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身上的剑伤好的差不多的时候,燕青萤算算日子,估模着昭靖郡主的鸾驾应该快从云州行至京城了,便时常带着春桃去大街上转悠。
才一天不到的功夫,她的贴身四大婢女便找上了门,承影找到她时,燕青萤正带着春桃在茶楼听说书人讲一段才子佳人的缠绵悱恻故事。
昭靖郡主燕青萤有贴身婢女四人,名字皆取自上古名剑,分别唤作承影、纯钧、鱼肠、莫邪。
她进茶楼时,刻意挑了二楼朝南一个显眼的位子,方便她们寻找,果不其然,才听说书人讲了半场戏,承影跟鱼肠就来了。
当初她进慕容府时,本就孑然一身,没带什么东西,此番离去,也没什么可带的,便不打算回去了,出于礼貌,让承影弄来一套笔墨,写了一封感谢信给慕容庭洲,让春桃带回去。
整封信的大致意思,是她的家人来接她回去了,这些日子多谢他照顾,大恩不言谢,后会有期云云之类的。
等送走春桃,不一会儿,纯钧跟莫邪两个婢女接到承影之前给她们发的信号,也匆匆赶到了茶楼。
虽然八年不曾回过云州的王府,但燕青萤对这四个婢女却不陌生,在归莲山庄的八年时间里,四个婢女也曾几次三番偷偷跑去看望过她。
纯钧一坐下,就将长剑往桌上啪啦一放,瞪着眼气鼓鼓的道:“郡主,那霍君熙真是欺人太甚!”
燕青萤嗑着瓜子,闻言转头,将视线从那身穿玄袍、手舞足蹈、神情并茂的说书先生身上抽出来,移动到身旁穿着一袭水蓝色衣裙的女子身上。
只见纯钧继续气愤的说着,“郡主,我早就说过那麒麟公子长得贼眉鼠眼的,肯定不是个好货色,偏偏郡主不信,一颗心全吊在他身上,这八年来,郡主为他不惜隐姓埋名、甘愿留在他身边做一个小小的剑侍,付出那么多,可他却好,到头来娶了个什么柔然圣女为妻,要是有人敢这么负我,我早就一刀子将他捅死了!”
燕青萤嗑了一粒瓜子,睨了她一眼,对着其他三人笑道:“想我当年离开时,纯钧还拉着我的衣角哭哭啼啼,一副乖巧的模样,不想这些年不见,脾气是越发的见长了。”
四人中,年纪最小的鱼肠俏皮的笑道,“那可不,郡主你不知道,刚听到郡主出事那会儿,纯钧姐姐气得拿了剑冲出门,就要去砸归莲山庄,要不是承影姐姐跟莫邪姐姐劝着,这会儿归莲山庄,只怕早被砸得稀巴烂了。”
这时,承影接话道:“我们接到风声,说郡主出了事,当我们赶去归莲山庄打听时,山庄的人都说郡主你……”说到此处,她语气有些哽咽,“在霍君熙的剑下自尽了,吓得我们都大哭了一场。好在后来收到郡主往京城王府别院投的纸条,告诉我们你安好无恙,不然就算是当今圣上阻拦,云州的三十万大军,也照样要把他归莲山庄给碾平了!”说到最后,她眼眶渐渐有些湿红起来,满眼的气氛之意。
其他三人一时被她的情绪感染,神情悲鸣,燕青萤见大家情绪越来越低落,忙打圆场道:“好了好了,我这不好好的,没事么!你们也都别哭丧着个脸。”
一顿,突然又想起什么来,问道:“你们在王府,有没有见到一白衣金面男子拿着我的玉佩,去交代后事?”
纯钧听后,又不满道:“呸呸呸,什么后事,郡主才说不让我们哭,又说这胡话惹我们伤心。”
“好,是我说错话了。”燕青萤也不恼,边安慰纯钧,边听得承影道:“没有人拿着郡主的玉佩去过王府。”
燕青萤犹豫着又问了一遍,“确定没有?”
承影肯定道:“没有。我们去归莲山庄时,莫邪一直留在王府里,确实没有见过谁拿了郡主玉佩的来交代事情。”
说着她看了一眼一向少言的莫邪,只见莫邪对着燕青萤颔首。
之前她也一直觉得奇怪,按理说那白衣金面男子从归莲山庄去王府的路程,比她从归莲山庄到京城,再去别院送纸条,然后别院的人再将消息送到云州王府,要快的不知早多少天,可云州那边却迟迟不曾传出昭靖郡主薨逝的消息,当时她想,也许王府那边收到白衣金面男子的消息了,可没见到她的尸首,不愿相信,所以一直迟迟没有公布她的死讯。
却原来,那白衣金面男子根本就没有把流萤的嘱托完成,见他把流萤的尸首丢在路边不闻不问,燕青萤就觉得他不靠谱,果然是个不折不扣,极不靠谱的人!
燕青萤突然气愤道:“若是将来有人去王府送玉佩,就叫人把他的金面具砸烂。”
这时,鱼肠好奇道:“郡主,要是他一直不去送还玉佩,那咋办?”
纯钧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一下鱼肠的头,道:“那还用说,竟然敢私吞咱们王府的传家玉佩,当然是全国通缉,不抓到他誓不罢休!”
承影又道:“对了,郡主,你出事的第二天,溆公子把归莲山庄在云州所有店铺的货源都给截了,不出三天,归莲山庄在云州的二十来家酒楼布庄都通通关了门。”
承影原以为燕青萤听后,会大快人心,拍手叫好,可她没有,只是淡淡道:“叫宁溆别浪费王府的人手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我们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鱼肠模模脑袋,不解道:“郡主,为什么啊?那霍君熙确实该好好教训教训。”
燕青萤道:“如果一只疯狗咬了你一口,你需要回咬它一口,泄愤么?”
鱼肠听后,恍然大悟,忙摇头,跟着其他三人,也俱都摇了摇头。
对于流萤已经了解的事情,她不想再有任何瓜葛,若是当时流萤是怀着强烈的恨意走得,那她有一天,必定替流萤手刃霍君熙,可流萤走的时候,说无爱亦无恨。
无爱无恨,从此是路人,既然流萤都愿意放开,她又何必再纠缠不休,凭空生出一段孽缘来。
燕青萤感叹道:“你们郡主以前所遇非人,以后再也不会瞎眼看错人了。”
鱼肠又问,“郡主,什么叫做更重要的事啊,我们要做什么大事啊。”
燕青萤神秘一笑,着手让她们抬耳聚过来,小声说道:“你们郡主啊,就是想证明一下,大皇子慕容庭洲,才是当年圣上膝下最出色的儿子,景王呢,不过是个路人罢了!”
鱼肠听后,双眼流光溢彩,兴奋的拍了拍手,急忙道:“郡主,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燕青萤瞅了眼台下说得眉飞色舞的说书先生,笑道:“现在么,听戏!”
好戏正开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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