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进宫敬茶,燕青萤挑了一件烟青色宫装换上,衣服的前胸与裙摆上绣着几朵秀女敕的荷花,栩栩如生,仿佛靠近一些就能闻到那清新的莲香,腰间束同色腰带,上缀数十颗光泽亮丽、排成花形的小珍珠,三千青丝挽成惊鸿髻,左右各插一支同心莲步摇,莲花用水晶雕刻而成,晶莹透亮,垂下的琉璃流苏,在阳光的照耀下,满眼流光溢彩。
等他跟慕容庭洲到宣明宫时,淑妃已经带着后宫一干嫔妃在了,正与几位出嫁的长公主、大长公主,还有几位王妃郡王妃饮茶谈笑,见他俩进门,忙叫婢女搬了锦凳来过赐座,又怕他俩一大早过来没吃饱,赏了一桌子的点心,燕青萤坐了坐,才看到太子慕容庭渊满面笑意的牵着太子妃柳晼晚进殿来。
柳晼晚今天穿着件大红蹙金凤纹织锦宫装,墨黑的长发梳成十字髻,发髻正中间簪了一支硕大的金镶宝石凤凰展翅步摇,凤凰尾上镶嵌的红宝石,粒粒浑圆饱满,宝光熠熠灼烧人的眼睛。
淑妃赐了座,四人坐在同一桌,因为加了两人,糕点也随着多了几碟。
淑妃笑着瞅着她们道,“早朝快结束了,你们再坐着等等皇上就来了。要不洲儿渊儿,你们俩先带着自个媳妇认认人。”
慕容庭洲跟慕容庭渊两兄弟点头说好,左边慕容庭洲跟燕青萤一个个介绍着各位长公主,右边慕容庭渊跟柳晼晚一个个介绍着后宫中的嫔妃。
大约两盏茶后,永安帝下完早朝回宣明宫喝子媳茶。
敬茶的时候,关于谁先谁后的问题,燕青萤犯难了,若是以长幼顺序来,则该由她这个做大嫂的先敬,若是以尊卑来分,自然是该由太子妃柳晼晚先敬。
她端了茶盏,站在那里神色犹豫为难,新城长公主见状,不满道:“这是家宴,又不是在朝堂上,自然该照着长幼顺序来。庭洲媳妇,你还愣着做什么,快给你父皇敬茶!”
燕青萤等得就是新城长公主这句话,她也不是想压太子妃柳晼晚一头,而是想压太子慕容庭渊一头,让他清楚明白的知道,她是他大嫂,以长为尊。
淑妃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儿媳妇能敬在前头,压燕青萤一头,可是新城长公主这样说了后,她反倒不好再提议以尊卑来分之说了,免得被一众宗室女眷,尤其是大她一辈的大长公主跟太妃们,认为是无事生非,毕竟新城长公主的话也在理。
在儿媳妇的敬茶宴上,跟新城长公主打擂台,生出不必要的事端,恐会惹皇帝不快,况且她还指望着封后,更是要显得大度宽厚,淑妃不甘心的咽下喉间的话,脸上倒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如意来,而是笑着附和道:“长公主说得对,庭儿媳妇就先敬茶吧,皇上你看怎么样?”
永安帝抬了抬眼,面上没什么喜怒,“那就老大媳妇先敬吧。”
不过听他得声音,倒是显得有几分慈祥和蔼。
燕青萤脸上端着明媚大方的笑容,恭敬的给永安帝敬了茶,“请父皇用子媳茶。”
永安帝赏了她一对鸳鸯玉佩,一匣子南海珊瑚珍珠,一对白羽莲花镯,两匹流光锦,四样东西。
柳晼晚敬茶的时候,也得了差不多的四样东西,不过鸳鸯玉佩换成了一对龙凤玉佩,镯子给的是一对流烟玲珑镯,其他两样相同,倒一碗水端平,也没偏爱哪个儿子。
之后淑妃,贤妃,惠妃,雪妃,然后在大长公主一路敬茶过去,倒也相安无事,只不过敬到新城长公主时,又生出了些事端。
“姑母喝茶。”燕青萤端着茶盏,好笑的敬给新城长公主。
新城长公主笑着从她手中接过,呷了一口,又对着周围的一众宗室女眷说笑道:“都说太子妃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是京城的第一美人,美貌之名冠盖满京华,今日看到吴王妃,本宫才算真真见识到,天下间竟还有这样标致的人儿,真可谓一貌倾城,般般入画。从今儿个起,太子妃的冠盖满京华之名,怕是要花落他家了。”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柳晼晚虽看着弱不禁风、温顺婉约,但被京城的一众公子哥们追捧那么多年,心里难免心高气傲,若是新城长公主在背后说她,也就罢了,她可以装作没有听到,不跟她计较,可是新城长公主竟然在她敬茶的时刻,当着皇室一干女眷,这般堂而皇之的就说了出来,简直跟**luo扇她脸光没什么两样,顿时脸色一下子就铁青了。
坐在新城长公主旁边的汝王妃,附和也不是,反驳也不是,一时一脸为难。
倒是大着肚子出席的雪妃,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开口说了一句,“长公主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吴王妃确实长得美貌绝伦,但太子妃的姿容,也差不到哪里去。”
一面说新城长公主错了,一面言下之意又说,太子妃的容貌确实跟燕青萤的容貌有差别。
似是而非的话,反倒更像是在火上加油。
四周嫔妃们皆一脸尴尬之色。
柳晼晚原本一张明艳动人的脸,越发显得惨白难看。
燕青萤也没好到哪里去,一脸张几近面无表情,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新城长公主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摆明了是将她往风尖浪口上推,无辜招惹太子夫妇的记恨。
虽然她也没打算跟太子一家能和和恰恰的相处,但也不能被人凭白无故的当作抢使。
正要开口说些挽回柳晼晚脸面的话,突然听得慕容庭渊拥着柳晼晚在一旁说道:“姑姑说笑了,晼晚国色天香,大嫂倾国倾城,各有千秋,岂是能用几个枯燥的词来形容的。”
新城长公主与一干宗室女眷笑道:“瞧瞧!庭渊多心疼他媳妇,既然太子妃有你疼,那姑姑就心疼你大嫂了。”
说罢,一面给了她一支碧玺串珠蝴蝶玉步摇,做见面礼,一面又从手上褪下一只凤血玉镯执着燕青萤的手,给她戴上。
大家都看的明白,新城长公主过来时,只带了两只锦盒,盒子里面分别放着一支步摇,敬茶时,给燕青萤、柳晼晚一人一支,当做见面礼,可是既已经送了一份敬茶礼,新城长公主却还要另外再送一份给她,而且还是十分难得的凤血玉镯,岂不是摆明了,要叫她跟柳晼晚两厢争斗。
燕青萤面上笑着收了玉镯,心中却把新城长公主骂了个狗血淋头。
除了给帝后敬茶时需要跪着,对其他长辈,只要行屈膝的福礼即可,新城长公主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却始终不将见面礼给燕青萤,敬茶礼没完成,她只有一直欠身行着礼。
这厢新城长公主将步摇跟凤血玉镯一并交到她手上,正要起身,她的身子突然摇摇晃晃直直朝着旁边的案几倒去。
右手的凤血玉镯用力磕在桌角,当场就碎了,然后‘啪’一声,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众人脸上顿时神色各异。
慕容庭洲慌忙上前一把扶住她,问她怎么了,她说脚麻了。
慕容庭洲又见碎了一地的凤血玉镯,抬眼看了看面色微变的新城长公主,请罪道:“姑姑,青萤不是故意的,还请姑姑不要怪罪。”
燕青萤一脸失落道,“是青萤没福。”
新城长公主脸倒是转得特别快,立马笑眯眯的道:“瞧你俩傻孩子,不就是一只镯子,姑母难道还会因为一只镯子,跟你们置气不成?”
玉镯之事,算是这样揭过去了,燕青萤继续端着笑容敬着茶,太子妃脸色也换上了一脸笑意。
大家说说笑笑的,仿佛刚才相貌攀比跟玉镯之事从来没有发生。
只有新城长公主,神色恍惚。
吴王妃,好像不似她想象中的那样好拿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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