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大哥安排个差事做做,怎么安排?
他总不能将大哥当下人使唤吧?
可若是把大哥放到三省六部中去,没有他父皇的同意,就是越权啊,他怎么敢!那还不得被他父皇猜忌死。
若是一口否决,指不定又要被新城长公主哭诉着,一面骂他不孝,不敬重姑母,这点小事都办不了;一面又会说他兄弟间不和睦,不顾大哥的死活;更甚者,还会说他贪恋权势,不愿意放权,诸如此类的话等等。
他太知道他这个姑母能生事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还得揣摩揣摩他父皇的心思,若是他父皇眼下根本就没有心思打算给他大哥去朝堂兼个官职做做,他这么一提,岂不就是惹恼了龙颜?
这个说出口的答案,不仅要让他父皇满意,更要让他姑母满意,找不到半分茬。
一瞬间,慕容庭渊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就在这时,突然听得身后之人在他耳边私语了两个字“云州”,他一瞅对面坐着的燕青萤,起身笑道:“大哥跟公主成亲后,怕是要先去云州祭拜云老王爷吧。云州历来是大晋的军事重地,兵多,事也多,怕是没个三五个月,还赶不回来,或许一年半载也没个定数,指不定到时候等大哥大嫂回来,连侄子都有。”
说罢,对着凤椅的方向一拜,“余下的,自然就全凭父皇做主了。”
心里却在想:大哥,你娶了人家燕家的女儿,不管到最后云州的兵权是不是落在你手上,现在至少得去三十万燕家军里那里露露脸,拉拢拉拢关系吧!不然就算你娶了昭靖公主又如何,兵权又不会主动跑到你手上来。
永安帝支肘扶着额头靠在凤椅上,半响之后,幽幽的睁开眼,瞅了一眼慕容庭洲,不咸不淡的开口道:“洲儿在家也有些时日了,正好最近工部有个空闲,明日你就去工部补个闲差吧。”
慕容庭洲面露惊喜之色,忙叩谢,“谢父皇恩典。”
新城长公主见状,对慕容庭洲叮嘱了几句要他好好为永安帝分忧的话,接着话峰一转,又重新说到了立后之事上,“我看啊,当下还是立后较为重要,皇上不过才四十出头,还年轻,着什么急立太子啊,虽然皇上膝下有四个儿子,但到底是缺个嫡子,总归遗憾,本宫看啊,等立了皇后,明年让她生个嫡子,养个十年八年的,孩子大了,再立太子也不迟。”
永安帝抬眸瞅了一眼情绪高涨的新城长公主,顿了顿,平静的开口说道:“后宫嫔妃中,淑妃这些年一直代皇后执掌凤印,处事稳妥,朕很是放心,就立她为后好了,这样老二就是嫡子了,也省得再花个十年八年养了!”
永安帝心里这样想,可不代表新城长公主心里也是这样的一个想法。
新城长公主神色迥异的端起一盏微凉的茶,凑在唇边抿了抿,然后放下茶盏,浅笑盈盈的瞅着永安帝道:“本宫也不是说淑妃不好,可是当下这一天一夜的时间内,却一连出了这么几桩糟心的事,难免有嫔妃认为淑妃没有管好后宫,乱嚼舌根。况且昨夜雪妃动胎气及欣贵人流产之事,迟迟未查出缘由,若此时立淑妃为后,不仅怕后宫里的众位娘娘不服,而且本宫觉得,前朝各位大人只怕也不会轻易同意,毕竟皇嗣之事,也关系到江山社稷。”
永安帝闭着眼想了想,再睁开眼,瞅着新城长公主,神色有些疲倦的问道:“那照皇姐说,立谁为后比较妥当!”
新城长公主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双眼金光闪闪的高兴道:“皇上你这可问对人了,臣姐这里正好有一人选!”
说着扬起头,目光挑衅的看了一眼静坐如钟的淑妃,清了清嗓子说道:“此人皇上也是见过的,是鲁国公府的二姑娘夏初融。他家出来的姑娘,不仅长得端庄贤淑,而且十分的好生养,看看她那几个姑姑就知道了,哪个到了夫家,不是开枝散叶,生三五个大胖小子的。皇上子嗣不荣,就该立个这样多子多福的女子为后,才能给咱们皇室带来福气。”
鲁国公府的二姑娘?燕青萤挑眉,那可不就是景王御前求娶相府千金柳晼晚之前,淑妃一直看好的儿媳妇人选?
要不是景王给她来了一招出其不意,只怕如今的景王妃,多半就是那位夏初融姑娘了。
新城长公主要皇上立她为后,岂不是明摆着用来恶心淑妃母子?
永安帝本意,是打算从现有的后妃中挑选一位立后,没想到新城长公主给了这样一个出其不意的人选,上座的真龙天子听后,半天没有响声,就在众人以为他可能是累得睡着时,永安帝突然睁开双眼,状似随意的问道:“听说渊儿府上最近新提拔了个长吏?”
话音刚落下,就从慕容庭渊身后闪出一个素衣身影,对着永安帝行礼道:“臣萧九参见皇上。”
永安帝瞅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问,“你就是渊儿新提拔的那个长吏?”
萧九恭敬回道:“回皇上,正是下官。”
永安帝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语气淡淡的开口,“既然能从默默无名之辈一跃成为五品的王府长吏,想来必有过人之处。不妨你来说说看,对当下立储立后之事的看法。”
萧九对着永安帝一拱手,“臣惶恐,既然皇上想听微臣的看法,那臣就在这里斗胆一说。国无长君,天下不安!国无储君,社稷不稳!自古以来,立储乃国之大事,事关国本,若是诸皇子们尚且年轻,缺乏历练,难以轻言孰优孰劣,自然不急于一时,做出轻率的决定。但是如今以大晋的局势,却不尽然。皇上虽正直壮年,可皇子们却也已成家立业,久经庙堂沙场,有能力担起一国储君之职。昔年轩辕庆帝时,曾以‘立储乃国之根本,不可轻定’为由,迟迟不立储君,以至于一朝驾崩,尸骨未寒,膝下诸子夺嫡之争,已经腥风血雨一片,几乎将轩辕分崩离析。臣也惶恐大晋日后生灵涂炭,皆由储位引起,是以恳求皇上早立太子,以避免前车之鉴,安抚天下百姓。再者,皇上虽还未昭告天下,明明白白的立景王殿下为太子,但却已经对朝中诸位大人明言,景王殿下就是未来的一国储君,在京城百姓心中,也早已认定景王殿下,若是此时皇上突然取消册封大殿,朝令夕改之举,恐惹非议。心底明白的还好,知道皇上想是在考察景王殿下几年,可黎民百姓却不会这么想,他们一定会觉得,皇家出了大事,朝堂出了大事,若是再被有心人添油加醋一番,稍有不慎,便是动摇国本社稷之事。”
说罢掀袍跪地叩首,“所以臣在这里奏请皇上,早立太子,以安国本社稷!”
萧九的话,在明显不过了,立二皇子慕容庭渊为太子,立二皇子之母,淑妃为皇后。
子以母贵,母亦以子贵,只要二皇子一被立为储君,自然而然会有大臣上奏,恳请永安帝立淑妃为后,一切顺理成章。
顿时满室寂静,落地无声,永安帝坐在凤椅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响,新城长公主幽幽的开口:“本宫觉得朝堂之事,还是得好好斟酌斟酌!”
只见她话音未落,萧九一句,“妄议则生事端,恐祸及祖宗千秋万代之基业!”立时就把新城长公主的话堵得死死的。
还从来没有人,敢当面这样跟她呛声,新城长公主惊愕之余,心中骤然升起一团怒火,却因为当着永安帝的面,不好发作,竟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皱眉道:“可后宫之事尚未有个定论,本宫私以为……”
话还未说完,那厢萧九已经扯着嗓子高声道:“后宫之事是**,而非鬼神之说。请皇上给臣三天时间,臣定把事情的来因去脉查的清清楚楚,还后宫一个太平!”
“你……”新城长公主又惊又怒的指着萧九,半天没有说出话来,竟连可以用外男不得入宫这条规矩来治罪萧九,都给忘了。
永安帝微微叹了口气,“就这样吧,若是三天后,你能将事情查的清清楚楚,朕就依你之言,马上册立储君。但若你查不出个好歹来,朕定不轻饶!”
大殿中永安帝严厉的声音尚残留着几丝余音,门外早已响起内侍尖锐的唱和声,“皇上摆驾宣明宫,起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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