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终于舍得拿出来了!”唐虞嘲弄一笑,视线停在了那薄而锋利的匕首上,双目含笑,望着匕首的主人。
那笑容更似烙铁,烙红了阮梦欢心中的愤怒,她把匕首刀刃往前推了几分。她恨恨道:“我要杀你轻而易举,只要再往前推几分即可!”
唐虞笑了笑,不含任何情感的笑,“若要动手,何故不趁着现在?”说着,他一把抓住了阮梦欢的手,带着她和她手里的匕首往自己的脖子上划。
“你……”阮梦欢的心间,闪过一丝诧异,之间他脖子上的血珠子已经汇集成了一条小小的溪流,眼看着就要流到她的手心处。月复中莫名的恶心,她推开了他的手,松开了匕首,慌忙间跑入了船舱。
一阵干呕后,阮梦欢极力平复着月复中的波澜。她擦了把额间的汗珠,不经意间一抬头,就看见老妇人此刻正用那双诡异的猫眼盯着她,且嘴角似乎还带着几分笑意。
“你想跟我说点什么么?”阮梦欢背靠着船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是个男孩!”老妇人眨了眨眼,显得那双猫儿眼愈发的清亮莹澈。
阮梦欢先是一愣,后不由得抚着自己的肚子,这怎么可能!她如今仍是完璧之身,肚子里怎么可能有孩子!她索性抱住了双腿,头枕着膝盖,反正就是不去理会那古怪的老妇人。
老妇人合上了那双猫儿眼,枯瘦若柴枝的手在眉间挠了挠,她说:“不会有错,是个男孩!过几个月,你就会信我了!”
阮梦欢干脆堵上了耳朵,这古里古怪的老妇人,她一眼都不想看。索性捂着耳朵,跑出了船舱。
小小的乌篷船在水面上前行,两岸的风景都是陌生的。阮梦欢坐在唐虞的对面,心中烦闷不已。
“可别小瞧她,她曾说过的话,十之八九都已应验!”唐虞望着远处起伏的山脉,不声不响的道:“你还是准备好迎接他吧!”
阮梦欢把他的话揣摩了好几遍,这两人是一伙的,说的话自然是不够靠谱的。所以她干脆装作没有听到,百无聊赖的望着远处的风景。
*
阮梦欢醒过来的时候,天空中已是月明星稀,她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发现船上只有她一个人,而白天所遇到了猫眼老妇人跟唐虞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正当阮梦欢拍着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时,天空中忽然火光四起,刹那间照得整个世界如同白昼。
“阮姑娘在那边!快!划过去!”
阮梦欢听出那是容蘅的声音,她挥了挥手,心中依然纳闷不已。白天所遭遇的究竟是真还是梦?越是想要解开这个谜题,头越是疼得厉害,她眼前一黑,向后倒去。
*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郡主并无不妥,而是喜脉!”太医谦恭之中透露着无限的欢喜,抱拳向着边上的燕奉书道喜。
“喜脉?”燕奉书剑眉紧蹙,双眼望向*上躺着的阮梦欢时,只觉得世界已是天翻地覆,最信任之人已然背弃他,而他再无一人可以信赖。他将太医的欢喜视若无睹,只是问道:“几个月了?”
太医尚未察觉到不妥,只说:“胎儿已经三个多月了,很健康,王爷安心!”
门被关上的声音,依然在耳边回荡,将之前那两人谈话悉数落入耳中的阮梦欢静默的躺在*上,哪怕心中已翻起了滔天巨浪。
三个月前她在哪里?阮梦欢咬着下唇,三个月前她在燕国,那时,他们的确有过一段快乐的日子,可是一直都是发乎情止乎礼,怎么可能会有孩子?而这一点,她清楚,燕奉书自然更清楚。
心鼓如雷,阮梦欢没有任何睁开眼的勇气。她感觉到燕奉书在靠近自己,甚至能清楚的听到他的喘息声,好似凝聚了千百年的怒气,即将在这一刻迸发。
“饿不饿?”
头顶传来了燕奉书的声音,额头上一热,他的手掌轻抚着她的额头,一点一点滑落在她的脸颊畔。显然,他知道她是醒着的!
“我……”阮梦欢十分难堪,甚至不敢去看燕奉书的眼睛,就好似做了什么对不住他的事情一般,她的声音如此沉重,“我不知道……”
她转身背对着他,平生从未有过的无力感逐渐欲要把他压垮。因听不到燕奉书的声响,以为他已经离开。她无声的啜泣着,双手捂着脸颊,任由眼泪浸湿手心。她会变得脆弱,会变得不堪一击,仅仅是因为他已离她而去。
燕奉书双手端了两碟子糕点,置于桌上后,徐步过去,轻轻推了推她,却发觉她在哭。他即刻趴在*上揽住她,“别怕,别怕,我在这儿!”
阮梦欢的双眼红红的,她从他的怀里挣月兑而出,望着他眼中尚未来得及隐藏的惊慌,她苦涩一笑,稍微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她轻抚着自个儿的肚子,那里与往日根本没多大的不同,为何那些太医会如此肯定!
“来吃点东西!”燕奉书噙着微微的笑意,为阮梦欢戴上了披风,他搀着她的手,那么的小心翼翼。
短短几步路,却仿佛走了上万年,阮梦欢坐在桌前,望着精致的点心,却连半点食欲都没有。而此时,燕奉书已然捏着一块糕点,送到了她的唇边。他的笑容,却令她更加的苦涩和难堪。
“我……”阮梦欢一边有些纠结,一边又害怕自己会说出什么无可挽回的话,她道:“房间好闷,我想出去走走!”
“好!我陪你!”燕奉书放下糕点,没有一丝的不耐烦。
“别,我只想一个人走走!”阮梦欢咬着下唇,匆忙向着门外跑去。
到了门口,那件披风却落在了地上,阮梦欢侧首,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她刚弯下腰去捡,整个人已经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咱们需要好好谈谈!”燕奉书拦腰抱起了她,迈着大步子,不容拒绝的把她重新放回了*上。
阮梦欢没有分毫拒绝的机会,已被燕奉书的认真神情定在了原地。他的双眸是那么的亮,她从来都是*其中,从来都是无法自拔。
四目相触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阮梦欢的心绪也不如方才那般的激动。她回想了一番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说:“我被两个人劫走,遇上了一个老妇人,那老妇人长着一对猫眼,她……告诉我,我肚子有个男孩……我……我……我压根儿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阮梦欢兀自愁苦着,却在刹那的功夫,察觉唇上一片温热。那是燕奉书送来的吻,绵长而甜蜜,使得那份愁闷很快就飞到了九霄云外。她略显生涩的回应着他的吻,只觉整个人都没了气力,瘫软在他怀里,唯有双臂环住他的脖子,仿若救命的稻草一般。
“梦梦,这是我的孩子!是咱们的孩子!”燕奉书把阮梦欢紧紧搂在怀里,知道她担心什么,所以尽最大的可能让她宽心。
阮梦欢的神情逐渐清明,双臂环着他精壮的腰身,脸颊贴在他的胸前,她笑了笑,道:“可他来历不明!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不!我知道!我希望你相信我!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这些都是真的!”燕奉书轻揉着着怀中人的发丝,微一低头,就见她的脸颊上带着几分笑意,他凑过去,亲了亲她的侧脸,说:“你我本就是夫妻,你是我的,你的孩子自然也是我的!”
阮梦欢微微一笑,就好似等候了*的昙花,万物在这一瞬间静止,一如永恒,一如从未存在过。
脑海里尽是阮梦欢的笑容,抱着怀里的人,做了一个圆满的梦。燕奉书*好眠,睁开眼的时候,唇畔犹带着几分笑意。
长臂一伸,枕畔却空空如也。燕奉书错愕不已,方一起身,只见妙妙正立于帘后,一脸的欲言又止。
“梦梦呢?”昨夜发生的一切难道只是一个梦?燕奉书揉着眉心,问道:“人找到了吗?”
妙妙一脸的愤愤不平,她叹气道:“公子爷,你待她如何,她又待你如何?你何时才能清醒一点呢!”
“她……离开了!”燕奉书的视线蓦地落在了枕头上,发觉那里放着一块红玉,雕刻成了狐狸模样。
他了然,昨夜不是梦,她来过!但是,她走了!
妙妙见他如此消沉,却以为只是数日的光景,此时心中不乏得意了几分,暗道,算她识相。
妙妙往前凑了几步,牵扯出了另外一件事,问道:“公子爷,过几日便是琼琳公主与二皇子殿下的大婚之日,咱们王府送什么好?”
妙妙没有得到答案,即便已经等了许久,也没能等到答案。她只看见燕奉书对着那块狐狸玉,唇边是若有似无的笑意,而她的话,他就好像从未听进去过一般。
“公子爷?”妙妙从未见他如此状态,在肩上推了一把,不成想燕奉书随即倒在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