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燕青萤住进昭靖公主府时,已是初夏十分,明媚的阳光跳跃在绿树枝头,夏蝉轻鸣,池塘小荷刚露出尖尖的角。
昭靖公主的凤撵一路从云州至京城的云王府别院,再到永安帝御赐的公主府,所有人都看到了那琉璃为帘,明珠置顶,缀满杏黄色云纱的华丽凤撵,也看到了那骑着宝马良驹,配着利剑,一身玄黑甲胄,气势磅礴的云州燕家军,就连那凤辇四周,四个佩剑的俊俏婢女也被众人一一看清了容貌,可从头至尾,却都没见着那公主的半分姿容,使得京城的百姓纷纷议论不已。
不消说是百姓了,就是今上永安帝,也着实郁闷,因为他也没见着燕青萤本人。
昭靖公主的凤撵到京城的第二天,永安帝召公主入宫为她接风洗尘,却被燕青萤以“舟车劳顿、身子微恙”给拒绝了。
自古以来,哪有人敢拒绝皇帝的召见,就算是瘫在了床上,只要是皇帝召见,也得给他抬来,不然可就是抗旨不尊,要抄家砍头的,可面对燕青萤的拒绝,永安帝却不好发作,到底是皇家有负她在先,不仅大晋的百姓看着,那云州三十万大军更是虎视眈眈,生怕委屈了他们的郡主。
永安帝心想,就算是委屈了自个儿,也不能寒了那驻守边关的三十万将士心啊,只得有气往自个儿肚子里咽,明面上,还有高兴的把自个儿库里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一堆堆赏赐下去,哄那昭靖公主开心。
至如今昭靖公主到京城半月有余,可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布衣百姓,却没有一个见着过那公主的真容,使得众人越发好奇,那被景王退婚的云王府孤女,到底长啥模样,是不是真的像坊间传言一般,面生红斑,不敢见人。
可公主凤撵进京的那天,从那满是轻纱的凤撵中,传出来的一道声音,令当时在场听到的众人,如痴如醉,痴迷不已。
众人也说不上来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只觉得那嗓音清脆婉转,似出谷流莺,娓娓动听;又感觉娇柔妩媚,恰似三月盛开的鲜花;但又带着股清澈柔润之感,宛如冬夜檐下滴水,寂寂动人,只听得众人如痴如醉,心想,有这等嗓音这人,怎么可能是个面生红斑的丑女,一定是误传。
以至于到四月初五,公主选夫那日,昭靖公主府门前,越发的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永安帝为了表示对昭靖公主的重视,不惜下旨让大晋八州未婚的青年才俊奔赴京城,来给公主挑选,其中不乏就有皇孙贵族,亦有出身大儒世家的清贵子弟,比真正出身皇族的公主选夫都过犹不及,羡煞京城一干世家贵女。
所以,到了选夫那日,昭靖公主府内不仅多年轻才彦,后花园更是坐满了想来找相公人选的名门贵女,只要她们相中的公子,没有被昭靖公主选中,那在不久的将来,那个被自己选中的公子,极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夫君,想到这里,贵女们个个笑容满面。
在奉诏而来的一众公子中,要数麒麟公子霍君熙的名头最大,其次则是汝王世子慕容辉。
“霍君熙?”选夫前一日,燕青萤坐在公主府最高的云楼上,看着眼前皇帝派人送来的到场的年轻才俊名单,眉头微蹙。
一边侍奉的承影见自家郡主疑惑不已,忙解释道:“郡主,可不就是他么。你不知道,当时你大闹婚堂后,霍……”她语气倏然一顿,有些不知所措该怎么称呼霍君熙,她可不像纯钧,口无遮拦,什么霍渣渣,麒麟小虫,颍川王八什么都骂的出口,那毕竟是郡主爱了八年的人,还真是为难。
经过这半个月的相处,承影办事稳重,干事利落,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太过古板,燕青萤见她为难,开解道:“承影,我说过多少遍了,那个人已经跟我没有半分钱的关系了,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怎么骂就怎么骂,怎么高兴怎么来。”
承影释然道:“当时郡主你大闹婚堂,被人救走后,归莲山庄的婚礼就突然被中断了,没有再继续进行下去。霍君熙说婚礼中见血,不吉利,打算三个月后,再迎娶那出莲姑娘过门。皇上的圣旨,是让所有未婚的世子公子都来,可没说有未婚妻的就要除外,那霍君熙虽然辞了宰相之位,可颍川侯的爵位,一直在身,要是他不来,就是违抗圣旨。”
“什么,那霍渣渣要来!”突然一道清脆却带着怒意的嗓音从门外传了进来,下一刻,只见纯钧端着一碟子瓜果进门,瞪眉怒眼道:“那麒麟小虫竟然还有脸来公主府选夫。”说罢,她将果盘交到一旁鱼肠的手上,“唰”一下,抽出腰间的配剑,在空中唰唰舞了两下道:“一定要让他有来无回!”
鱼肠却仰着小脸,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一脸正经的道:“纯钧姐姐,难道你忘了么?郡主之前说过,叫我们别浪费时间跟人手,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她特地将“无关紧要”四字咬重了口音,提醒纯钧。
纯钧听后,怒发冲冠的气势一落到谷底,移着步子慢慢走到燕青萤身边,低声叹气道:“郡主,难道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让他进门么?”
燕青萤睨了她一眼,道:“自然不是!”
纯钧一听,方才暗淡下去的双眸,瞬间就又明亮了起来,燕青萤对着她招招手,示意她附耳过去,一阵稀稀疏疏的话语声后,只见纯钧脸上笑得阴险。
次日一早,辰时还未过半的时候,公主府门前已然人满为患、多如潮水。
至于为什么人都通通聚在府门前,那是因为,昭靖公主选夫的第一关,便设在大门口。
世家小姐可进,贩夫走卒可进,只要是来看热闹的人,都可以自由进出公主府,唯有那前来待选驸马的年轻才俊,过不了第一关,就不能走进那富丽堂皇的昭靖公主府大门,一见人间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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