颊上。
庆王尖叫了一声,随后安湘颖也叫了起来。四下的人都跟着团团转,忙活了起来。
庆王妃冷笑着转身,“走吧!”
阮梦欢提起步子,却已经不记得脚放下是什么时候……
*
漫天红霞,为冬日的苍山批了一层红色轻纱。山腰上有一座寺庙,香火缭绕。
从颠簸中清醒的阮梦欢费力的思考着如今身在何处,她推了一下角落里打瞌睡的阿馥,“这是哪里?”
阿馥揉了揉眼皮,不耐烦,“不知道!”
阮梦欢打开马车门帘,一眼望见的却是悬崖峭壁。她抚着胸口,平复着喘息,“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阿馥端了一小碟瓜子,一边嗑,一边说:“都说你中邪了,王妃带着咱们去宝华寺求见国师。”
阮梦欢点了点头,发觉自己的衣裳不是当天穿的,惊讶的问:“我睡了多久?”
“也就三两天吧!”阿馥扔了一把瓜子皮,拍了拍手说:“白侧妃也跟来了!她可比你严重多了!整天的疯喊疯叫!不过人家有庆王捧在手心,这点比你强多了!”
“包袱里本来装的是被针扎过的布偶小人儿,嘿,被我换成了衣服!白侧妃肯定要气炸了!哈哈~”阿馥大笑着,“还有啊,你不知道,那小人儿背后写着白侧妃的生辰八字!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有人自己咒自己的!”
“你真的相信白侧妃是因为被一个小小布偶就发疯的人?”阮梦欢笑问。
阿馥顿了顿,“我以前也不信你是因为什么莫须有的邪气就病倒的人,现在嘛!呵呵!一切都是未知数!”
仔细想来,阮梦欢也的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晕倒。这一切只是意外吗?
山路崎岖,马车行走的速度放慢了不少。
“郡主醒了吗?”庆王妃走到马车边,心思重重。
“醒了!”阿馥应了一声,退出了马车,给两人留下了空间。
阮梦欢还没想好怎么应对庆王妃,不过说到底别人对她的态度决定她对别人的态度。所以她一句话也没说,等着庆王妃开口。
“你受苦了!”庆王妃叹气,“都是娘亲不好,没能保护好你!”
所以,庆王妃是打算忘记那天发生的事情吗?阮梦欢低头不语。
庆王妃抚着阮梦欢的头发,像每个慈祥的母亲一般,问:“在没有我们的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现在可以告诉我答案吗?”
阮梦欢摇头,当初庆王妃也曾探过口风,她不愿提,庆王妃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闺女长大了,总会有很多小秘密,就连娘亲也不愿分享。这些,我都懂!”庆王妃慈爱的抚模着阮梦欢的侧脸,“你要相信,这世上只有我——你的亲生母亲,才是会为了你付出一切的人!其他人说的做的,即便是你亲眼所见,都未必是真实的!”
阮梦欢点头,再也没了犹豫,“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处置绍兰的吗?”
庆王妃尴尬的收回手,沉了半晌,“我恨她,但是并没要置她于死地。我将她逐出府,他又把人接了回来;我把她配给了娘家的管事的儿子,甚至为他们购置了田产房屋。即便现在,我依然坚持,我没有做错!”
配?没有做错?阮梦欢无法理解,“这些年你再没有见过她?”
庆王妃点头,理直气壮的点头。
阮梦欢愁眉不展,兰娘是中毒而亡,一点不假!如果不是庆王妃,那又是谁?或许这一切,只能从钱督主那里下手!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眼下最要紧的是你的身子!”庆王妃说:“国师法力高强,一定能让你恢复健康!”
国师尹嫦陌乃是先帝御封的,先帝晚年宠爱贵妃沈氏,为博红颜一笑大兴土木,国师多次阻挠未果,更不愿向沈氏低头,自行请命入住宝华寺,这一住就是三十多年。
尹嫦陌最为人崇拜的,不止于此。更重要的是,当年沈氏残暴,把先帝的子嗣各个残害致死,以至于先帝末年大夏皇朝连个继承皇位的皇子都没有。先帝病弱一事传开,边境他国已经兵临城下。
危难时刻,尹嫦陌携着一个年轻人入宫拜见,这个年轻人便是如今的天朔帝。他不仅仅救了皇帝,还救了整个大夏皇朝!
“国师啊,真了不起!”阮梦欢听着庆王妃把尹嫦陌的生平大小事一一说了一遍,由衷的感叹了一声。
庆王妃跟着点头说:“一来是国师护着,二来也是太后陛下洪福齐天,被灌了那么多的药都好好的活着,虽然长在山野之间,但总好来不及见一见着美好人间。”
那时的庆王只是山野匹夫,而庆王妃却是名门闺秀。当初的勇气早已被时光打磨,如今留下的只有发白的发根和眼角的纹络。她下嫁庆王,吃过那么多的苦;如今苦尽甘来,他们却再也无法体会当年的誓言。
这一切是谁的错?兰娘又是无辜的吗?
“收拾收拾,再有半个时辰就该到了!”庆王妃一改沮丧神情,眸子里流动着诚挚的情绪,她说:“他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你和琅儿还在我身边,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二人说话间,马车突然停住了,阮梦欢掀开帘子向外望去。
山路狭窄,他们的马车本来走得好好的,谁知后头追上来了一辆,与他们并驾齐驱着。前面的路更加的窄狭,根本容不下两辆马车同时通过。也不知那辆马车的主人在忙什么,非得抢到前面不可一般。
风吹起了旁边的车帘,马车里是一位熟睡的公子。隔着薄薄的轻纱,看不清容貌,却有若有似无的清香萦绕于空气中。
到达宝华寺时,已经是日落西山。
“王爷,国师上午出游,至今未归,您可能要等上一阵子!”小沙弥双手合十,领着庆王一家子往后院厢房走去。
“那边那边,你们怎么这么笨!”陆梓颜指着家仆搬东西,生怕将她的宝贝弄坏了。
阮梦欢刚进门站定,就听到陆梓颜骂骂咧咧道:“有的人真是狗皮膏药,怎么甩都甩不掉!哼!跟苍蝇似的,惹人厌烦!”
虽然阮梦欢很想为她解释一下苍蝇对什么最感兴趣,但是想着庆王妃在身边,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陆小姐,好久不见!你母亲近来可好?”庆王妃微笑着站定。
不待陆梓颜回答,阿馥已是笑着说:“这位小姐恐怕不知道吧,我家小姐乃是陛下御封的襄卿郡主!你不过来行礼,已经是鲁莽失礼,竟然还以秽物自喻,着实……着实有失体统!”
好一个秽物自喻!阮梦欢差点笑出声,苍蝇最感兴趣的是什么?米田共啊!那不就是秽物么!
陆梓颜尚没想通自己哪里有“秽物自喻”一事,就见周遭的丫鬟仆妇都在偷笑,她一着急,叫道:“你们……你们笑什么?都是坏人!”
她跑到门口,撞上了一个人,一看清来人面容,立马哭着告状:“何姐姐,她们都欺负我,你一定要为我支持公道!”
何桐薇擦了擦她脸上的泪花,安慰了半晌,“别哭了,跟阿猫阿狗都计较,你成什么了?也不嫌有失身份!”
在朝中,庆王与何大将军本就不对付,一直以来家眷也没什么联系。如今何桐薇说话这么难听,明显是找茬来着!
察觉到庆王妃的眉眼愈发的深沉,阮梦欢笑着,说:“何小姐此言差矣!”
何桐薇笑得温婉,“我在教陆妹妹,也不知阮小姐以为错在何处?”
她有意无意的将“阮小姐”三个字念得格外的重,笑意深深,似乎下一刻就会说出“双双”二字来。
阮梦欢见何桐薇笑了,她反而收敛起了笑容。
“母亲,父亲请您过去一趟!”安湘颖走到了庆王妃的身边,言语之间早已没了往日的热络姿态。
庆王妃临走,带着几分担忧。阮梦欢笑着与她告别,以眼神告诉她自己是不会吃亏的。
“何桐薇,忘记上次的赌约了吗?”安湘颖笑得诡异,轻蔑的瞥了一眼何桐薇。
“你!”何桐薇气结,却是无话可说。当初她与安湘颖打过赌,她输了,赌约是她出现在安湘颖面前时,要任由安湘颖指挥!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在努力的避开,如今被人当众揭伤疤,她恨恨道:“果真是姐妹情深呐!看来安小姐很喜欢虽然比你出生的晚,你却不得不称她一声姐姐的庆王嫡女呢!”
何桐薇对阮梦欢可没什么好脸色,“最好你们形影不离,否则……哼,总有那么一天!”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周遭的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阮梦欢不明白何桐薇为何要做这“有失身份”的事情,不过既然麻烦都走了,她又何必想那么多呢!
院子里的人都在忙碌各自的事情,安湘颖静默的站在原处,她望着天空中最后一朵云霞,低声说:“逃吧,这是唯一的机会!”
阮梦欢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甚至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在自言自语。
“就当我从没说过!”安湘颖的神情之中透着几分怜悯,须臾之间,又像没事人一般离开。
厢房
阮梦欢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她在思考安湘颖说的话。安湘颖是真心提醒,还是故布疑阵?不管是哪种,目的显而易见!尤其是在她当众揭开庆王妃的暗疤之后!
因为国师没有回来,他们只好继续等一晚。寺庙里,晚饭逃不过青菜豆腐。阮梦欢嚼着豆腐,食之无味。
深夜里,刚刚进入梦乡的阮梦欢被阿馥的尖叫声惊醒。
阮梦欢披了衣裳走出卧房,发现阿馥并不在床上,床铺都没有动过。她忽然想起了从前消失的阿芙,难道说……是因为阿馥易容成了阿芙的模样,而使得有人心神不宁,不得不除之后快?
这样的想法,令阮梦欢冷汗淋漓。
她穿好衣裳,外头披了一件深色的披风,按着方才声音的来源去找寻阿馥。
更深露中,月明星稀,院子里静悄悄的,宛若一同进入了梦乡。
“呜呜……”
有女人在哭泣!阮梦欢提着灯笼,知道那声音的来源,却不想再多迈出一步。
深夜的寺庙里,女人的哭泣声,众人皆睡她独醒,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吗?她错了,后颈凉风吹过,她回头,那里空空的,一无所有。
到底是怎么回事?哭泣的人是不是阿馥?
阮梦欢的手停在门把上,最终还是打开了门。她害怕,却清楚的知道如果阿馥现在有危险,如果阿馥急需她的帮助时,因她袖手旁观而出事,那她会后悔一生!
阮梦欢寻着哭泣声,沿着一条小路,往前走着。
哭泣声一会儿远,一会儿进,一会儿高,一会儿低,领着她往前走。
冬日万物萧条,寺庙旁边的两棵老松树却是格外的葱绿茂盛。那是白天时的情景,此刻夜深,看到的却更像是两团黑黑的怪物。
“阿馥!”阮梦欢低唤了一声,老树后传来的哭声顿时消失。
“站着别动!”
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阮梦欢提高灯笼,想看清那人的容貌时,谁知灯在半空中给灭了。那声音似乎是熟悉的,又更像是陌生的,她停住脚,问:“你是谁?”
黑衣人从树上跳了下来,停在阮梦欢的身后,“那边正在杀人,你不怕倒霉就尽管过去!”
杀人?阮梦欢怀疑这人是不是胡说八道!如果真是杀人,又怎么会给人哭的时间?
“是吗?谢谢!”她说着,用火石重新点着烛火,往回走。
黑衣人拦在前面,轻佻的说:“现在还不能走!”
阮梦欢疑惑问:“你什么意思?”
黑衣人指向不远处的一口大钟,说:“你还没走到那儿,就会被人当做杀人凶手抓起来!”
“哦!”阮梦欢点了点头,挑了另外一条路。
黑衣人不紧不慢的跟上,拉家常一般的问:“那边在杀人呐,你不害怕?”
阮梦欢抿唇说:“见过比杀人更恐怖的事情之后,杀人自然没什么可怕的!”
她接着说:“奉劝阁下一句,不管你这身装扮进寺的目的是什么,我希望你能想清楚再去做,否则,后果自负!”
过了一个院子,阮梦欢终于想起为何会觉得那黑衣人熟悉了。是了,白天时候,遇上的那辆马车也散发着跟他同样的香味,若有似无的淡雅香气,却被她给记住了。
回房后,发现阿馥躺在床上睡的正香。阮梦欢不经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梦游了?
“把杀人凶手交出来!”
“交出来!”
“……”
大清早,阮梦欢被叫声吵醒。她出了内室,只见阿馥趴在窗上偷瞄外面。
“怎么了?”阮梦欢拍了拍阿馥的肩。
阿馥吓了一跳,推着她回到里面,低声问:“你昨天夜里是不是偷偷出去了?”
“我?”阮梦欢不明所以,难道昨晚出去的不是你吗?
阿馥见她鉲uo碌模?粽刨赓獾乃担骸昂涡〗闼懒耍??嵌妓的闶巧比诵资郑∧阕蛱旄??臣芩?腥硕伎吹搅耍包br />
阮梦欢想起了昨晚的哭声,她怔怔望着阿馥,“是你吗?”
“哇哦,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阿馥挺了挺胸,得意洋洋,“不瞒你说,本小姐不只会易容,还会杀人哟!”
“认真点!”事关人命,阮梦欢断然见不得玩笑。
阿馥忽然笑了,低声说:“你昨晚出去了吧!我发现有一段时间你真的不在!”
“我……”阮梦欢忽然有种百口莫辩之感,就在这时候,门被人撞开了。
为首的一个粗壮婆子,阴狠狠的一笑,“你们现在可听清楚了?敢问襄卿郡主,深夜外出,到底去了哪里?”
你丫的到底想做什么?阮梦欢以眼神质问阿馥,阿馥却是吐了吐舌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阮梦欢还来不及说话,跟在婆子身后的一个人大声讥笑,“那还用说!一个姑娘家家的,三更半夜外出,放到哪里都说不过去!定然是去做见不得人是事了!”
另一个接着话茬,说:“可别乱说,人家是庆王嫡女,御封的襄卿郡主呢!”
又有人说:“嫡女也罢,郡主也罢,她才当了几天啊?谁知道没跟王爷相认之前是做什么的!说不准,就是个江湖骗子……”
“哪里是骗子?”一个人娇娇笑着,“上次宫宴上,不是说了嘛,燕王殿下成天就在绘她的画像呢!”
“画中人不是青楼女子吗?怎么会是郡主呢?”
“说不准是一个人呢!”
……
他们说的越歪越远,阮梦欢不耐烦的道:“请找到确切的证据再说!”
阮梦欢径直走到门口,却见院子里放着一张木板,上头躺着一个人。正是昨天见过的何桐薇,她死了,身上没有一点脏乱,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不能让她跑了!”“快拦住她!”
阮梦欢本来就没打算跑,她走到何桐薇的跟前,从头到脚仔细的看了一遍,确实没有任何的痕迹。她蹲下去,手碰到了何桐薇的下颌,微微一抬,在脖颈处发现了两指粗的红痕。
何桐薇的身上再没有任何的损伤,阮梦欢重新走回内室,对为首的婆子说:“你们什么时候发现何小姐的?”
为首的婆子本就是来闹事的,却见阮梦欢如此沉着,“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到是说说昨晚去哪儿了?”
阮梦欢点了点头,不再指望她。
“就目前何小姐脖颈上的红痕来看,她要么是上吊自杀,要么是被人勒死。”阮梦欢静静的说着,“你们是何府的?你家小姐出事后,通知她父母了吗?”
来闹事的一群人一下子哑了,一句话也说不出。
阮梦欢冷笑:“你们何家人可真奇怪,出了这样的事,不去报官,不去找她父母,倒是先赖上我了,你们跟我有仇啊?”
为首的婆子惊慌之中,说:“别听她狡辩!黄天在上,厚土在下!郡主也是人,她不能一手遮天!我家小姐不过看见她跟燕王殿下私会罢了,她就狠下毒手!在寺院内造下杀孽!不可原谅!”
“血口喷人!”庆王妃早间被庆王请了过去,一回来就碰上了这样的事情,她心里自然不舒服。
如今国师尚未回来,等待更是让庆王妃的心情一落千丈。
阮梦欢一本正经,说:“娘,请着人去报官吧!女儿行得正坐得端,不怕官府查!”
多好的故事,多好的计划,恐怕从上次宫宴就开始计划了吧!如果只是女人之间的情杀就罢了,偏偏还要牵扯到燕王!上次宫宴是个前奏,现在才是正戏吧!
明知阴谋已经靠近,阮梦欢却觉得心中某处已经沸腾,双手无法克制的微微颤抖着,她迫切的渴望着暴风雨的到来!
“去把住持请来!”庆王妃指着身后跟她来的婢女婉青,“你家侧妃需要的东西,我待会儿会命人送过去!”
婉青本来是不为所动的,在庆王妃说了这话才恭敬的去请住持。
“王妃,我家小姐活生生一个二八女子,如今就这么没了,你们庆王府是不是该给个交代?”为首的婆子说罢,又“唉呀”了一声,“老婆子我都忘记了,庆王府不是王妃执掌,是白侧妃呢!”
“白侧妃病了,如今也该轮到王妃了吧!”一个年轻一点的妇人掩着嘴角笑着。
这两人一唱一和,明里暗里奚落庆王妃不得庆王宠爱,在府中甚至连个侧妃都不如。她们如愿了,一大院子的人都在哄笑。
木板上躺着的何桐薇再也不会喘息,这些口口声声为她讨回公道的人又在做些什么?
阮梦欢心底被悲凉的情绪占据着,她冷笑着,说:“看来诸位心情不错!当着死去没多久的主子尸首面前,也能笑得如此开心呢!”
为首闹事的几个婆子脸涨得通红,当下不敢再笑了。
阮梦欢携着庆王妃坐在石凳上,添了一杯热茶后,才温温吞吞的道:“本郡主昨夜确实外出过,那不过是深夜无眠,又见月色迷人,所以才会出去走走罢了!至于你们说的杀人一事,可还有其他证据?”
陆梓妍哭哭啼啼的跑了进来,“何姐姐为人和善,从未与人结怨!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的出现她才会变成这样!”
她趴在何桐薇的旁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当初在千香楼时,我们不过是几句玩笑话,你竟然找坏人来对付何姐姐,这事情,你要否认吗?哼!当初我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如果不是何姐姐发现了你与燕……那人的私情,你怎么会……何姐姐,你死的好可怜……”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放在以前,阮梦欢只会觉得陆梓妍是个被宠溺坏的孩子,如今看着她声泪俱下、唱念俱佳的模样,不得不打心眼里佩服一声。
“本郡主跟你说的那人一清二白,陆小姐想多了!”阮梦欢端着郡主的架子,自觉说起话来也有几分气派。当然,她也从庆王妃的眼中看到了赞许。
“不是你,还有谁?”陆梓妍放声大哭,“就在昨晚,何姐姐还在佛前替你跟你那情人求姻缘,没想到,你竟然……实在可恶,不可原谅!”
指责声不绝于耳,越来越恶毒,甚至牵连到了庆王妃。阮梦欢有些抱歉的忘了一眼旁边的庆王妃,哪想到她一派自若模样,自顾自的品着茶水,全然袖手旁观的姿态。
“阿弥陀佛!”住持圆清的手上挂着一串佛珠,他走入院落站定后,说:“如此说来,安施主确实有作案动机了!请问施主,你们还有其他证据吗?”
陆梓妍柔柔弱弱的擦拭脸颊,“去把禄儿和福儿叫来!”
“住持,是禄儿第一个发现何姐姐的,就在侧院的松树后面。她……她生前没有受到屈辱,走的很快、很安静。”陆梓妍哭着,眼泪花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上。
不一会儿,院中来了两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两人眼圈红红的,甫一进来,就冲到何桐薇身前哭了起来。
“禄儿、福儿,你们别怕。把你们看到的,都告诉住持,他会为你家小姐主持公道,定不会让恶人逍遥法外!”陆梓妍将两个丫头带到了住持跟前。
“大师,昨夜本是奴婢当值,夜半时月复中饥饿,想去厨房拿点东西吃……”
福儿脸上微红,拿和偷的差别,在场的人谁不明白?她既然敢当场揭开自己的丑事,自然是有更丰厚的报酬的。
“谁知,走到侧院时,听到……听到……”福儿紧张的攥着衣裳,“一不小心,看到安小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他们还说……还说什么‘杀人’‘害怕’的话……”
阮梦欢一眼望过去,福儿吓得当场发抖,当下就拽着圆清的双腿,死活不放,大喊:“大师,您慈悲为怀,救救奴婢吧!奴婢不想死啊!安小姐她一定不会放过奴婢的!”
杀人不过头点地,可这些人分明有意无意的在攀咬些什么。隐约觉得,他们的主要目标并不是她,而是所谓的她的情人燕王燕奉书。
圆清有些尴尬,却又不能甩开那双手,念了几句佛号,问:“安施主,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阮梦欢随口道:“没有!”
众人一愣,她又说:“我没有做过!”
“有胆子做,却没胆子承认,郡主可真是……让人失望!”
陆梓妍双颊泪痕未干,话语从她嘴里吐出来,任谁都能听出其中咬牙切齿的恨意,就好像躺在地上的人是她的亲姐姐一般!
还有什么好说的?阮梦欢是不打算多说一句。
安湘颖进门后,便看见里面的对峙景象,“发生什么事了?”
她问的是庆王妃身边的小丫鬟。
那小丫鬟?*??乃担骸按笮〗闵比肆耍包br />
声音略大,在场的人基本都听到了。随即又是一阵哄笑声,冷冷的,像是此时此刻的冬风一般。
安湘颖微微点头,含笑说:“大小姐,这是你昨夜吩咐我做的香囊,已经做好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阮梦欢低头一看,是个竹青色的葫芦香囊,她并未让安湘颖做过,安湘颖想做什么?此刻说这番话,倒更像是在告诉别人,她襄卿郡主欺负庶姐。
“大小姐,昨夜你来找我时,夜已经深了,我连夜赶着做出来的,你别嫌弃才好。”安湘颖是大家小姐的做派,说这话时,却是把自个儿的姿态放到了最低。
阮梦欢不知道安湘颖这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一次,安湘颖不是在害她!她尴尬的笑了笑,“谢谢你的花样,回去之后,定要照着重新做一个!”
姐妹两个一言一语,是在告诉旁人,阮梦欢昨夜的确出去过。不过不是去杀人,而是去找自家姐姐讨要香囊花样去了。
庆王妃见到这番姐妹情深的景致,不屑从她的鼻尖发出。她就知道,白侧妃母女两个最擅长的就是卖她们的“良善”,她们总是在找寻各种机会,用各种方法告诉世人她们的“良善”。
圆清念了一句佛号,问:“诸位施主可还有其他证据?”
陆梓妍推了一把一旁的禄儿,禄儿惊慌之下,跪在了地上。
禄儿从怀里拿出一串金玉珠子串起来的手钏,颤巍巍的递向住持,“这是我家小姐手里一直攥着的东西,还请住持明察!”
阮梦欢暗中模了模手腕,那是她的东西!是天朔帝赏赐给襄卿郡主的东西!
陆梓妍夺了过去,冷笑着,说:“此乃皇家贡品,整个大夏皇朝也不可能出第二件!哼!安小姐,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虽然东西已经被赐给了她,但是如若损坏了,她还是要负责的。阮梦欢向来不喜欢佩戴金玉的东西,应该是有人趁着她昏迷后,戴上去的,是谁呢?
“这手钏着乃是陛下御赐之物,自然是放在家中收藏,怎会轻易佩戴。”阮梦欢并不以为意,闲闲问了一句。
“胡说!我昨天明明看见你戴着了!”陆梓妍失声痛哭,“老天爷,你终于让杀人凶手露出马脚了!”
而那些本该闹事却在围观的人,如今总算清醒了过来,各个都在说,自己也看见了,甚至还记得那手钏戴在安小姐的哪只手腕上。
阴谋,从一开始就是阴谋!想必等到官府的人稍加恐吓,自己身边一定会有人反水,一定会说出对她不利的话。到那时,一切尘埃落定,她必死无疑,而本就岌岌可危的燕王殿下只怕也会遭殃。
尚来不及共荣华,就要面对同患难吗?阮梦欢想到了幕后黑手原本对准的那人,她这也算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吧!此时此刻,却想起入京这些日子以来,与他每次的见面,每次的对白,以及每次的分离。
圆清捏着佛珠,不疾不徐的道:“安施主,你可还要辩解一二?”
“跟你们说再多也没意义,等官府来人、仵作验尸之后,一切自然水落石出!”阮梦欢不相信清者自清那一套,不过是因为眼下心绪不佳,不想再浪费唇舌罢了。
说来也巧,她的话音刚落,就见三名捕快飞奔而来。
空气中泛起了若有似无的香气,阮梦欢举目四望,一无所获。
三名捕快分工合作,一个验尸,一个查勘现场,留下的那个在调查事情发生的经过。
问了一圈后,所有人都在说是安小姐杀了何桐薇。年轻的捕快觉得这事不可思议,以正常人的角度来看,一个深受皇恩并且刚刚获得册封的郡主,怎会轻易杀人?怎会砍断自己面前的光鲜的道路?噢,除非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吧!
“郡主可有什么要说的?”身为小组长的裴流对旁边那镇定自若的女子,多了几分好奇。传言中,一贯爱好男风的燕王殿下,会没日没夜的为她画像,她究竟有怎样的魔力?
流言之可怕,在于歪曲,在于荒谬。阮梦欢不知道,当初宴会上的故事已经被传了好多个版本,其中一个,是燕王殿下与还会平民的襄卿郡主早就相识,苦于身份悬殊相爱而不能相守,燕王殿下只好对着画像以缓解相思之苦。如今再相遇,自然是该郎才女貌,旧情复燃,花好月圆。
于是,又有人说,前些日子燕王殿下已经向庆王求娶了……
“我相信你们有能力还我和何小姐清白!”阮梦欢依旧是泰然处之,不说一句多余的话。
查验尸首的捕快在裴流耳畔低语几句,裴流不由心惊,“竟然如此相似!”
阮梦欢听到耳中,更觉得这事情非同一般。她问:“裴大人见过同样的事情?”
裴流不再多说,立即命人想官府传递消息,并控制了一院子的人,哪个都不许离开。
是什么样的事情,让裴流对她这郡主杀人一事不放在眼里?又是怎样的相似让裴流这样的人心惊失神?阮梦欢观察着裴流的每个细微动作,发现他在紧张,在犹豫,甚至在害怕!
面对大将军独生女的死亡谜团,有点紧张是正常的,可是裴流的紧张害怕分明是在验过尸首之后!相似?阮梦欢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来,一个只存在人们记忆之中的人。
如果是那人,那么裴流的一切举动就容易解释了。然而没等到官府的人,倒是等来了不速之客。
“将害死小姐的人拿下!”何桐寄率领着五十多人,突然闯入院中,又命令一众重装士兵前来拿人。
阮梦欢斜斜望了一眼裴流,裴流当即上前道:“何小将军,这是做什么?我们官府的人马上就到了,你这……是要擅用私刑?”
何桐寄面目狰狞,一手拔剑,道:“我虽不堪,却绝对不会放过害死我妹妹的人!裴捕快,还是收起你那大人的架子,给我让开!否则,连你一起拿下!罪当同伙!”
圆清念着佛号,道:“小将军,这里是寺院!佛祖在上,还请不要妄动干戈!”
“哼!如今都已经死人了,还说什么妄动干戈,你们佛家就是这么慈悲为怀的?”何桐寄狠狠啐了一口在地上,几步跨到何桐薇跟前,抱她在怀里,“妹妹你放心去吧,哥哥定要拿害你之人的鲜血祭奠你的亡灵!”
“拿下!”何桐寄大喝一声,跟随而来的士兵长矛在手,气势汹汹的朝着阮梦欢这里走来。
“常听人说,虎卫营的将士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如今却是要用你们手中的兵器来对付一介女流,实在难得,百年难得!”
不羁的笑声在空中盘旋,吞没了仅存的危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